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昂是在电气室找到的罗一心。
他们敬爱的会长正瘫在唯一的椅子上拿着手机大杀四方。
就算末世没有网络，但罗一心的手机游戏从消灭星星到王者荣耀，泡泡堂到吃鸡，益智游戏，卡牌游戏，对战，文字，galgame，战争策略……数量种类多得让人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还兼职游戏测评员。网络从来都不是她能否玩到游戏的阻碍，随便点开一个图标就能消磨一下午。
让人不得不感慨这手机容量真大电板质量真好的同时，还忍不住要骂一句：
“你丫真闲。”
罗一心仰脸瞟了一眼停在身后的陈子昂，随即又转脸回到游戏。
“活着回来了？”
“啊——”陈子昂随意在地上找了块地方盘腿坐下。
“知道么？你刚才的表现就像是一个辛苦打工终于攒钱买到了一枚零点零一克拉的钻戒，兴冲冲跑去跟自己暗恋十年的女神，啊不，鸟神表白，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敢说话的舔狗，幸亏那只女、鸟神主动走向你。”
“你以为你们两情相悦高兴得不能自己，但她拿了你的礼物就抱了你一把说了声谢谢然后渺无音讯。”
“然后你还攥着她留下的痕迹黯然神伤。”
“啧啧，渣鸟！”罗一心斜了他一眼，“贱男！”
“……”陈·被情深似海·被欺骗感情·被抛弃·子昂，“啧。”
“所以你就在这里玩游戏不去救助一下被抛弃的可怜下属？”
“下属？”罗一心停下手上的动作斜了他一眼。
“——你居然是这么看待我们之前的关系的吗？还真是令我惊讶。”
陈子昂耸肩，对于她的说法不可置否。
“你终于承认你刚才确实是冷眼旁观没有要救我的意思啊。”陈子昂随口吐槽一句，却猝不及防地差点被迎面而来的东西糊上脸。
陈子昂问候罗一心全家的脏话被看清了手上东西的自己咽了下去。
“……五七式？”陈子昂将手中的枪|支翻转几圈。
刚硬的金属线条，沙色底把，护圈底部平直，较大的弹匣扣，最为标志性的是握把侧板的格子状花纹。
“还是USG型？”陈子昂细细摩挲着粗糙的纹路。作为男性，对于枪支有一种天然喜爱，更别说他还是枪战游戏的狂热爱好者。
“你上哪儿搞来的？”陈子昂熟练地退下弹夹，看见里面排列整齐的子弹兴奋地吹出了一声尖哨。
“哪搞的？”罗一心想到了什么，笑得恶劣，“偷来的。”
“别问我是哪里偷的，我不会告诉你的。”罗一心打住了想要继续问下去的陈子昂，“不过现在，它是你的了。”
“当然！”陈子昂一转手就将手|枪塞进了裤兜，拍了拍，“这东西到了我手上，你就别想要回去。”
罗一心轻笑一声，突然严肃，“有什么发现。”
这是陈述句。
罗一心关闭界面，接住陈子昂抛来的物件。这东西只比食指指节长不了多少，通体浅灰泛白，看上去与平时路边寻常可见的石子没什么区别，只是……
罗一心抬手对光，本是平平无奇的石粒霎时变了样子，她半眯上眼看着这个中间泛着灰色流质四周却是透明的晶体，“这是……”
“鸟食。”陈子昂抽来罗一心的手机点开神庙逃亡，他喂鸟只用了五六颗，口袋里还剩下不少。
“从丧尸脑子里找到的。”
罗一心……罗一心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啥？！”
“晶核。”突然出声的顾叶涵下了两人一跳。
“啊呀，小叶子什么时候来的？”罗一心招手让顾叶涵上前，顺手就把小姑娘捞到自己膝盖上。
“陈子昂被欺骗感情的时候。”顾叶涵任着罗一心动作，没有反抗。
陈子昂：……
见陈子昂默默递来的谴责目光，罗一心转头搔脸，装作没看到的样子，感觉转移话题，“小叶子知道这是什么吧？”
“晶核。”顾叶涵点头，重复了一遍，“其中蕴含能量，能够补充体力、精神力。”
顾叶涵拾起罗一心掌心的晶核，两人能够清楚地看见一段扭曲的气流从顾叶涵指尖钻出然后没入晶核，挟着灰色的质体重新返回顾叶涵体内，在全部进入后，晶核立即化成粉灰从顾叶涵的指尖簌簌落下。
“那就是你的精神力？”陈子昂问的是那一股透明的气流。
“嗯。”顾叶涵应了一声，“想要吸收晶核，将精神力外放是最好的方法。这样不仅能防止杂质污染精神力，还能将里面的能量最大限度地吸收。”
“但是那只渡鸦……”
“鸟的肠胃比较短。”罗一心提醒陈子昂。
“所以能只吸收能量且舍弃外壳？”陈子昂紧皱眉头，操纵着人物又跳上一处高台，“但是按照能够体型来计算，也不算短了吧？”
“应该能控制自己的体型放大缩小？”罗一心猜测，“不然它的肺部和气囊很难维持它的运动和呼吸吧？”
顾叶涵肯定了她所说的，“是的，变异鸟类大多数都有控制自己体型的能力。”
“额哈！”
“怎么了？”罗一心顾叶涵转向突然发出怪声的陈子昂。
“死了。”将手机界面转向两人，陈子昂叹一声说到。
“……已经打破了我的记录了你还在不满什么？”
“嗯哼～”
……啧，死小子。
