空气被压缩成扭曲的刀刃模样，无数风刃席卷着空气中的硝土，向不断迫近的尸群呼啸而去！
就像是被刻意放缓的逐帧动画，倒数着自己死亡时间的墨皓白甚至能从丧尸被划破的身体里看清其中的肌肉纹理和不断渗出的鲜艳得就像油漆的血液！
被肢解的丧尸如同烟火一样在空中炸开，落下的血液和肉块散发出刺鼻的腥臭味，而这更加刺激了尸群。
“吼——”
爆开的血雾就是一个信号，吸引丧尸越发疯狂地嘶吼着向血腥味最重的地方奔去。
FN SCAR、贝雷塔92F、柯尔特M1917……墨皓白不断将打空的枪械扔下，配合着自己的异能，硬是将尸群逼退在十米外。
但在场的两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衡。
不会疲倦、只留下猎食本能的丧尸对血腥气极为敏感，而倒地的尸体无疑会吸引更多的丧尸到这里来。
而墨皓白的体力和子弹总是有限的，在漫无尽头的战斗中身体或者精神崩溃都不过是时间问题。
所以他们只是在尽量地拖延，将僵持的时间尽量延长。为了将更多的尸群吸引到这里缓解墙后幸存者的压力，为他们的撤退尽量留出更多的时间。
不知疲倦的猎食者，无路可退的反抗者，这只不过是一场结果已经明确得绝望的希望之战啊！
是的！希望！哪怕他们的身后到最终只有一人存活，他们也必须为这渺茫的光辉搏尽全力！
无穷无尽的丧尸涌来，满目破损却依然蹒跚行动的尸体贪婪地索求着新鲜的生命，而喂入它们大张着的口中的，只有坚硬的子弹和呼啸的风刃！
听着耳边墨皓白越发粗重的喘息，坚垒明白，墨皓白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虽然消去了能力限制，但长时间不停歇地使用异能，所消耗的精力和体力可是平常的三倍不止，而墨皓白更擅长短期且爆发力强的进攻，耐力和防守从来都不是他的强项。现在他还能够站在这里不过是一股信念强撑着罢了。
坚垒减少距离他较远的地方的能力传导。他们已经基本上将这一片的丧尸都吸引到这处小角落，丧尸数比较少的地方他可以放松一些，以便积攒体力。
坚垒倒数着时间。
全童应该早就注意到了这里的异动，必然会加快幸存者登船的速度。
应该快了。
代表全员登船的尖哨声。
他们两个必然会有一人死在这里，而利弊权衡，坚垒认为还是自己比较好。
他的任务在全员上船后就完成得差不多了。在危险系数未知的海上，能够控制气流的墨皓白起到的作用绝对比只能防御的他大得多，而且如果只是保护船体，金鑫可以比他做得更好。
坚垒保持着上身还在墙中的、身体后倒的姿势，一脚踏上地面，调动全身的肌肉，等待着那一声哨响，就要冲上前将墨皓白扔向船体。
至于异能耗尽，体力不支的墨皓白要怎么落地……
没关系，全童总有办法的。
被坚垒寄予希望的全童却是紧紧盯着不断挤上船的人群。
全童抬手、开枪，只一发子弹的消耗就将从空中俯冲而下的丧尸击落。
全童没有理会旁边被吓到尖叫、不断向后退开的幸存者们，用脚勾着那直直坠落在自己身前、长了骨翼的尸体将其掀翻。
虽然早已预料到这一切，但眼前的景象还是令这位能够凭借现有的数据计算出未来的事件走向、甚至能无限接近于预知未来的异能者瞪大了眼！
“船长。”马上就冷静下来的全童拿起对讲机，“请在三分钟后启程。”
“但是……”还有几百人没上来啊！
“如果您不想因为剩下的人而让全部幸存者陪葬的话。”
明白全童意思的船长在沉默一瞬之后朗声说了一句：“明白！”
全童说完，放下对讲机，看着面前的尸体不发一言。
只有上半身人型，双腿和胯骨全部失去踪影，而最骇人的还是尸体背后鼓起的双翼。就像是蝙蝠一样的双翅，被大张的翅骨支撑着的翅膜薄而透明，与背部衔接的地方的肌肉发达，不用剖开看就能知道必然有数根骨头将两者相连。而除了背部的那一块肉外，其余地方可以说是惨不忍睹了，散发着恶臭的腐肉挂在骨架上，破碎的肢体中还能看见发黑干瘪的内脏……
全童再次向天上开了一枪。
两具与地上相似的尸体接连坠落。
全童将子弹上膛，无视了耳边幸存者们的惊呼，半眯上眼。
果然……
弱点还是一样在大脑，但是骨骼却是相当脆弱。
舍弃了骨骼的硬度和密度，转而获得了飞行的能力甚至提升了速度么？
虽然还不完善，甚至弱点明显，但这无疑是进化！
而真正令全童惊讶的并不是这个，真正令他惊惧的是由眼前这还不完备的进化所引发的猜想。
——除了速度和飞行，丧尸还会有其他的进化方向么？它们是否能和人类一样进化出异能甚至也出现天启者？
被自己的猜想惊出一身冷汗的全童不敢再想下去。
他抿唇，拉下了脑袋上的帽子。
——以后的事情暂时不要去想。
——这种事除了徒增恐慌之外毫无作用。
全童转头看向坚垒和墨皓白的方向，乌泱泱鼓动的尸群令他深深地皱眉。
