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
吃了瘪的三个混混在黑暗之中只记住了一个穿女仆装的男人。
休养生息之后,三人回到中山公园山顶上的女仆咖啡店,一眼就认出了毕老师。
掀翻桌椅、打碎盘盆杯碗不计其数。
尽管灵活躲闪,毕老师的胳膊还是被打得脱了臼。
幸亏公安干警及时赶到,成功挽救了人民的生命与财产安全。
但吓跑的客人、维护的成本,令老板寝食难安。
最最最要命的是,那些来上班的女服务员们为了自身安全,一个个都口头提交了辞呈。
眼瞅咖啡店的生意逐渐走向破产的边缘。
把责任归咎于自己的毕老师试图以自己的智慧拯救店面于水火之中。
而他的计划要依赖振东帮跟隋燕燕他们的相助……
“我实在不敢相信你能想出这样的馊主意!”隋燕燕恨不得照着毕老师受伤的胳膊再来上一拳。
隋燕燕生气也是有道理的,毕竟咖啡店随时都有可能再受到混混们的报复袭击,这段时间让她的闺蜜们去那里帮忙做服务员未免也有些太不负责任了吧。
所以毕老师“让振东帮在公园周围发传单拉人、隋燕燕闺蜜团在店里帮忙做服务员”的计划就行不通了。
但是隋燕燕答应,如果将计划反过来,她们随时愿意帮忙。
嗯,反过来。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你会看到漂亮的女大学生们在公园里、在山丘之下,一个个像辛勤的蜜蜂一般派发带有优惠券的传单。人们看着“女仆咖啡店”的广告兴冲冲地爬到山顶,求追着自己美好的憧憬。
短短几日,中山公园山顶的女仆咖啡店在口口相传之中成为了新的都市神话。
之前因为隋燕燕,跟咖啡店结下了梁子的混混们对此事十分不忿。有几个嘴碎的,毫无骨气地找了自己的老大委屈哭诉,那哀怨就连旧社会里专门欺压穷苦老实人的地主婆听到了都能流下几滴眼泪。
话说这老大,也不是省油的灯。年轻的时候偷鸡摸狗,断断续续吃了七八年牢饭,也不知悔改,仗着在里边认识了几个同样不思进取的狐朋狗友,出来后拉帮结派把有的没的那些事安到自己头上添油加醋地在社会上胡吹猛侃,还真就蒙骗了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
可惜这人真只是个社会的渣滓,压根没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故事,就连作者亦记不住此人姓甚名谁。
他倒自说手上有几宗命案,我们不妨信以为真,就叫他“杀人哥”吧。
且说杀人哥听了小弟们的抱怨,并没有急于出手。他先是暗中询问了一圈,确定这咖啡店背后确实没有大势力撑腰保护,才挑了个诸事皆宜的吉日子,带上十来个二流子浩浩荡荡上了山。
杀人哥也没想真的动手,像他这样的真真干起架来,肯定是头一个脚底抹油的主儿,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那些朋友亦如是。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吓吓老实巴交的正经人,套路嘛实在稀松平常得紧——先靠自己光头、金链子、纹身的外表三板斧把顾客全部吓跑,自己把位子占满后用大嗓门吆五喝六地为难店长与店员,鸡蛋里挑出骨头后便掀桌打砸,只消虚张声势说自己左右逢源皆有照应,拿“不怕老板报警”之类的假话一唬,对方大多会被吓得六神无主,此时提出每月交保护费的金额要求,只许一轮杀价后强硬成交,任务完成。
轻车熟路的杀人哥到达咖啡店门口,首当其冲,推门而入,张口便要大喊:“识相的都给我出去哈!今天不做生意了!”
谁知店内除服务员外,竟空无一人!
杀人哥硬生生把嘴边的话吞回了肚子里面。
一个看上去比较机灵的女装杀马特一边吹着遮挡眼睛的厚切斜刘海,一边撇着肆无忌惮的八字步晃荡到杀人哥的面前:“大哥,几位?”
“……十四位……”
“来里边坐!这三个靠墙的沙发能坐十二个人,剩下俩人是靠窗啊?还是坐过道啊?”
“都行……”杀人哥回头看看身后十三个小弟,这帮人皆表现出不知所措的神态。
大家还在入座,只听那杀马特大吼一声:“卧日嫩酿了!嫩都不怕坐死了!”吓得众人皆一激灵,屁股停在半空,不知该坐还是起身。
那女装杀马特见众人都被吓了一跳,赶紧低眉顺眼对大家解释方才那是对趴在吧台睡觉的其他三个服务员发火呢。
杀人哥这才坐定,身旁的小弟便提醒:这四个男扮女装的家伙就是振东帮的人,还有一个长得女里女气的已经被他们打折了胳膊,如今正在休养。
杀人哥听到此处不禁大怒,低声喝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家店还有个帮派罩着?”
小弟赶忙解释道那个振东帮不过是几个学生聚在一起的随便玩笑,不用当真。
杀人哥心里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这会儿一团浓厚的压迫感突然笼罩在他的头顶,杀人哥抬头一看,一个熊一般的巨汉穿着马上将要崩坏的女仆装,凶神恶煞地出现在他面前!
