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火二尊者一见之下，均想：“想不到这臭小子还真有几分本事。”
不多时，最下层又倒下两个水散人，剩下那水散人见势便退出阵法。此时，便又成了张贤启独斗五火散人的局面，一时之间不免又陷入胶着。
只听那水润声音怫然道：“这臭小子又伤我五水散人！今日绝不能饶他！”
那火尊者在一旁似是自然自语，又似是故意示威说道：“金木水火土，最终还是我五火散人最厉害。”
水润听他如此说，眼神一紧，说道：“火师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火尊者大咧咧道：“水师兄，小弟哪有什么意思。只不过，现下你的五水散人已经败下阵来，想那金师兄的五金散人个个被他一剑毙命，木师兄的五木散人又被他齐齐斩掉一只手臂，土师弟的五土散人中了这小子的毒，现下还有两个躺在床上，也只有我这五火散人才是这小子的对手！”
水润听他说完，心中极是不忿，怒声说道：“火师弟，现在这个时候，你还说这种风凉话，对得起师父平常对我们的教诲吗？”
火尊者听他训斥，脸上陡然变色，厉声说道：“难道我说的有错吗？技不如人就拿出师父来压我，算什么本事？”
水润听他所言，已然气恼至极，喝道：“火烈，你！”
便在此时，只听到“啊啊啊”惨叫之声不绝，两人急忙朝众人相斗之处看去，只见那五火散人一个个躺在地上，滚来滚去，每个人都痛苦地“啊啊”大叫。
只见有的用手捂着眼睛，有的捂着肚子，有的捂着大腿，受伤之处皆不相同，每个人的手指缝隙中都不住向外流出鲜血。
水火二尊者木然心惊。方才还缠斗不休，片刻之间便只剩下一个水散人站在当地，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原来，张贤启与五火散人久斗不下，心中颇为着急。殊不知，那五火散人心中比他更是着急。
须知张贤启内力源源不断，生生不息，但这五火散人却武功平平，不过是仗着手中火刀火石上沾有剧毒，对方手掌不敢与其相触，又兼自己身上所穿衣服材料特殊，这才短时间内与张贤启斗了个旗鼓相当。
但时间一长，张贤启愈斗愈是精神，这五火散人的内力却愈来愈弱。如此一来，他五人的速度便愈来愈慢，阵法之中的破绽亦愈来愈突显。
当下六人所斗之处即在山路上，则旁边树木极多。张贤启趁第二层火散人落下未起之时，猛然跃高数丈，折下一段树枝，又在手中折成数段，随即以暗器之法向五人射出。
那五人既双手拿着兵器，且正当相击之时，便无法可挡。树枝便直射进五人身体中，上面三个火散人当即跌落，下面两个火散人也中枝而倒。
那火烈方才还在水润面前自夸自得，但见张贤启转瞬之间，已然将五火散人尽数打伤，心中又是恼怒，又是羞惭。心下只是自悔前言，也不敢去看那水润。
那水润并不计前嫌，只听他说道：“火师弟，大敌当前，我们不能再这番内斗下去了。这姓张的小子今日伤我二人弟子，又让你我颜面扫地，我们绝不能放过他！”
火烈当即说道：“正是如此！”
只见他怒目圆睁，挺起手中刀石，啊啊大叫着向张贤启冲将过去，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想来亦是一些骂人的方言。
那水润亦更不搭话，也忙欺身而上。
张贤启方将五火散人打伤，还没透过一口气来，便见他二人复又扑上来，忙抖擞精神，与他二人一处恶斗起来。
张贤启见他二人往来出招之际，并不躲避对方武器上的火星和水滴，只是自顾自地出招攻击自己，心下不禁想到：“原来他二人又与那水火散人不同，所穿衣服并不惧怕对方之毒。”
如此一来，张贤启便不能再用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法子。
这水火二尊者虽不能如水火散人一样结阵抗敌，但他二人本来武功既高，此番又占了武器和衣衫之利，张贤启在二人围攻之下，便觉左支右绌，甚为狼狈。
只见那水火二尊者本来一前一后夹攻张贤启，这时二人同时向上跃起。待得身在空中时，那火烈双手用力相击，那水润亦将竹筒对准张贤启。
片刻之间，只见万千火星和水滴同时洒落，便如一张大网。
当此时，张贤启待要施展轻功上跃已然来不及，待要向旁边跃去亦是不可。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张贤启猛地抽出腰间束带，举在头顶快速旋转起来。那束带立时便像一把伞一般，将所有火星水滴尽数挡下。