——现在该担忧的是他们那边。
全童后退两步，转身踏上高台。
被他遗留在身后的尸体早已经有人将其拖走扔进海里。
向远方眺望的少年半眯起眼，默数着心跳用来计算时间。
——而且……中尉和仲舟都还没回来。
排气管的轰鸣声在街道内呼啸而过。
仲舟驾着一辆从路边抢来的警用摩托车，载着佩特妮娅和他们从美国军方截下来的生物学教授，向港口驶去。
“啧！”仲舟扫了眼后视镜里穷追不舍的丧尸，咋舌一声，向一前一后两人道，“抓紧了。”
说完，一个加速，驶上了垃圾堆上驾着铁板的斜坡，越过碍事的围墙。
陡然的失重感令后座的顾笙瞪大双眼。摩托落地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轰哐声。顾笙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和逐渐远去的嘶吼声开始怀疑自己十分钟前的决定是否正确。
不过……也没时间给他反悔了。
顾笙无奈地叹了一声。
奔驰的摩托慢慢停下。
“怎么了？”顾笙向踢下脚架的仲舟询问。
“没油了。”仲舟将佩特妮娅扶下车，拉着顾笙下来，“离得不是很远了，直接走过去吧。”
风刃逐渐凝滞，原本流畅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还没有好么？
坚垒听着墨皓白像是鼓风机一样粗重的呼吸声，焦急地想着。
突然，他看见墨皓白身上落下的猩红色！
坚垒蓦地瞪大了眼，“够了！07Z！快停下！退到我身后去！”
看着墨皓白依旧重复着进攻的动作，坚垒明白，对方很有可能已经失去了意识！
07zv13号没有受伤，他一直盯着他和尸群的距离，而自始至终丧尸都没有能够靠近他一米之内。所以他身上的血迹，无疑是因为过度使用异能，导致肉体承受不住过多的负载！
对方的意识和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再这样下去……他会因为精神力枯竭而死的！
坚垒想立刻将墨皓白扔到船上，却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哨声还未响起，他必须站在这里！
全童坐在足以俯瞰到墨皓白的位置上，默默计数。
……一百七十六、一百七十七、一百七十八、一百七十九
一百八十！
“嗡——！！”
来了！
全童看着还未上船的幸存者，默默拉下帽檐……
而听见声音的坚垒眼中却是精光一闪！
一瞬间就切开了自己与围墙的力量传导，坚垒疾步向墨皓白袭去。身后瞬间奔溃的保护墙激起了阵阵沙尘，再之后响起的呼救声也没有阻止他的步伐！
哨声响起的时间提前了至少十分钟，全童是如何在仅仅二十分钟内将数万名幸存者全部弄上船的？
坚垒无暇去想，也不敢去想。
他们已经牺牲了数百人，他唯一能做的补救措施，只有尽最大的可能让船上的人安全回到华国！
所以……所以！
07ZV19必须上船！
而他会去地狱，向那些死去的人致歉！
就近了！
坚垒伸手向背对他的墨皓白。
就在坚垒将触到少年肩头的刹那，坚垒突然感觉到一股狂乱的气流！
……！？
被气流掀翻至半空的坚垒凭着异能者被强化过的优秀视力，能清楚地看见原地回身的少年从眼眶里流出的血液……以及，藏在那已经轻微涣散的瞳孔里最深处的宁静。
他半闭上一只眼，背景是满天无际的尸群的少年在坚垒震惊愤怒的目光中终于轰然倒地！
“07Z！！！”
“啧！真是……”，看见天上的人，全童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一个一个的……”他拉开了手中枪支的保险。向着右后方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
——“尽给我找麻烦！”
“你在干什么？！”被枪声惊到的幸存者向全童指责道。
全童拉下帽檐，没有在意其他人的谩骂和天上还未下落的同伴。目光平静地舍弃了数百人生命的孩子向着生死不明的墨皓白方向望去。
子弹击中了一颗松动的螺丝，飞出的螺丝正好打到一罐高压气体的紧栓，呲漏出的气体将紧栓喷上高空。
“叮——”紧栓与高高叠起的集装箱外壳相击，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相击声。
正好后领被钉住的坚垒挣开束缚，还未来得及站稳就跌跌撞撞地向船沿冲去。
“07zv13号！”坚垒嘶叫着已经倒地的同伴，却见漫天的尸潮即将将他淹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