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宋裕来到了徐夫人房间门前,敲了几下门,轻声道:“徐夫人,起来了吗?”
宋裕等了片刻没听到房间内有所回应,准备再次敲门。这时门开了,梳妆完毕的徐夫人出现在了宋裕面前。
还原本来面目的徐夫人气质是那么出尘,宋裕眼神微不可查地变了变,笑道:“打扰徐夫人休息了。”
“我已起来多时了。”徐夫人浅笑回道。
徐夫人这一笑却是看得宋裕差点心神失守。宋裕明显感受到徐夫人较之以前恢复了生机。
宋裕眼底转瞬恢复清明,面色自若道:“一会儿我把早饭送过来,上午我们就出发去金陵。”
徐夫人眉头轻轻皱道:“我不想去金陵了,就留在盱眙。”
宋裕退后一步,打量了徐夫人一下,轻笑一声:“徐夫人这么信得过我们?”
“嗯~既来之,则安之。不管在这里还是去金陵现在对我而言都一样。”徐夫人缓缓道。
宋裕沉吟一下道:“我这就去禀报此事,我会尽力帮徐夫人争取,夫人稍待。”言罢,他就要转身离去。
“宋大人留步。”徐夫人喊住了宋裕,转身回房拿出了一个泥质的小狗递给了宋裕。
“这是?”宋裕疑惑地看着徐夫人。
“你们要的东西就在里面。”徐夫人深吸一口气道,有种解脱感。
宋裕愣了好一会儿,万万没想到徐夫人会把秦国玉玺放到一只极其普通的玩具小狗里面。这一路陈元龙和他都暗中检查过徐夫人的行囊,一直没有发现玉玺的线索,他们还以为徐夫人把玉玺藏在了中山郡的某个地方,根本不曾注意到徐平一路抱着的这只泥质小狗。
“徐夫人真是好手段!”宋裕由衷赞叹道。
“希望宋大人言而有信!”徐夫人盈盈一拜道。
宋裕连忙虚扶一把徐夫人,郑重道:“夫人放心,我们会全力以赴。我哪里是什么大人,夫人以后喊我宋裕就行了。我这就去上报。”
注视着宋裕离开院子,徐夫人轻轻斜靠在门框,抬头看了看天,喃喃道:“重哥,我以后会一心把平儿带大的。复仇之事已委托了别人,希望你在天有灵。”两行清泪滑落脸颊。
昨天宋裕的一番话对徐夫人有很大的触动。做了好久的思想斗争,徐夫人最终决定现在主动将秦国玉玺交给晋人。同时为了测试宋裕的人品,徐夫人在开门前用心梳妆了一下,又故意展露了一些若有若无的媚态。宋裕的反应让她放心留在了盱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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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元龙拿着秦国玉玺反复看了半天,幽幽道:“南宫永固,以后是真的难固了。”
闻言,宋裕嘿然一笑。
陈元龙看了宋裕好大一会儿,直到把宋裕看得有些不自然。
“你对飘絮夫人做了什么?”陈元龙打趣道。
宋裕一阵汗。他能做什么?他敢做什么?
“昨晚开导了她一番。”宋裕忙道。
看到宋裕有些局促的模样,陈元龙适可而止。他正色道:“此事你当记头功。飘絮夫人既然已经交出玉玺,她住在哪里对我们而言没有任何影响。既然她愿意留在盱眙,那你安排一下,平时也多照顾一些。”
宋裕连忙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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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裕带着早饭回到徐夫人住处。
“你们可以留在盱眙城,等下我们给你们安排一下住处。先吃早饭吧。”说话间,宋裕已经将饭菜从食盒中拿了出来。
“等下吃完饭我想去淮河岸边祭祀一下可以吗?”徐夫人试探道。
“当然没问题,以后你们可以自由活动。不过没事的时候还是少在外边走动,城里有时候也挺乱的。”宋裕忙道。既然陈元龙让宋裕安排徐夫人,那就说明陈元龙让他全权处理后续事宜。
虽然徐夫人没说要祭祀什么疼,但是宋裕猜测徐夫人应该是去祭祀南宫重等人。毕竟秦国玉玺就这么交给晋人了,还是要“告知”一下亡魂。
“谢谢!”徐夫人真诚道。
早饭过后,徐夫人将徐平留在房里,买了一些祭祀用品跟宋裕一起到了淮河岸边。
为了方便徐夫人祭祀,宋裕留在了远处。
在宋裕的视野盲区,有四名身着短衣的大汉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疤脸汉指着徐夫人喜道:“老大,你看,刚下船我们就发现目标了。”
这四人是天师道信徒,他们刚从下游坐船至盱眙。赵嗣之是他们四人的头儿。他打量了一下徐夫人的样貌和身段,点了点头,笑道:“上!”