“这就来了一个道上的家伙啊!一看就是标准的道上混的家伙啊!一看就是真的有命案攥在手里、杀人不眨眼的道上混的家伙啊!话说为啥他要穿着女仆装啊!道上的家伙穿着女仆装更让人害怕啊!哪里来的女仆鼻毛跟胡子都长在一起了啊!他那是腿毛吗?不仔细看还以为他穿着黑色的毛裤啊!我靠!我好想跑啊是怎么回事啊!!!!”
杀人哥心里这么想着,头上的汗哧哧地冒着。
“你想喝点啥!”女装巨汉从胸膛处发出仿佛来自地狱的吼叫。
“……白开水就行”杀人哥看看周围的小弟,寻求大家的意见。
“你确定就喝白开水吗!”对方又是一声路西法的怒吼。
“……那就来杯咖啡吧……”杀人哥手心里握出了满满的汗液。
随即众人纷纷表示要咖啡,多余的话半句不敢有。
在死一般的寂静后,四个服务员把咖啡端上来。过来服务杀人哥的换成一个形容枯槁的男孩,或许由于紧张,男孩把咖啡居然撒在了杀人哥的白色西装裤上,脏不脏的先不说,杀人哥的关键部位被滚烫的咖啡高温杀了菌。
杀人哥痛得跳了起来,头顶恰巧撞上了服务员的额头,“嘭”地一声,那服务员的长发发套松脱滑落,正好盖在了杀人哥的脑袋上。
杀人哥顶着水兵月的金色长尾,捂着裆部跳来跳去,咬牙切齿地盯着那服务员露出来的寥若晨星的几缕秀发。
此时,原先的巨汉女仆大跨步奔过来,按着杀人哥的肩膀,像鼻子喷出火焰的恶龙一般问道:“怎么了!”
杀人哥以为对方借此机会意欲挑衅,考虑了一下双方悬殊的实战能力,只得摇摇头忍痛坐了回去。
“你干什么!有事就说!不行的话我就送你去医院!”巨汉说道。
“我靠!这就要把我揍进医院去是吗!打不过啊!你们谁来救救我啊!!!”杀人哥心里哀嚎着看向周围,小弟们赶紧都把头埋进胸口里。
身边的小弟用胳膊肘捅捅杀人哥,悄声暗示让大哥别怂,赶紧办正事儿。
“你……你们老板在吗?”杀人哥鼓足勇气表明来意,没想到嗓子里挤出的却是哭腔。
四个女仆互相对望,叹了口气,用眼神派其中一个最矮小的人走进吧台后面的办公室里。
不一会儿,一个愁容满面的老板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那老板面对客人,连最基本的职业笑容都无力伪装了。
看到老板,杀人哥稍稍找回了点勇气,假装自己看不见老板身后的巨汉,镇静地威胁道:“老板,你这生意我看也别做了!”
“嗯,明儿就关门了。”老板愁眉苦脸地答应道。
“……”没按正常路数回答,令杀人哥一时语塞。
“不是,我没说明白,我的意思是,你这个店就别想要了!”说到最后一句,杀人哥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
“您说得对,我不要了。”老板低着头,了无生趣地应和着。
“这几个服务,服务员也别想干了!”杀人哥不敢看向那巨汉。
“对,他们可别在这儿了……”老板狠狠地叹了口气。
“……”见这老板驴唇不对马嘴,把杀人哥急的是满头大汗:“我是说,你得给我钱。”
如此一说,老板突然像被点醒了一样,忙从自己钱包里掏出仅有的两百块钱塞进杀人哥的手里:“刚才听见您被烫着了,拿着这钱赶紧去买个药膏。”
杀人哥一时不知自己是有点感动还是因为这老板而有些感伤,回头看看自己的那些小弟,指了指他们:“那他们……”
他本想说,这些都是跟着我混的人,我们以后每个月都要来向你收保护费,谁知老板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小店每杯咖啡九十八元,给您一个会员价六十九元,一共消费九百六十六元。”
杀人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自己的双眼。
“哦对,您那杯没喝,减免一杯,一共消费是八百九十七元,您现金还是刷卡?”老板问道。
杀人哥眨眨眼睛,一是恐惧,二是裆下疼痛难忍,只盼尽快脱身前往医院。骑虎难下的杀人哥看着满脸期待的老板,只好默默地掏出自己的信用卡。
后来,这条街上的混混们不知为何四散了。
杀人哥据说改邪归正,就职于一家饭店老老实实地送起了外卖,如果看到有女仆装cosplay的人在街上转悠,杀人哥会远远地躲起来。
位于中山公园山顶上那家据说是本市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女仆咖啡店很快就关了门,关门的原因众说纷纭,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法是,这店不知从何时变成了一家连小混混都怕的黑店——不仅价格黑,里面的服务员也都黑得可以。
停止派发传单后,隋燕燕把这事儿说给吴振东听,吴振东顿时羞红了脸。
后来,隋燕燕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毕老师跟吴振东他们混在一起。
直到尚土文惹了麻烦,让隋燕燕她们结结实实担心了一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