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姓蔡,我喜欢叫她蔡小歆,她的“歆”时常被人错认成“韵”,我们也经常拿这个打趣。她是我这短短十几年时光里遇到的最聪明,也教会了我很多道理的朋友。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人这辈子总会为自己挑选几个家人,她是被列入的第一个。
初入学校,穿了一件印有小熊,泡泡袖的棉质T恤,背着书包和妈妈一起找到教室,进入教室,环顾一周,发现有几位小学隔壁班的同学,他们似乎没人出我,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聊天去了。在记人这方面我还是有些功夫的,用准噶尔大汗的话说就是:本王有一双鹰的眼睛。”我面无表情走向最后一排位置,把书包放在胸前坐下,不知道要做什么好,也许我根本没想到要做什么。
初中第一个学期,我们被分到坐同桌,我总是后悔,为什么忘了见第一面是我们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第一次想回忆起,可又实在没印象是在一节午后的数学课,但我想,她应该也没记住。初一跟小学其实没什么两样,记忆里模模糊糊的。忘了是谁先提出一起吃饭,还是走着走着就自然而然坐到一起了,吃完了,聊着天一起穿过一段走廊走到尽头就是教室,然后一起回到自己的座位。印象最深的一段谈话是我在分享新学来的穿搭方法,“穿长袖的时候,把袖子卷起来,因为手臂是人最细的部位,显瘦一点。”她笑了,把袖子卷起来示意:“是这样吗。”还开朗的转转手臂全面向我展示了一番,我望着他的手腕,好细好白令我好生羡慕,我也笑了起来。其实,她哪里用得到啊,算不上高挑但是白皙瘦削的身材,穿什么都会比我出彩三分。
以我现在敏感的心思去回想以前的日子,我总发现亏待她好多,相对的是,她又为我做了多少。每一次课间,她猛一下站起来气势豪迈地说:“走上厕所去。”应该都在希望我再回她一个更加豪迈的“好,走。”吧,可是,在我的记忆里,似乎一次都没有过,也许她没像我这么多虑,可我也不应该用冷漠回应,以显示自己多高档几分似的。在她每次讲笑话的时候,我也应该都积极回应才是,每一次走出学校到银行门口等我爸来接的地方,我也应该让她滔滔不绝一次,在她每次和我同时开口的时候,我也应该拦下她的:“你说吧。”但是,我却又很怀念那个自己,不想太多,只作出当下最想做出的反应,属于“小陆”的反应,那是我自己,我并不后悔,只觉得有些遗憾,当初应该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几年过后,在高中的生活里慢慢地熬着,重温以前的日子就变成了我的一种生活乐趣,一个人走在从寝室回教室的路上,或者在一个难以入睡思绪纷扰的的午后,我总会想起那些日子,慢慢品味着,才知她的难得。“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这句话,也挺适用于友情的。在初中毕业后,我们俩进了不同的高中,我知道以她的成绩就算进了同一所学校,我们也会在不同的学院。以至于,在以后交朋友的过程中,我总拿她来当模板标准,可是世上哪有第二个这么好,又愿意对我这么好的蔡小歆呢,不知道这算不算后遗症,在高一一年直至现在我交朋友总是那么“不高超”,加上我本来就有些自卑,离开她后我的缺点就更加明显地坦露出来了。
高中刚开始的时候,我们都不习惯彼此的离开,尤其在我身上,不适感显得尤为强烈。我总觉得交不到朋友了,事实给了我这种感觉,我觉得他们都比不上蔡小歆,后来我才慢慢发现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左右是多或少和你怎么认为的区别而已,很遗憾的是当时我没发觉,境况有些糟糕。而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我以为按她的高情商就算新的环境也会很快混的如鱼得水,她告诉我,有一节体育课她就一个人坐在那里默默等下课,她说她从来没有这么孤寂过,说要是当时我在就好了,就肯定不会有这种情况了。还说因为不好意思,所以冒着大雨淋回教室也不愿意麻烦人家帮她拿一趟伞,回到教室已然成了一只落汤鸡。我能想象得到,她当时的狼狈样,只凭只字片语我就能想象得她当时内心的窘迫不安和自怨,她会抱怨自己怎么这么差,连把伞都解决不了,会深深的体会到自己的无能。她和我不同的是,这些会在她身上发生一次,以后她会很用力地交朋友,也会落落大方展开笑颜问:“同学,可以蹭半把伞吗?”然后,重新做回那个意气风发的蔡小歆了。
初中三年在高中的对比下,显得格外美好明亮,干净又明媚,而她,是我初中三年最亮的光,亮却不刺眼,锋芒毕露,可是在我看来她有资本,偶尔的傲娇也会变成撒娇。
现在,也许她变了些,可是,人人都会变,变,有的时候是不得不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她不再很照顾他人的感受,开始去理解自己的心,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受外界干扰。对我而言,最大的感受,是她我们的QQ聊天变成了间接性的事情,我们不再整天聊天,当然有上课的影响,可是,更多的时候是我们俩不想再聊,所以就结束了话题,不再像以前那样。有时会感觉不一样,但人总是会变的,尤其在我们这个年纪,是最容易变的时候。都想变成更好的自己,而第一步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放弃”,她不愿再做以前事事先为她人着想的蔡小歆,那我能做的,就是在她迈出第一步以后,不后悔她的选择,然后鼓励她迈出第二步。
她跟我说她很迷茫,未来漫长,充斥着各种选择还有危机挑战。她说她不知道要考哪个大学,她说她想要很闪亮,要改变自己,因为现在的性子以后在社会太容易吃亏,她说她想要实施“改造大计之成为更好的蔡小歆”。
“可是什么是更好呢?”我问,她说:“把缺点改掉,就是我想成为的蔡小歆。”
她说:“我觉得我在让自己明白人情世故,因为我活得太天真。”并且通过《论语》等名著她已经初入门道。
我的蔡小歆啊,你有多好你自己不知道。也许我们太久没见了,记忆总会把一切神化,那些曾经发生的事,说过的话,好的,不好的,最后都会变成值得怀念的,而值得怀念的总是会在我们难过的时候闪闪发出一点光亮,把生活这碗五味杂陈的粥变得稍微稍微甜一点。也许,这就是我这么喜欢她的原因吧。
我原以为,我们的故事可以写很多,写很久,可是不过洋洋洒洒几千字就写完了三年,就像叹口气那么短暂。不论我们怎么变,只要是她还是蔡小歆,只要她不主动离开我,那我就还会一直紧紧地抱着她呀。
可惜的是,再也不会有那段充斥着欢笑声回音的走廊了,是的,再也,不会有了。不论是她还是我,都一直在这么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