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
顾怀璧出了青幽的暗石洞,一道白光映下来,刺得眼睛发疼。
顾怀璧用手挡住,一些光打下阴影印在她的脸上,配着她苍白毫无血色的唇,有些劫后余生,自渡而活之感。
也只有被光晃了眼,就感觉她才是活着的。
“姑娘。”背后带来一阵清香,很是醉人。
“数月颠簸,初夏至初秋,如今西江月的碧荷是遮不住落水的我的罢。”顾怀璧漫不经心地撩起额头上的碎发。
“姑娘怀念西江月了。”惊昀皱眉。
“呵。”顾怀璧回头看向他,嘴边的笑容似有似无,“愿颠簸于江湖,只是有牵绊,江湖再大,心也被钉在一处。”
“他,是我的父亲啊。”顾怀璧笑,走向院子里,就着冰凉的青石墩坐下。
抽出惊蛰,惊蛰的金镂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刀尖的寒光也柔和了起来。
“惊昀,你知道吗?我六岁习刀,那时家族中乱,旁系夺权我父亲欲寻一块千年焠金为我打造此刀,可是一排的雍容华贵的长辈,无一人出声。外人皆知我父亲厉害,在家族却无甚么威望。”
顾怀璧抚着惊蛰,一点一点抚过上面的花纹。
“后来,我的父亲在外颠簸数月,又一次差点全身经脉都被震断。”顾怀璧眼前慢慢变得模糊,她仰头,“恨生前辈所疑,我皆知其意,只是就算我亲口听到他承认,我也不会对他如何。”
顾怀璧指尖起了些灵力,惊蛰刀身微震,顾怀璧只当是惊蛰已良久未感受到主人的灵力,有些运转生疏了。
真想打趣一番,结果惊蛰刀身猛得从桌面上弹起,顾怀璧只感到五脏六腑隐隐有甚么在暴动,连忙收手,却不想,本来只是轻微在指尖流动的灵力,如今却猛然增大。好似开了闸门的河水。
顾怀璧额头沁出了细汗。眼前的一切又变得猩红。
心里突然蹦出一句话:“世人皆弃!”
这句话在脑中循环,愈来愈快,愈来愈快,听得顾怀璧脑仁儿直抽抽地疼,她也顾不上自己是弯腰蜷缩,还是打圈暴走。
一直修行的心神如今一瞬间毁了。她现在如溺水之孩童,不知自己该做些甚么,有甚么依靠。
耳边隐约听到有人在大喊顾怀璧,剑刀相撞的声音有时很是刺耳。但是她自己却好像被困于混沌之中,逃不出去。也不知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正着急时,她自幼对血很是敏感,如今却隐隐约约地闻到了些许血腥味。
不知她灵识乱走了多久,眼前也清明了起来,景象渐渐映入眼帘。只见外头一片黑。
顾怀璧愣了,她出来可是白天大太阳的,现在一片黑,难道是……她瞎了?
她动了动,发现自己毫无知觉,难道……
顾怀璧正在接着往下想,突然听见门“吱呀”一声,一片光透进来照亮了这个山洞,山洞里的情形被照得很是清楚。
顾怀璧:“……”
半晌,顾怀璧回想刚刚以为瞎了的自己,不禁心里暗骂自个。
“你……清醒了?”恨生道,语气中满是疲惫。
顾怀璧微微点头。
惊昀随后进来,嘴角有些淤青,脸色很是苍白。
他不确定地试探:“你没事了?”
顾怀璧点头。
惊昀又试探:“你可知我是谁?”
顾怀璧微微摇头。
惊昀一下子被吓到,“啊”一声,脸色又白了几分,又探过头,试探地说:“你再看看?”
“嗯,你是我表姑的堂妹的侄子的儿子。”顾怀璧瞎说一通。
“啊。”惊昀忙求助地看着恨生,脸上写着“这人傻了。”
恨生摸摸他的头,轻声道:“她逗你。”
惊昀后知后觉,忙开口:“姑娘你现在可是潇洒,你早上说完话上来就打,和当初发狂暴走一样。若不是师父施符咒定住了你,夺走了惊蛰,你怕不是打我至今!”
后面的嘟嘟囔囔顾怀璧却没怎么听了,一月静养,她都未出现这种暴走的现象了。
今日却无故暴走……究竟是为何触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