徐夫人跪在河边祈祷,没有注意身边的动静。直到赵嗣之四人来到了她旁边,她才反应过来。
看到来人不怀好意,徐夫人脸色一冷道:“你们是什么人?”她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宋裕的方向,准备喊救命。
那疤脸汉故意整了整嗓音道:“小娘子不要惊慌,我们想请小娘子与我等共习天师妙法,享无边极乐。”
在赵嗣之等人接近徐夫人的时候,宋裕就发现了他们。宋裕远远示意徐夫人安心,就要冲上前教训赵嗣之等人,但听得那疤脸汉提到天师妙法,连忙稳住身形,潜下身来。他心想这些人难道是天师道的?天师道已经发展到盱眙了?他准备静观其变。
疤脸汉踏前一步,恶狠狠地把刀一横。
“玽之,莫要吓坏小娘子了!”赵嗣之呵住了疤脸汉,转身温言道:“小娘子,请吧,莫要被我等动粗伤到。现在这里可没有其他人。”
“你们是天师道的?”徐夫人皱眉道。
赵嗣之笑道:“既然知道了,那就走吧。”
宋裕给徐夫人打手势,示意她安心和他们走。
徐夫人看了看疤脸汉手中的横刀,装作屈服于赵嗣之等人的淫威道:“要去哪里?”
“乖乖跟我们走就是。”赵嗣之嘴角一勾道。
宋裕远远跟着徐夫人等人,来到了盱眙城东南角的一条巷口处,看到徐夫人被带进了一处民宅。他顺手取了一根斜靠在墙上的桑木棍,试了试手感以后,一个助跑,蹭蹭两下蹬在墙上便跃上墙头,随后猫着腰急趋大汉们进的那处民宅的屋顶。
宋裕慢慢爬到屋顶,小心翼翼在屋顶上整出一个小洞往里看。只见徐夫人坐在一个角落,疤脸汉三人守在门口。
不多时,赵嗣之带着一位弱冠年纪的道士走进了房间。那年轻道士左手拖着拂尘,背上负着长剑,甚是有些英气。这位年轻道士叫卢逊,现在是天师道广陵郡的祭酒,也是大祭酒许恩的妹夫。
“祭酒大人,您先看看这个怎么样?您一定要在大祭酒面前帮我美言几句。如果大祭酒能赐下一些灵药就更好了。”赵嗣之一脸谄媚邀功道。
“给本祭酒办事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拿着,你们几个分了吧。”卢逊笑道,顺手扔给了赵嗣之一个小瓷瓶。
看了看徐夫人,卢逊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徐夫人将会被送到江南的道观,供江南的那些高官显贵享乐。他其实是不赞成天师道走这种发展路线的,但是为了取得社会地位、中兴家族,也不得不服从天师定下的路线方针。
“你们在这里守着,等到天黑我再来这里带人。记住,不得妄动淫念。”卢逊不放心赵嗣之等人,沉声吩咐道。
“知道的,她们是供南边的贵人享用的。”疤脸腆着脸道。
卢逊眼神一冷,吓得疤脸汉不敢再说下去。
藏身在房顶的宋裕听到这里忍不住了,怒骂一声,从卢逊头顶上方窜了下来。屋内几人被从天而降的宋裕下了一大跳。
卢逊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一根桑木棍迎头砸了下来,惊得他连忙一个驴打滚,狼狈地滚向门口,堪堪避过。
宋裕落地后一个翻滚,卸下了劲道,半跪在地上,急转上半身,持棍斜扫,一棍打在疤脸汉的太阳穴。只见脑浆迸出,疤脸汉当场气绝。
卢逊见宋裕凶猛异常,自忖不能立刻格杀宋裕,怕交手动静太大引来官军,心生退意。他拔剑在手,转身一剑刺穿了赵嗣之的胸口后闪身越过围墙逃离。赵嗣之是在场唯一知道他具体身份的人,卢逊要灭口。
另外两个短衣汉见状急忙跪地向宋裕求饶。宋裕冷哼一声,右手持棍戳向两人,啪啪两声,击碎了两个短衣汉的膝盖。两人痛得冷汗直流,蜷缩在地上惨叫连连。
宋裕看门外已经没有卢逊的身影,就没有追出去。他来到徐夫人面前,关切道:“夫人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实在对不住,恐此事干系不小,不得已让夫人身陷险地,请见谅。”
徐夫人看向宋裕的目光有些异彩,浅笑道:“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