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安，格尔木先生。”
“砰，砰，砰，砰，砰！”回答他的是一下子从史密斯威森M500枪膛内射出的全部五发子/弹。
能够狩猎极大型野生动物的大功率子弹却在男人面前静止，不多时只听见铛铛几声金属撞地时独有的清脆声音，子弹一一落地。
如果内丽在现场一定就能够明白墨皓白所说的他不会受伤是什么意思了。
“你应该知道……”墨唯理捡起一枚子弹，向杰赛·格尔木示意，“这种东西对我没什么用处。”
他摘下眼镜，这下杰赛能够清楚地看到对方眼角的伤疤。
杰赛的瞳孔略微放大了一瞬，随机恢复原样，“……果然是你。”
杰赛望向端坐着的青年，“十六年……你果然还是来了。”
墨唯理摩挲着手中头部变形的子弹，指尖与尖锐的金属摩擦产生了刺痛感，“你早就知道是我？”
“你说的是哪一件？”杰赛眼角现出了笑纹，“两年前令07zv13号背叛又毁了我的实验室带走了全部实验体还是一个月前把12cj44号抢走？”
“你可真会挑啊，”他的语气像是辛辛苦苦劳作了一年的果农在即将收成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果园被全部糟蹋了一样愤恨，“07zv13号，气流控制，虽然有范围和时间限制但是以一个小时的能力时间为代价，可以在控制范围内形成真空地带，顷刻间能够将摩天大楼压得粉碎。”
“12cj44，速度型变异者，虽然是小女孩的样子但是战斗起来却像是一只只凭直觉行动的野兽。”
12cj44号在没有成为变异者之前，他就发现这个被狼群养大的小女孩拥有的战斗本能甚至可以媲美游离在战争中生死一线的雇佣兵，速度对于她而言只是锦上添花。对于威胁的事先判断，一击毙敌的干净身手，再加上正处于发育期，这个孩子成长后更是有着无限可能。可以说12cj44号是一件完美的人形兵器。
“这两位可以说是我相当完美的作品了。”杰赛脸上显露出嘲讽的神色，“终于不只有你一个是怪物了，得到同类的感觉如何？”
“——你这个怪物。”
被称呼成怪物的男人脸上没有多少动容的样子，反而是在沉默之后点头。
“是的，我很高兴。”坦然承认了这一点的男人在杰赛瞬间的惊讶中继续说道，“这个世界不只是我拥有这种力量，你让我得到了同类，在这一点上我应该感谢你。”
“——但这也不该是你利用他们的理由。”
“哦？”在一瞬的愣神后杰赛慢条斯理地反驳道，“是我给了他们超越常人的能力，是我给了他们新生，我是他们的创造者。”
“对于这些实验体而言，我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他们父亲的存在。”杰赛倨傲地昂头，名正言顺地说着他认知之中的真理，“他们是工具，是由我创造、由我打磨最终成型的工具。”
“——而如何使用他们，当然也全凭我这个创造者的意愿。”
墨唯理冷漠地看着对方平静下的疯狂，“他们是人。”
直视着杰赛的眼睛，他重复了一遍，“他们是人。”
“你在开玩笑么？”杰赛轻笑一声，“不过是用你的脑髓液创造出的人造人和一个狼孩，如果没有我他们可什么都不是。你居然说他们是人？”
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样，杰赛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而笑过之后，他哼声说道，“实在可笑，你是不是因为孤独太久了所以产生了什么妄想呢？”
墨唯理从椅子上站起，一步步向杰赛走去。随之而来的、从他身上不断散发的压迫感扼着杰赛的喉咙令他发不出声音。
“07zv13，墨皓白，他是我的弟弟，是我的家人。”
“12cj44，佩特妮娅，象征了自由的牵牛花。”
他一边说着，单手抓住杰赛的头部。
“不过你不会明白的吧？”指缝间杰赛的眼中依然透露着愤怒疯狂。墨唯理微眯起眼睛，“虽然从某种方面而言我应该感谢你，但为了我的任务和私心所以还是请你……”
“——去死吧。”掌心的子弹在他话音落下的最后一瞬变成了极细的金属丝，从杰赛眼中钻入切断脑中的主干血管。血红的液体从眼眶中流出，巨大的痛苦撕扯着杰赛的神经，但切断了大脑和躯干的链接组织，他的身体只能轻微地颤动着。
杰赛的眼睛逐渐变得赤红，神情狰狞而恐怖，仿佛厉鬼一般。
他挣扎着，暴突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是盯着指缝间从齿缝间男人平静的脸，脸上的神情依然带着疯狂的男人从齿缝蹦出单词，“你……等、等着吧……我的……我最后的……最高的杰作……一定……一定会来找你……”
没有去问那所谓的最高杰作是什么的必要了，手中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温度，墨唯理将尸体扔下，他擦干净手上的残血，算是回应对方一般，“……我等着。”
“出来了？”仲舟向打开门的墨唯理递了根烟，他看见门后倒在地上的男人，波斯地毯都被他身下的血液染红了。
墨唯理摆手拒绝，仲舟哼笑一声将烟塞进自己嘴里。
“佩特妮娅还在。”
仲舟点烟的手顿了顿，看向一旁的女孩。被突然点名的佩特妮娅安静地转头注视着两人。仲舟看着女孩海蓝色的眼睛狠狠地叹了一声，无奈地搔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将烟揣回兜里。