“不过这东西也不是每个丧尸脑子里都有啊。”陈子昂将口袋里的晶核全部掏出来，塞给顾叶涵，“反正我拿着也没用，都归你了。”
“……谢谢。”顾叶涵张了张嘴，还是将“这东西以后能够代替货币”咽下，道了谢。
“因为它们的全体进化时期还没有到，”顾叶涵将晶核一颗颗吸收着，一边答到，“在那之后，每一只丧尸脑中都会有晶核，而且晶核的属性、大小、蕴含的能量也都不同。”
“全体进化？”陈子昂重复了一遍。
“大概在两个月后，会有一场持续五天的大雨，到那时……”
“晶核的属性与什么有关？”罗一心突然打断了顾叶涵。
两人这才发现罗一心居然眉头紧皱。
“和丧尸本身的能力有关。”
陈子昂陡然一惊，“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两个月后，那些丧尸都会有异能了。”罗一心顺着将陈子昂未尽的话语补充。
他们现在对抗丧尸已经足够吃力，如果对面再拥有异能……
罗一心陈子昂对视一眼。
果然，对方的神情完全与自己一样。
罗一心嘴角的笑容愈来愈大，“这不是……”
“太有意思了吗？”陈子昂撑膝站起，接下她的话。
“！”顾叶涵震惊地觉察到两人的情绪没有丝毫的低落，而是越发的高涨起来。
“为什么？”她忍不住询问，“为什么不害怕？丧尸太强大不是更加不利么？为什么那么高兴？”
如果只是罗一心那她还能理解，毕竟虽然她还没有完全觉醒，但是作为天启者完全有这个资本狂妄，但是陈子昂呢？
“为什么？”陈子昂应该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个问题，愣了一秒，“因为——敌人越是强大，胜利时才能更加愉悦啊。”
顾叶涵被他理所应当的语气惊吓到，“为什么？”她回头，发现罗一心脸上也是一副对她的问题感到困惑的神情，“你们难得没有想过如果失败了要怎么办么？”
“哦呀呀？”罗一心惊讶，“已经在想输了之后要怎么办么？真是输家的思路。”
罗一心将手按上顾叶涵的发顶，小姑娘还没有对刚才的话反应过来，漂亮的杏眼里满是疑惑。罗一心盯了她一会儿后突然轻笑一声，不是从喉间发出的，平常清脆而利落的笑声，而是出自鼻腔，带着“罗一心”特有的尖锐讽刺和恣意傲慢。
而这讽刺当然不是针对顾叶涵。
“只想着失败是成不了胜者的，小姑娘。”
不是让她慌乱时，提醒她冷静的“顾叶涵”；也不是调笑逗趣时的“小叶子”；与初见时的“小姑娘”却又不尽相同。顾叶涵敏锐地觉察到，罗一心接下来的话，可能是她为什么是天启者的原因。
“失败了怎么办？”罗一心反问了一句，但立刻给出了答案，“那就失败了吧，既然它已经是既定的事实，那么自欺欺人也没有意思，我们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然后呢？”罗一心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顾叶涵的发梢，“陷入失败的消沉情绪里无法自拔？被现实打击后再没有信心从此偃旗息鼓？”她的语气中带着玩味，不是安慰更没有鼓励，“——别闹。”
“这些都没有意义。比起悲伤失落，重新振作，加强自己的力量去征服失败，去征服从未成功的高崖不是更有意思么？”
“你真的有失败过？”问出这句话的是陈子昂。
罗一心的语气完全是一副被失败沉痛打击过的人才能有的。而陈子昂无法想象，眼前这个即使即便被敌人击中额头受伤流血时也能保持微笑的家伙，真的会被什么打击到。
“怎么可能没有……”罗一心掩下自己眼中的阴翳，语气深沉得就像不知深浅的死水，“那是……将我的软弱和天真完全扼死的苦痛啊……”
她的神情低沉，在场的两人完全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而正好罗一心也不需要什么安慰。
“所以——”她的语调拉长，向软弱的过去的自己嗤笑一声，“我不喜欢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所以失败这件事经历一次就够了，我绝对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
她勾起唇角，傲然地重复一遍，“——绝对不会。”
顾叶涵明白了，为什么罗一心司掌的能力会是“毁灭”。
将失败的自己、过去的苦痛统统嚼烂，和着艰涩咽下，让力量和坚毅从里面发酵，将路上的阻隔和艰难统统吞食，化作养分，一直一直，向着自己的目的地不断前行。
——这就是为什么，“毁灭”聚现出的力量表现形式是“吞噬”了。
原来……如此么？
她的生命中流通着不让她低头的血液，她天生有一种不知道失败是什么的精神。即使挫折和苦难在黑暗中冷冷盯着她，她也会抬起下巴，挑高眉眼，唇角微扬，带着刻骨的嘲弄和讽刺以及她无可比拟的高傲，吐出一声：
“——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