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李长青找苏倾城商量寿礼的事。
“王妃住在哪个院子？”临到要出门，李长青才想起来，他似乎从来没有去过自己王妃的院子。
身边的小厮们都有些为难，还是阿吉斟酌再三说：“王妃住在王府西南角，流光阁东边。”
“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本王院名吗？”李长青不耐烦。
“王爷，这——不是小的不说，而是王妃的院子没有名字。”阿吉的头又往下低了低。
“没有名字？”李长青蹙眉。在他的印象里，全府唯一没有名字的院落，也是最偏僻的院子。当初建王府的时候，他见那里破败得厉害，也懒得收拾，就一直空着了。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明媒正娶的王妃竟然已经在那里，住了四个月了！
他大步走出房门：“本王去看看王妃，你们都不必跟着。”
由于心里想着看看苏倾城眼下的生活环境，李长青的步伐有些急，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走到了。
院子静悄悄的，周围除了一片竹林，就是附近的流光阁了。流光阁是府里招待身份一般的客人的地方，此时也是没有什么人气的。
苏倾城的院子里只有沉香一个伺候的丫鬟，是以此时院门口一个人都没有。李长青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轻轻推开了斑驳的院门。他知道，有权给苏倾城安排院子，的只能是贾婉。
院子里也没有人影，两侧辟出了花圃，各色花儿开得正鲜艳。其中有不少品种，都是他在花茶里见过的。虽然房屋与围墙都是多年未修葺过的，看起来十分破败，但树下的石桌上摆着一套白瓷茶具，倒有几分隐士的雅趣。
地面上的石砖有些裂开了，似乎之前被荒草破开过。应当是院子的主人很爱干净，专门清理过。
忽然，正屋的门开了，沉香恰好出来。“呀，王爷来了！”沉香行礼：“王妃在书房里看书呢，奴婢这就叫王妃过来。”
“去吧。”
不一会，苏倾城就过来了。“妾身不知王爷造访，未能出门远迎。东西简陋，王爷勿怪。”她看了看褪漆的桌椅，有些不好意思。
“沉香，还不快上茶。”
“妾身带过来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这边——比不得青松苑，但东西都是干净的，沉香每天都会擦拭，您别嫌弃。”就冲着李长青这张与慕容珏九分像的脸，她也不愿在他面前露出最窘迫的一面。
李长青自从进了院子，就没见到一件像样的家具，多宝阁上也空落落的。屏风有些泛黄了，通往内室的帘子是青灰色的，没有半分光彩。冰盆里的冰也化得差不多了，屋里有点燥热。
他想起婉侧妃的芳华院，好像一直都熏着名贵的香料，用着苏绣的屏风，就连那些帘子，也都坠了珍珠，不是桃红就是鹅黄——那才是女儿家的屋子啊。
“你——一直住在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好似隐忍着什么。
“嗯，妾身嫁过来那日，府里的嬷嬷直接带妾身来这里了。后来无所事事，就让沉香收拾了隔壁的空屋子，把带过来的书籍摆进去，权当是个书房啦。不过肯定比不得王爷的书斋，藏书丰厚。”
其实苏倾城经历了这么多，早就对这些身外之物看淡了。在这个无名的小院子里住了这么久，也乐得清净，并没有什么娇惯的脾气。
李长青听她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心中隐隐发疼。一个孤女嫁过来，成婚当日夫君不在，又有侧妃掌权，她当时心里该是什么滋味？会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哭泣？他是罪妃之子，最落魄的那几年里，尝遍人情冷暖，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滋味。
苏倾城这个无名小院看起来和整个王府都格格不入，门外是富贵锦绣，门内是荒芜孤冷。
“是本王疏忽，晚些时候我派人过来，搬去浮锦轩吧。”浮锦轩是文王府的正院，是给正室王妃住的地方，离青松苑很近，宽敞华贵。
“谢过王爷的好意，不过倾城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已然习惯了。一来这边僻静无人，也适合读书；二来沉香一个人也打理得过来，就不麻烦了。”
“对了，您今日来妾身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长青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来的目的，现在却有些不太想说了。毕竟自己从未过问过对方的一切，如今有事相求，又亲自上门嘘寒问暖，怎么想都说不过去。但看着那双温和沉静的眼睛，他又觉得一切难题都能被这个女子轻易解决。
“是这样的，十日后是皇祖母的寿宴，父皇要我为皇祖母备一份礼，最好足够新奇，能博她老人家一笑的。本王昨日在街上走了许久都没有思路，不知王妃有没有什么不错的提议？”
“这——容妾身想想。”又是昨天那个问题，要送给皇太后什么呢？
“不知皇宫里举办宴席的地方，外面是否开阔？如果足够开阔，不如就给太后娘娘准备烟花吧。”据她所知，她所处这个时代并不像上一世那样技术发达，烟花这种东西，应该还没有。原身的记忆里也没有这个东西。
果然，李长青问道：“烟花？那是什么？”
“是妾身在书中看到的一种东西，当时觉得新奇，就记在心里了。大概就是硫磺、木炭、火药等一些东西，按照一定的比例组合，点燃后就会在天空中爆炸，像是五颜六色的花朵。尤其在夜晚的时候，绚丽非常。”不过她看的这书，还是上辈子在太子府里看的。
“竟有这样的东西？”李长青听得惊讶极了，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可会有危险？王妃尝试过吗？”
尝试？她和沈慎之一起弄过算不算？
“妾身恰好幼时对烟花感兴趣，试过一回，只要小心一点就不会有事。不过如果要给太后娘娘作礼物的话，恐怕需要更多的人力物力。烟花一朵一朵地在夜空里绽开，当属一大盛景。王爷要是觉得可行，妾身自当不遗余力准备这个礼物。”
“大约要多久？”
“您需要派给我一些帮手，再买来足够的原料，不出半日就可完成。”
“好，那便交给王妃了！”解决了一件大心事，李长青心头大悦。“倾城真是博览群书的奇女子，竟然还知道有这样的东西。”
“雕虫小技而已，王爷谬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