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浩达指着刚才被马克沁扫倒的横七竖八的鬼子,说道:“我早想好了。这不,鬼子刚才这一阵冲锋,已经把所有的轻机枪和掷弹筒什么的都撂在这里了,只剩下了四门意大利山炮和几挺重机枪。以前咱没少吃鬼子掷弹筒的亏,这回咱得沾沾掷弹筒的光了。”
张来虎两眼放光,正要过去看,只听廖宝元大声喊道:“团长、政委,咱们这回发财了!”张来虎和柳浩达转身去看,只见廖宝元怀里抱着四、五个掷弹筒,乐颠颠地小跑着过来了,后面跟着几个战士,也都拿着几个掷弹筒。
张来虎哭笑不得,喊道:“放下放下,宝元,你又不是不知道,光拿这筒子没用,还得有鬼子的榴弹。快回去上鬼子身上找榴弹。”
廖宝元笑道:“政委,我又不是头一次见鬼子的掷弹筒,早把他们的榴弹给搞来了。”说着,廖宝元放下掷弹筒,向后面一招手,几名战士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好几个弹药袋,弹药袋里装的就是日军九一式手榴弹,这种手榴弹既可以单兵使用,又可以用掷弹筒发射,威力较大。
张来虎说:“宝元,这些战士就是你的兼职炮兵吧?水平怎么样?”
廖宝元说:“没问题!咱早就缴获过鬼子的掷弹筒,虽然缺乏手榴弹,但我们平常没少用哑弹练习,准头可能比不上鬼子的专门掷弹筒手,但关键时刻也能凑合着用了。”
张来虎摇摇头说:“那不行,凑合用怎么行?”
柳浩达接过话头,说:“唉,我说老虎啊,凑合着用就不错了,你还能指望他们怎么着?好了,别再磨叽了。现在就给我上,别疼炸弹,打完了咱再向鬼子要。”
现在鬼子已剩下不足百人,全都退到青木所在的砖窑那里固守待援。这座砖窑四周院墙用青砖砌成,院墙又高又厚,手榴弹是不可能将其炸塌的。鬼子把大门关闭了一半,用砖窑里面的青砖在门口垒砌成了一个简易的重机枪阵地,由于砖窑的大门正对着街口,两边没有遮挡,只要八路军冲过街口,鬼子的重机枪就会迎面扫射过来,给八路军造成致命威胁。
幸亏有了刚刚缴获的掷弹筒。
这时天色已经微明,柳浩达从望远镜里观察到了鬼子的布置,他不禁暗暗佩服: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青木就选好了这个临时指挥所,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在门口构筑成了机枪阵地。看来这个青木并非草包,应变能力还是有的。这小子如果不那么心浮气躁目空一切,经过战场锻炼之后,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指挥官的。只是他没这个机会了。
廖宝元带领几名战士,悄悄地沿着街角向前移动,在距离砖窑门口大约一百五十米的地方停下来,廖宝元调整了一下两挺掷弹筒的角度和方向,装弹后发射出去,炸弹在砖窑门口炸响,廖宝元立即蹩进旁边一户人家的门楼,鬼子的重机枪“嘎嘎”地响起来,打得廖宝元原先呆过的地方石子纷飞。廖宝元吐了吐舌头:“乖乖,鬼子这反应……”
趁着鬼子换弹夹的空档,廖宝元又调整了下掷弹筒,连续“哐哐”两声,炸弹准确地在砖窑门口炸响,街头的柳浩达从望远镜里看到,鬼子的机枪被炸翻,两个鬼子机枪手都倒在了旁边。柳浩达兴奋地大叫:“好个廖宝元!不要停手,继续打!”
廖宝元招呼其他战士,连续装弹和发射,炸弹准确地飞进了砖窑里面炸响,砖窑里面升腾起股股白烟,
“全都打光!一颗炸弹都不要剩下!”柳浩达手持大刀一面跑,一面大喊。廖宝元和五、六名战士闷头不响地一枚接一枚地发射着。眼见得柳浩达冲到门口了,这才停下手来。
柳浩达一脚踢开了门口的两名日本兵,纵身跳过门口的一堆碎砖,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命令战士们:“谁也不准进来!”