墨唯理抬手看了眼时间，表针精确地指着三点四十二分。
墨唯理皱眉。
……这个时间，白应该早就到了。
“宫田，是我。”墨唯理打电话给了自己的日本友人，“我弟弟在哪里？”
仲舟站在一旁单手插着裤兜，令一只手胳膊整个挎在佩特妮娅的头顶上。
仲舟看着常年表情不会有什么变化的墨唯理紧紧皱起眉头，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
有些不对劲？
动物对危险的本能反应令佩特妮娅不自觉地向仲舟身后瑟缩。
“……你们遇上了变异者和异能者，所以扔下了我的弟弟逃跑了是吗？”
“……不，这不怪你们。”他半掩上自己的脸。
变异者和攻击型的异能者与普通人产生争端，不用太多的思考就可以知道结果是什么了。
原先以为对手只是black crows，所以只让墨皓白前往，却没有想到突然出现两个实验体。
虽然不解为什么被严格管理的实验体会出现在这里，但不可否认确实是他的失误判断令他们陷入了困境。
白选择断后也是因为他的命令……
“他在……”
未尽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来电声打断。
屏幕上显示的那一串数字后面代表的正是他所要找的人。
“白？”
“大哥。”
“你在哪里？”
墨皓白靠仰在斜立的残垣上，周围是被气压破坏得看不清原样的房屋残骸。
报了一个位置，得到“我马上过来”的回答后，他颓然地将手垂到身侧，手机的金属壳与凹凸不平的地面撞击出了清脆的声响。
好疼啊。
墨皓白仰头，眼前是一片血雾朦胧的景象。
受伤后又用所剩不多的时间勉强发动他最大的杀招，虽然成功逼迫两人撤离但也是自损八百了。
现在头疼得，像要爆炸了一样。
再加上身上的伤……
细密而又不可忽视的疼痛啃食着神经末端。
……快要……失去意识了吗？
逐渐失去掌握身体的力量，少年在缓缓闭上了眼。黑暗渐渐吞噬了他的五感。
“白！”
……哥？
再次醒来时，鼻腔内是熟悉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墨皓白挣扎着半坐起来，身上的伤口被仔细地清理好后打上了干净的绷带，骨裂的右腿打上了笨重的石膏，就连一些细小的划伤也小心地涂上了消毒液。这种处理伤口的手法……
……一看就知道不是他哥干的。
他哥顶多把腿摆正绕圈夹板确定骨头不会长歪了就完事儿。再好点就往伤口上倒酒精。哪里会用到绷带和石膏？
而且不管是变异者还是异能者，身体的修复速度本就比正常人快五六倍，没有必要太精细处理。
墨皓白将绷带解下，果然，除了背部还能看到一些血痂外其他地方都差不多只剩下白细的痕迹了。
腿还要过两天才能真正痊愈，但行走已经没有问题。
“谁让你起来的？！”仲舟看着走出房门毫无自觉的伤患气得一脚踩灭了烟头，“妮娅！”
读懂了仲舟意思的佩特妮娅快步来到墨皓白身前。
公主抱，扔沙发，抱被子，盖。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拖沓。
“做得好。”仲舟欣慰地摸了摸佩特妮娅的头顶。
……这家伙当奶妈上瘾了吧？！
后背被摔到沙发上的冲击力疼得龇牙咧嘴的墨皓白愤愤地想着。
“噗。”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墨皓白抬眼看向声源。
“大哥。”
刚开门进来的墨唯理没有什么表情，“嗯。”
他来到墨皓白身前，与他面容相仿的少年被埋在厚被子里。
墨皓白拉下被子想要坐起，却因为突然的冷哼僵住了动作。
“……”
在仲舟冷钩钩的视线中，墨皓白默默地缩了回去。
……没办法，毕竟他不想晚饭的时候盆子里出现什么蝙蝠汤。
……厨子是真的惹不起。
……尤其是掌管了你的胃的厨子就更加惹不起了。
墨皓白乖巧地躺下，拉上被子，只留下脑袋还露在外面。
虽然少年与他兄长一样面无表情，但还是能从少年的眼中透露出他内心的悲戚。
“噗。”发出与刚才一般无二的轻笑声的女人对看过来的墨皓白微笑了一下，“墨君，这位就是你的弟弟吧？”
站在墨唯理身后的女人抬手掩上嘴角，眼角浮现亲切的笑纹，长发的女人像是从浮世绘中走出的日本贵族。
浅井雅子，或者叫伊卡更加合适。
抛下日本贵族的头衔跑来国外当雇佣兵，本来以为是一个桀骜的家伙，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看上去令人感到亲切的人。
仲舟瞥了一眼浅井雅子却还是没说什么。
“嗯，”墨唯理介绍道，“我的弟弟，墨皓白。”
“这位是伊卡。”
“——我的朋友。”
伊卡微笑着掩去眼中的落寞，“你好啊，小墨君。”
“……嗯，你好。”被对方称呼恶寒了一把的墨皓白神情微妙。
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叫法……
“说起来，是小墨君救出我的吧？”
“……我只是听从了大哥的命令。”
“但救出我的还是小墨君吧？”
“……嗯。”
“那么我对你表示感谢有什么不对吗？小墨君？”
既然感谢那我能请你换个称呼吗？
墨皓白一脸便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