但那束带也变得千疮百孔，已然不能再用了。
当此此时，那站在一旁的最后一个水散人，猛不迭惊叫数声，躲躲闪闪向旁边跑去。
原来，方才张贤启束带旋转之时，将水火二尊者洒下的火星水滴尽数挡住，有些便险些甩到这水散人身上。
那水滴他自是不怕，但火星溅在身上却非同小可。是以便欲远远离开，以免再被他三人所伤。
张贤启甫见他转身欲走，乍然之间心有所悟，想道：“他二人衣服虽不惧毒火毒水，但寻常一般的兵器只怕未必能当！”
想及此处，当即一个跃步向前，来到那水散人身边，双掌猛然蓄力齐出，朝他身上打去。
张贤启因见他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俱是那竹筒中的毒液，是以出掌并不敢触及他身。
那水散人只觉一股极大的劲力扑身而来，便身不由主地向后飞去。
只过得片刻，突觉后心处一凉，接着腰部似是被人重重踢了一脚，复又向前飞去。
当此时，只听到“咔嚓”一声闷响，紧接着是火烈“啊”的一声哀嚎。便见那火烈跌倒在地，双手抱着右腿，痛苦得大叫大骂不止。
当此之时，张贤启见那水散人朝他飞来，双眼圆睁，眼神中尽是死亡的恐惧。
忙即向后一跃，便见那水散人“噗通”一声，趴在地上，后心处向外渗出鲜血，身旁卷起一阵尘土，兀自不再动弹。
原来，方才张贤启以极大内力将那水散人向后击去，那火烈此时恰好挺着手中火刀向张贤启攻来。当此情势，二人一个向前一个向后，且均势道凌厉，势必要撞在一起。
那火烈抬眼只见前面一人向他飞来，以他暴烈性子便不去躲闪，便顺势将手中火刀往前一送，戳在前面那人后心。
但那水散人既被张贤启掌力所击，登时便成了一件极大的暗器。
那火烈待得惊觉一股强悍的力量顺着刀柄传至右手，已然不及收手撤刀，本能之下忙抬起右脚，朝那人后腰处踢去。
如此一来，便直似是火烈用右脚接下了张贤启蕴含着澎湃九阳真气的凌厉一掌。
想他掌力何等浑厚，火烈又并非有意去接，不过仓猝应对，那右腿小腿便瞬间断折，随即颓倒在地。
那水润见张贤启只一招之间，便致使己方一死一伤。待要责备火烈杀他弟子，但方才情势实是逼不得已，又见他断腿重伤倒地，亦是心有不忍。
那水润见此时己方十二人，除自己之外，非死即伤。他本是极聪明见机之人，当下心想：“这小子果然了得，既破了水火二行玄阳阵，复又将火师弟重伤，而且竟半点不见内力消耗之状。以我的武功恐怕亦不能占到便宜，今日只好作罢，他日再纠集其他师兄弟来寻他晦气。”
水润想到此处，当即撤身来到火烈身前，忙俯身扶起火烈，假装查看他伤势，不再出手。
张贤启见他罢斗，随即也不再向前，稳步站在离他们三丈之远处。
只见张贤启拱手一让，说道：“二位尊者，请恕在下得罪，方才实是迫不得已，并非有意相伤。”
火烈听他所言，竟似是有意让着自己，只因实在迫不得已才出手。
想他火尊者在江南武林之中，亦是成名多年的好手，此番竟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重伤，还被对方讽刺挖苦。心中不由得怒火燎原，如何忍得！
只听他忍着腿上剧痛，大声骂道：“搓不类！你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老子饶不了你！老子要将你抽筋扒皮，大卸八块！”
那水润听他已然怒不可遏，兀自骂不绝口，但他心下想着此时敌强我弱，万一激怒对方，只怕自己也要跟着遭殃。当即制止他道：“火师弟，你先莫要生气，少说两句。”
那火烈此时听他所言，犹似是帮着对方来训斥自己。他本来心中便自认强于那金木水土四个师兄弟，但此时自己断腿重伤，而水润却兀自没事，心中一想更愈是愤怒。
只见那火烈啊啊大叫，手上用力猛然将水润推开。他身体本来靠在水润身上，此时已然失去平衡，身子便向后倒去。待得背部着地，便借势猛地向前一起，想是要借此之力坐在地上，却不想那断腿之处一下便杵在地上。
一时间，一股钻心剧痛自腿上传来。只见那火烈“啊”的一声惨叫，随即便痛晕过去。
水润见此情形，也只是无可奈何。
只见他转身对张贤启说道：“姓张的小子，算你好本事！你仗着宝剑斩我木师兄手臂，屠我玄阳门弟子，今日又折断我火师弟腿骨，我玄阳门与你仇怨既深，不共戴天！”
张贤启听他所说之事，虽然件件皆非自己本意，但确实都是自己所为。不禁长叹一声，说道：“在下自知与贵派仇怨难解，但实在是情非得已，并非在下本意。”
张贤启此时所想，自己伤及玄阳门众人，皆是在怒极之下或紧要关头，为救人或自救，才不得不出手。
