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得五官清秀，一眼看去就是个温和乖巧的小姑娘，见婉莹出来，她很有礼貌地放下手中的物什，朝她笑盈盈地招呼：“小姐，这些衣服是老爷让我送上来的。”
“哦，那个程浩楠……少爷呢？”婉莹改口，务必要融入这个豪门生活，遵循这儿的规矩。
“走出去了，老爷叫他。”
“你叫什么？”苏婉莹见她中国话讲得流利，又是黄种人，便过去亲热地问。
“我叫方紫儿。”
“你是中国人？”
“是。”方紫儿一笑，带着些许的苦涩，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
原来她父母早逝，到美国投靠叔叔，可婶婶对她刻薄，几年来常常虐待她，不准叔叔供她读书，于是她初中毕业后就出来赚钱养活自己。
“你才十八岁啊？”婉莹听后心里泛酸。
“但我什么都会做了。”她笑得娇甜，先前的感伤如风拂过，一会就散了。
“真能干，紫儿，让我自己来吧。”
“不，你是客人，这些事本来就是我们下人做的。”方紫儿拿起一套漂亮的淡黄色衣裙递给只穿了一件睡衣的婉莹，“这是少爷吩咐的，说你等下可以穿这一套。”
婉莹抖开看了看，不用穿，尺寸很适合，看来自己的未婚夫早早在这边为她准备好了一切，难怪说：“不用带衣服过去，那边什么都有。”所以，她来美国只拎了个手提包。
“小姐，你睡会。”不一会，紫儿收拾好了一切，帮她铺好床，“都很干净，今天早上刚换上的。”
“好的，谢谢紫儿。”婉莹坐到了床上，感激地朝她一笑。
“我在门口，有事你叫一声。”紫儿说完就退出了门。
在一间宽大豪华的书房内。
程飞雄坐在椅子上问程浩楠：“为什么瞒住我她母亲的身世？”
“爸，我没有，婉莹也不知道她外公，外婆的姓名，只知道他们住在北京，听说家里也富有，有舅舅……但是，因为她母亲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所以他们苏家一直不认她这个女儿，她母亲个性也倔，二十多年里好像也没回去强求过，爸，其实，我也不清楚，苏阿姨从不跟我们小辈谈他们的过去。”这毕竟是心头的痛疤，谁愿意揭开？
“她资料呢？”
“我怎么知道？我与她女儿谈恋爱，不是与她谈啊。”
“婉莹学籍上难道不填父母的资料吗？”
“那些资料也牵涉不到那么远啊。”程浩楠奇怪地盯着父亲，禁不住问，“怎么了？我娶个老婆还要调查她家庭成份？”
程飞雄幽怨地嗔了他一眼，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支烟，程浩楠急忙摁住了他的手：“爸，妈妈不是说你血压有点偏高了吗？不要抽。”
“没事，偶尔。”程飞雄还是点了。
袅袅白雾在眼前弥漫着，透过烟雾，程浩楠望着眉宇间染着一抹苍凉的父亲，轻声问道：“爸，奶奶到底是怎么了？”
程浩楠深吸一口烟，缓慢吐出，随后把烟蒂狠狠地掐进烟缸里，抬眸，他表情凝重：“浩楠，奶奶的脾气我不说，你也明白，她说我们程家世代清白，要求我……我与你母亲见了婉莹的妈妈后再说。”
“怕她……怕她不清白？”程浩楠顿感可笑，一摊手，“爸，什么时代啊？程家娶个媳妇还要查她的家庭背景，你也听从奶奶的？现在是人人平等，没有什么贵贱之分，爱情上也没什么高贵人与低贱人，我们年青人爱了就是爱了，管他们父母做什么？再说，我相信婉莹的话，苏阿姨绝对是个清清白白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也别激动！”程飞雄摇摇手。
“爸，婉莹是不是让奶奶想起了什么？”那样的表情实在令人迷惑不解。
“如果她是沈玉珍的女儿，那休想进我程家的门！”
程老太颤抖着身子，气呼呼，连咳带喘的声音还在程飞雄耳边回响。
“娘，不可能的事，玉珍死了这么多年，相像的人太多了。”他劝慰。
“是啊，是啊，老太太，沈家当时是送过丧贴的。”秦妈妈也小心地凑近她耳边说，两手轻捶着她的肩。
程老太的脸有些红，血液沸腾的澎胀，缩了胸，喘气的声音有点大，记性太好，脑子太灵清，过往的一切她都能一一回忆。
她摇着左手，右手慌而不乱地快速拔动念珠，想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
“太像了……你们都认得，我受不了……”
没有儿女婚事，那两个有着生死之交的老头子也不会干上火，也不至于她的老伴撒手归去，还让她失去了深爱的女儿。
“不行，不行，老爷子在世说过……程家子孙誓不与沈家联姻！我不能违背，你们也不能违背！别忘了，别忘了那些个痛！”
回想着母亲的话，程飞雄抬手摩着眉心，半晌，他才低低沉沉道：“不可能的事，不可能的事……”
他不知是在回答儿子，还是在否定自己心中的疑问。
程浩楠知道父亲若不主动说了，任何人也别想在他嘴里得到想要的，于是，心里的疑虑再深，他也只好垂着头闷声不响。
这时，杨素芬推门进来，张口就责问程浩楠：“你说，你是不是自作主张与她订了婚？”刚刚他们进门时，程浩楠说婉莹是“未婚妻”，她就错愕不已。
“是！不过。”程浩楠转头看向父亲，“爸爸同意的。”
“你们！”她的胸膛在起伏，气呼呼地嚷，“你们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我是母亲，有权力管儿子的婚姻大事，而你俩……真是，真是太专横了吧，没有通过老祖宗，也没有跟我说一声就把婚定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