砖窑里原本还有近百个鬼子兵,但被廖宝元用掷弹筒一通饱和轰击,早炸得死伤殆尽,剩下了十几名鬼子,龟缩在砖窑里面不敢动弹,廖宝元的炸弹倒也炸不到他们。
柳浩达闯进砖窑院后,对满地的残肢断体毫不在意,只去看砖窑。这砖窑柳浩达早就来看过,当时他还想,如果从里面将砖窑的门口封死,将是一座相当坚固的地堡呢。他在杀进院子之前曾有过这样的担心,所以才没让战士们进来,谁料青木并没有这样做,他还存有一丝侥幸心理。
柳浩达向身上找手榴弹,想把手榴弹扔进砖窑里,但没找到——一夜的战斗已经耗尽了他身上的“存货”。事情陡然变得危险起来——如果砖窑里面的鬼子一齐开枪射击,柳浩达无疑凶多吉少。
此时天已大明,砖窑里面的鬼子见只有柳浩达一个人,除了一把大刀之外,身上未带其他武器,因此鬼子们倒也没打算开枪。但他们再仔细一看,立即认出了柳浩达就是昨天引他们进村并给他们打水喝的那个人,其中有两个鬼子大怒,端着刺刀“嗷嗷”叫着从砖窑里扑了出来,柳浩达冷笑一声,大刀一挥,便一下将一个鬼子的步枪磕飞了,大刀去势丝毫不缓,顺势砍向了另外一个鬼子,那鬼子急忙用步枪去招架,哪曾想柳浩达的大刀划了一道弧,并没有兜头砍下来,而是直接砍向他的腰间。那鬼子“啊”地一声,腰间喷出了一道血布,倒在了地上;柳浩达看也不看,大刀回转过来,平着削向刚才那个鬼子的颈部,一下把他的脑袋齐着肩膀给削掉了。这鬼子的脑袋滚出了老远,身体却喷着血半天才倒下,这个场景实在太过诡异,连柳浩达都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这时,砖窑里面剩下的鬼子见柳浩达眨眼间便杀死了两名士兵,不禁又惊又怕,纷纷端着刺刀冲了出来。但柳浩达视而不见,他向窑里面喊道:“青木!快滚出来!你个胆小鬼!”
本来,青木见大势已去,正准备剖腹自杀,哪曾想柳浩达大喊他的名字。青木虽然不懂汉语,但他也知道这是在向他挑战。他出身高贵,一向非常珍惜自己的荣誉,如果不应战,死后也会被扣上懦夫的帽子。他只得整理好军装,走出砖窑,向柳浩达鞠了一躬,说道:“我不是懦夫!请尊重我的荣誉!”旁边一个翻译兵给翻译了,青木随即抽出了指挥刀。
柳浩达一眼瞥见青木指挥刀的玉质刀把,自言自语道:“刀是好刀,可惜你用不着了。”柳浩达此前早就知道,日军凡皇室人员的佩刀,刀把用玉石装饰,级别甚至还高于用象牙装饰的将官刀,属最上乘。他抬起尚在滴血的大刀,指着青木道:“说吧,你杀了多少无辜的中国人?”
青木听完翻译兵的翻译后竟满脸困惑,他摇了摇头,嘟哝了一句。柳浩达向鬼子翻译兵转头去,那翻译兵却踌躇了半天,什么也没说。柳浩达便推测青木说的可能是“说不清”或者“忘掉了”之类的意思。他大喝一声:“那就还命来吧!”大刀兜头向青木砍去。这时却听得张来虎大喊:“快停下,团长!老柳!快住手!别忘了罗政委给你的任务!”
张来虎过来的时候,见战士们都在门口伸着头往院里面看。他一问就明白了:柳浩达要自己一个人和鬼子打白刃战呢。当下便下令推开门口的砖头,和战士们涌了进来,正碰到柳浩达要和青木决斗,便立即出言制止。
柳浩达虽然对罗政委让抓俘虏不以为然,但他是军人,会本能地执行上级下达的命令和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只不过他知道,眼前这个青木身为皇室人员,是绝对不会投降的,即使现在将他俘获,日后也是祸胎——杨雪留给他的教训实在太深刻了——倒不如在决斗中杀了他。因此,柳浩达听到张来虎的喊声后,只有装作没有听到,出手迅猛快捷,顷刻间砍出了十几刀。
青木虽然生性放荡不羁,但他毕竟是皇室人员,从小就接受严格的剑道训练,从军后虽然没大怎么上过战场,但训练一天也未停止过。为了能够找到实战的感觉,青木还让一线作战部队专门给他送来中国战俘,供他训练。所以,青木的剑道实属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柳浩达。
柳浩达也是暗暗佩服:这小子中毒拉稀后体力明显衰减,居然还能接得住我这连环十几刀,看来确有几把刷子。别让老虎逮着机会把他给救了,当下刀法一变,大刀突然平着向青木削去,青木一惊,刚想横过刀去挡,不料柳浩达突然变削为戳,大刀贴着青木的刀锋,直直地插向了他的胸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