虽当时并未想要重伤对方，但无奈清风剑太过锋利，九阳神功内力自己又不能收放自如，如此残忍血腥的结局也并非自己所能预料。
但听那水润冷笑几声，说道：“哼，好一个情非得已！你仗剑独闯我玄阳门，杀五金散人，屠我门中弟子，何时见你情非得已？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不但武功了得，连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让人佩服不已！”
张贤启听他所言，心下纳罕。要说他剑伤木青及五木散人，张灵昭毒伤五土散人，今日自己又伤火烈及水火散人，他心中自承其非，绝不推诿。
但要说他闯玄阳门，杀五金散人，又屠他弟子，此事并非自己所为。
但他自武当山以来，已不止一次被人冤枉，此时只道是水润有意加罪于他，便慨然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闯玄阳门之事，并非在下所为。若水尊者非要强加于在下头上，那在下亦无话可说。”
水润当即说道：“哼，信口雌黄！我早料到你定不会承认，但当日在芦州渡口，你用清风剑伤我木师兄，便道别人不认识这把剑吗？”
张贤启说道：“在下当日剑伤木尊者，乃是因为木尊者先打伤我妹妹在先，在下悲愤至极才不得不出手，以致酿成惨案。”
水润听他自认此事，并不推诿，当即说道：“既如此，那日你蒙面闯玄阳门，用清风剑杀五金散人，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张贤启一听之下，只觉心中突突而跳。自清风剑失窃，至今已过了六七日，直到今日方听到关于它的消息，陡然之下便似是听到一个久违失踪的朋友。
只听他急切问道：“你说什么？那人拿的是清风剑？”
水润见他此时雨声急切，且面带喜色，只道是他自鸣得意，心中愈发愤怒。
但他自来心思深沉，不似火烈那般直性子，此时便说道：“姓张的小子，你不要得意的太早了。你虽破了我玄阳五行阵，又连伤木师兄和火师弟，但我玄阳门尚有数百弟子，你想要杀我师父没那么容易。”
张贤启听他愈说愈是糊涂，但他此时心里已经隐隐约约若有所悟。心想：“原来此人偷清风剑意在杀玄阳门门主。想来那人偷了清风剑之后，必是假扮我去玄阳门杀人。因为那人彼时蒙面，所以玄阳门的人并未看清他容貌，仅是凭着那清风剑，推断此人就是我。”
“如此一来，玄阳门的人虽是那人所杀，但却人人将我视为仇人。到底是何人，竟这般嫁祸于我。”
张贤启思来想去，除了玄阳门，自己并未与其他人结下仇怨。
“难道是上官盈尺？他疑心我和苏姐姐是一伙儿，杀死上官一夫和孙老伯，此刻对我仇怨极深。”
张贤启想到此处，细思之下，心中极恐，不禁惊起一阵寒意。
“从孙老伯死的那日到今天乃是第五日，若骑快马从武昌至苏州太湖杀人，再到水火二尊者从苏州赶来此处拦路，从时间上推算尚可来得及。”
“但是，以那上官盈尺的武功，若要从玄阳门的五行阵法中全身而退，只怕……除非，还有他人相助！”
“莫非锦绣山庄与玄阳门有何恩怨？他知我与木青有仇，便索性将此事嫁祸在我身上？但那日长江渡船上，木青为何不对上官仪君和孙老伯动手？”
“难道是因为木青忌惮孙老伯武功厉害？亦或是这一老一小，木青根本就不认识？”
“如此说来，当日晚孙老伯被害有可能便是玄阳门所为。或许上官盈尺初始并非想嫁祸于我，不过是要借清风剑一用，而自那日晚，怀疑我杀了孙老伯之后才决定嫁祸于我？”
“他如果要借清风剑，为何不直接告诉我，而要将我迷倒呢？那劫走妹妹和曲公子又是为何？”
转瞬之间，诸多想法纷至沓来，在张贤启的脑海中纠缠不休。张贤启只觉思绪混乱，毫无头绪，愈想愈觉得疑窦丛生。
那水润见张贤启双眉紧锁，目光缓慢在山路树草中游离，兀自嘴不说话，身亦不动，不知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只道他不怀好意。
只听水润说道：“姓张的小子，别在这儿装神弄鬼！今天本尊者不和你一般见识，但这笔账我记下了！”
张贤启既想不明白，便索性不再去想。此时听他所言，当即说道：“木尊者，闯你玄阳门，杀你门人的并非在下，实是另有其人。在下知道你定然不信，但事情到最后总会见分晓。”
张贤启说完便不再理会他，向着方才岔路口而去，又沿着路边走了许久，方见到自己所骑的那匹马正在路边悠闲吃草。
随即，只听马蹄哒哒之声，一人一马向应天府方向绝尘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