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一部分,其中玄妙已是让赵亦赞叹不已。
不过,毕竟是跟脚还不一定靠得住的法门,赵亦不敢贸然尝试,他尝试着摘取了开头一段可运行的经文,默默催动。
精神体以神识的形态出现,随着功法的运行,在壮大,如同萌芽的种子,在此刻显得生机勃勃。空气中的力量被身体快速吐纳,圣力与冥力相伴相生,五行之力不遑多让,各种色彩围绕在赵亦的身体旁,一并没入。
帝挚以扇子的形态观察着,啧啧称奇。
他的战力在一众传说神祗中可以说是垫底,但要论精神力,则堪称一绝。在他敏锐的感知中,有两股不兼容的力量在赵亦的躯体中相互包容,成为对立但不可分割的整体。
“要是我能拿到这炼体法门,我就不用畏惧那些家伙了。”
帝挚打着自己的算盘,对赵亦的炼体法门愈发眼热。
将这混元双生功开头部分运行了一次,赵亦神识归入肉体,一颗怀疑的心稍微放松一点。
“你这功法如果有问题,大丈夫毋宁死,我也不会把我的炼体法门教你。”
赵亦盯着扇子,对帝挚仍在试探。说到底,还是这位神祗在传说中的名声也不怎么好,眼下更是被封印住,可想而知,应该是没有做什么好事的。
帝挚不出声,观摩着赵亦的神态,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有没有他口中说的那么果决。
他最终下定主意,将空中的经文去掉了一句。
“现在是真的了。”
赵亦面色一黑,心里腹谤。
“再看一遍,你看看还有没有问题。”
帝挚沉默,过了片刻,又去了三句。
赵亦面色更黑,不作声,隐约有些怒意了。
“真的没事了。”
帝挚喃喃,暗道这小子不好对付。
“这是混元篇,最是中正平和,也是最重要的基础。”
赵亦还是不作声,任由他说的天花乱坠,那模样俨然是在说:“你演,你接着演,我就静静地看着你演戏。”
帝挚急了,不由辩解道:“真没事了,我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神祗,当年也是叱咤一时的人物,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一个毛头小子。”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但骗子嘴里的话,实在是难以让人相信。
“你小子要怎样才相信我啊。”帝挚深感无力,若是放在他的时代,他也是一代帝王,一声令下,要什么有什么,哪有这与人虚委的局面。
“我练你给的功法,你也得练我的功法。”
赵亦出声道。眼下帝挚虽然是扇子的形态,赵亦却好歹是跟潘碧天学了四年的人,也算见过世面。这扇子只不过是封印的器具,相当于一个囚笼,帝挚本体,就在这扇子之中,修炼功法完全可以做到。
帝挚听到这番话不由狂喜。这扇面是针对他的功法而来,因此能将它克制的死死的。在早些年间,甚至能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让他想与时俱进改进自身都不能。
不过,随着岁月流逝,这扇子终究还是没能练死他,反而自身衰弱,让他有了重新连接外界的机会。若是能炼成赵亦的炼体法门,破封岂不是指日可待。
“吾有何惧,快将功法示出,我这就练给你看。”
赵亦动用修为,有关神体的功法随着他的所思所想呈现于虚空。这并不是普通的文字,难以被辨识;却也不是符文,它们自身不具备经天纬地之力,但却能引导生命身体中的力量去运行,壮大。
待到虚空中的功法不再变化,扇中传来一股吸力,将这部经文纳入扇中。
赵亦见帝挚还有这一手,心中警惕再加一分。
扇中,帝挚细细体会一番经文,发现并无异样,喜悦更盛。他自诩一代帝王,见识比赵亦要不知广大多少,若是功法被赵亦做了手脚,他也是能发现不对劲之处。
当下便开始运行,开始顺畅异常,外界五行之力被吸纳进入扇中,又被他利用。
突然,滞涩感传来,却是他的蛇身运行这法门颇不适应---这门法门是依照人体构造而成,蛇躯妄然修炼,难见成效,说不定还有什么副作用。
帝挚对此并不在意,暗道这小子还是太稚嫩,想在这里给自己下套,根本不可能成功。他紧接着一思索,化形为人,继续修炼。
果然,这么一来法门分外舒畅,因为被镇压磨灭不知多少年而濒临死亡的肉身开始焕发生机,肉身中有五颗核心在形成,使得对五行之力的吸纳速度愈发加快。
帝挚估摸着,若是自己一直修炼下去,就能将原本预计的破封时间缩短至原先的一半,而能突破金线封印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强,弄死一个通玄境界的小子简直轻而易举。
赵亦端坐着,看着五行之力源源不断地没入扇面,却一点也不着急,嘴角反而慢慢牵扯出一个弧度。
“被封印这么多年不用动脑,果然不太聪明了呢。”
赵亦悄声嘀咕,手指不断敲击着桌面,一下,又一下。
“以他的速度,应该差不多了。”
赵亦起身,离扇子远了一些,嘴上的弧度反而不加掩饰了。
扇内的帝挚正全心修炼这项法门,只觉得金线仍在衰弱,而自己却在变强恢复,此消彼长之下,自由的日子仿佛就在眼前。
忽地,肉身中的五核剧烈波动,五种力量互相冲撞起来,好不容易增强的肉身,陡然在这些力量的冲击下疮痍满目。
他不信邪,自己明明验证过,法门没有问题,赵亦并没有将调和之术删除。那问题又是出在了哪里。
那五核还在争斗,有一核渐渐占据上风,将四核一并压制住,甚至有一举吞并的趋势!
