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新皇帝换了个年号，天宝。
正月初一，衙门口放了一大串鞭炮，不知是庆祝皇帝登基还是寻常的过年节目，倒是衙门里看院的狗被吓得不轻，嗷嗷直叫。
王武，城头屠夫，今天早早的准备收摊回家。
“今儿收这么早？”
“是呀，儿子今天满十周，家里人都等着呢。”王武看了眼开口的卖菜老许，接着说道，“大过年的，意思一下就行了，早点收摊回家过年了。”
老许有些悻悻道：“是呀，我家要有个儿子我也早早收摊喽。”转头继续吆喝道，“新鲜的大白菜了，走一走瞧一瞧，不要错过哦。”
王武也不在意，收拾妥当，转身出城。
王氏正在家中蒸煮，听见门声，轻喊了声：“老王？”
“诶”，王武放下身上的杂物，应道，“儿子呢？”
“出去玩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要帮忙吗？”
王氏应道：“来吧。”转头对在一旁打下手的王武父母说道，“爹娘，你们去歇着吧。”
王武进了厨厅，将两位不算年迈的老人送出，夫妻二人一起操持起午饭。
“小虎去哪儿了？”
“去爬树了。”
“摔着了怎么办！”王武有些担心。
王氏翻炒着锅，应道：“没事的。”
“都是你惯得。”王虎抱怨了一下。
王氏没搭理，轻轻笑了笑。
（二）
村头，有一棵槐树。
村子里的孩子们有两拨，一拨是爬的上去，另一拨当然就是爬不上去的。
王小虎今年刚满十岁，今天正月初一，也是自己的生日，听说还是皇帝登基的日子。
皇帝是啥，王小虎一点都不关心，他只想能爬上村口的槐树，好让许家丫头不在说自己是小屁孩。
即便自己比她大了三岁，每每听到她喊自己小屁孩的时候，心窝子总有一股子气。
憋着难受。
趁临近中午没啥人，跟娘亲打了声招呼，便打算多练练手。
一鸣惊人，这个词是王氏亲自教的小虎。
他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两眼冒光。
南方湿气重，更遇上冬天，那老槐树直溜直溜的像是镀上一层冰。
小虎来来回回试了几次，最好也是才爬过一半。
气！
要不是娘亲让自己十岁前不能爬这个树，小虎也不会如此手生。
“最后一次，不行的话我就回家吃饭了。”
这次很顺利，眼看就能爬上树杈，突然，小虎脚底一空。
他好像飞起来了。
小虎没飞起来过，所以他不太清楚飞的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本能的大叫一声了一声“啊”。
“爹！救我！”
小虎心里想的真切，摔得也很真切，爬不起来也叫不出声。
“我要死了！娘！爹！我要死了！救！”
如果能喊一百个救，小虎能喊一百零一个救。
如果小虎能叫出声，他觉得他爹在城里都能听见。
缓了一会，似乎是能开口了，转念一想，这个时候喊救命怕不是会被全村的人知道。
不行，太丢人，到时候真的是一鸣惊人。
他试了几下，自己根本站不起来，王小虎决定自己爬回去。
双手撑地，双脚蓄力，蹬！
“咦?”
小虎双腿还未使力，忽的发现自己又飞起来了。
“我爹来了！”
自己被人轻轻抱了起来，王小虎料想除了爹还能有谁。
“爹！”小虎带着哭腔叫出了声，却听得一阵轻笑，心中一惊，“完了，我王小虎当真要一名惊人了。”
“小朋友，你爹有我这般岁数吗？”
声音清脆，甜而不腻。
这边话音一落，那边另一个男子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小虎止住要哭的鼻子，狠狠抽了一口，闻见一股淡香，味道比爹爹身上的腥臭不知要好上万倍。
抬头望去，抱起自己的男子面容俊俏，一袭白衣，王小虎有些看呆了。
大冬天穿这一身单衣，他不冷吗？
“喂，小子，你家在哪？”
王小虎回过神，寻声望去，说话之人一身黑袍，面容瞧上去凶上几分。
“我娘说了，不能和陌生人说话。”
王小虎用尽了自己的底气，可说出来的话仍旧奶声奶气，惹得那一黑一白二人又是一阵大笑。
黑袍男子叫嚷道：“这个时候想起你娘说的话了，爬树的时候咋想不到呢？我不信你娘允许你能爬这么高的树。”
小虎不乐意了，你说我可以，你说我娘就不行，明明是我娘说的十岁就可以爬了。
“你胡说，我很我娘的话的，我娘说我十岁才可以爬，我十岁之前一次都没爬过。”
王小虎脖子有些泛红，长这么大，自己还没扯着嗓子吼过。
黑袍男子不依不饶：“你这小孩一看就不老实，我要去亲自问问你娘。”
“去就去，我王小虎从不撒谎。”
“你家在哪？”
“村东口有牛栏的那户，我爹是个屠夫，你们可得小心点。”
白衣黑袍的两个男子相视一笑，动身往村头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