但哪怕如此,其余四核仍是各自为阵,牢牢坚守“调和”的原则,彼此克制,而不是去共同抵抗最强的那一核。
帝挚连忙调动自己不多的力量与压制最强的核心,以期用外力来达成新的稳定。
但就在他的力量入侵之时,另一股力量也顺势插了一脚。
帝挚大惊,居然是金线的力量。金线的主人难道仍然保持着对这件法宝的控制力,此刻要阻止帝挚达成企图。
不过很快他发现并非如此,金线并不是自主入侵,更像是,被吸引过来的。
他略一思索,向五核继续探查而去,果然,最强的那一核是金行之力!
他心中大呼不好,金线居然在吸纳金行之核的力量,本在岁月中衰弱的金线得到这一点滋补,居然也在变强。
“混账小子,你敢阴我!”
帝挚怒喝,声音传出扇子,直达赵亦耳中。
赵亦丝毫不在意,躲得更远了。帝挚此刻被逼急了,正想反扑,扇子变换形态,已经是两颗头颅成型,从两张脸上仿佛可以看到千人千面,每一张都带有无尽欲望。
帝挚凶光大盛,就要对赵亦动手。金线即使出现,重新将帝挚束缚,回归扇形。或许是得到滋补的原因,扇面新亮了许多。
对赵亦来说,危机就此解除,而对帝挚来说,金线的惩罚才刚刚开始。
这些被他逐渐摆脱的金线重新贯入他的躯体,根本无法阻拦,每一根金线将他贯穿,就带来一次彻骨的疼痛。
哪怕已经承受了漫长岁月,帝挚还是忍不住想要骂娘。
“再问你一次,还有没有问题!”
赵亦冰冷的声音传入扇内,让帝挚愤怒的同时,开始感到畏惧。
这名他一开始以为可以随意蒙骗的少年,展示了他绝顶的智慧、果决与狠辣。
他的欲望与弱点都被赵亦看穿,而赵亦毫不犹疑地依靠这些来制掣他。这其中或许他有些操之过急了,然而赵亦决策地十分完美也是无法否认的。
“哼!”
帝挚不甘认输,在硬撑。
但金线不会给他机会,体内的五核成型之后,无法停下,除非他自行销毁。可这五行之核分别蕴藏在他五种重要的器脏之内,若是毁去,必然导致肉身的进一步恶化,更加无法抵抗金线之力;可若是不毁灭,任由金线汲取金行之核的力量继续壮大,他也会被彻底磨灭。
是进是退,都成了必死之局。
他还在赌,赌赵亦贪图混元双生,不敢让他真正死去。
他还是不够了解赵亦,或者说,他不愿意去相信,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会这么狠辣。
扇内的肉身被数以亿计极其细微的金线贯穿,让他已经无法维持人形,显出了双头蛇身的神祗形态,而那些金线随着他形态的变化,依然充满着他的身体。
体表一些本就黯淡的符文就要彻底熄灭,让帝挚瞳孔皱缩。他是神祗,神祗的身体天生地养,符文若是寂静下去,他这副身体也就宣告终结。
而这,是帝挚不能接受的损失。神祗的身体,意味着太多---滴血再生,天生符文,对道则的天然亲和,还有种种玄妙之处,这些都无比重要,是他重回巅峰的资本。
他按捺不住,混元篇的经文再变,几删几改,一股天然而成的意蕴流出。
赵亦看着,知道帝挚还能撑住。
“还有双生篇。”
帝挚咬牙,心里一阵肉疼,几乎快可以和肉身上的痛楚相比。
这一次,经文的数量陡增,不仅如此,在完善的刹那,虚空中传出缥缈而宏达的诵经声,诸般事物出现在经文旁,由一生二,如同镜子一般在对立,又如两个世界在彼此交融。
“小辈,救我!”
帝挚呼救,他快要扛不住了。
“我这篇也是没问题的了。”
赵亦心底满意却不表露出来,神体的经文随他所想瞬息而成,被帝挚立刻夺入扇内。
他重新运行,另外四核开始壮大,使金行之核不得不分出更多力量来维系自身,金线的力量增幅减慢下去,五核重新达到平衡,温润帝挚肉身,将其卡在了死亡前的最后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