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哥坐在帐篷外面的草墩上,阿佘在给他包扎着伤口,木桃紧张的站在一旁,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正在为狗哥清洗伤口的阿佘。黄毛的土狗此时也不叫了,呆呆地趴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盘旋的秃鹫,狗头跟着来回摇晃!“阿佘”狗哥开口说话了,他看着阿佘帐篷外的那棵槐树,阿佘嗯的应了一声,等待着狗哥的下文,狗哥仍旧看着那棵槐树,略带沉思的说道“你家这棵树叫什么名字?怎么我在草原别的地方没有见过?”阿佘一边为他缠着绷带,一边回答道“这种树叫槐树,又叫护房树,它代表着吉祥,平安。”狗哥更加好奇的问道“阿佘,听说你去过南方,南方是什么样子的?”阿佘放下手中刚割完绷带的短刀,从袖子上扯下一绺布条,带着些许回忆的说道“南方啊!那是一个好地方,有美丽的女子,富饶的土地,有比山还高的城墙,有绵延不绝的河流,哪里的人读书写字,铸铁建城,穿着长长的袍子,看起来弱不禁风,但他们的军队又像天上的太阳一样不可阻挡。”
狗哥沉默了,像天上的太阳一样不可阻挡,狗哥伸出左手,透过指缝,他看到耀眼的光芒刺的他睁不开眼睛,“像太阳一样不可阻挡。”狗哥重复着这句话,牧民老人阿佘早已为他包扎好了伤口,看着坐在草墩上喃喃自语的狗哥,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慈爱,在这个孩子身上,他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男人的身影,那个唯一敢拿起弯刀反抗大宛人的男人,自己曾追随他一起跨上战马冲锋,一起砍下大宛人的头颅,然而那个男人最终死在了反抗大宛的道路上,大宛人用铁钉钉死了他,用烈火焚烧了他的尸体,但那个男人临死前说过的话,却永远刻在了每一个草原人的心里“我大河的儿郎们,你们要时刻记住今日的仇恨,哪怕流干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你们也要拿起刀反抗!我金色的血脉,一定会冲破大宛人的城墙,让他们血债血偿。”阿佘的眼眶早就湿润了,短短的几年过去了,人们似乎已经忘记了那个男人,包括他唯一的儿子,眼前这个叫狗哥的男孩儿。
狗哥站起身来,看着发呆的阿佘,也没理他,径自解下他腰间的酒袋,狠狠的灌了一口,木桃一看狗哥喝起了酒,她担忧的小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她转身跑进帐篷里面,端出来一盘羊肉递到狗哥身前,这时一旁发呆的土狗闻到了肉香味,猛地从地上蹦起来,使劲的朝木桃摇着尾巴!木桃一脚踹了过去,土狗疼的嗷嗷直叫,可怜巴巴的躲到一边。
阿狗从盘子里随手抓了一块肉,放在嘴里胡乱嚼了起来,阿佘则拿起立在一旁的树枝,拍打着那棵槐树,只见上面稀稀疏疏的掉落下一些绿色的东西,阿佘早已在地上铺上了白色的长布,只见那些绿色的小颗粒很快就布满了整块白布,阿佘将它们小心翼翼的收集起来,转身向帐篷里走去。
芳草碧连天,即便是秋天了,草原上仍是一片碧绿色,远处,阿加神色忧伤的坐在那里,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她孤零零的看着这片草原,等待着属于她的命运。狗哥朝着她走了过去,默默的坐在她的身边,阿加轻轻的拉住狗哥的手,很悲伤的笑着,狗哥没说话,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两个人就那么坐着,更远处,牛羊们懒散的追逐着,草原上坐满了像阿加一样的女人,她们都在痴痴的看着远方,等待着那不可知的命运,年幼的孩童们仍旧在嘻笑打闹,似乎那场屠杀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老人们则跪在帐篷外面,虔诚的祷告着上天。
阿加把狗哥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不停的抚摸着,她痴痴的看着这只缠满了绷带的手,泪珠豆大一般砸落在上面!“狗哥,真的有神灵吗?”狗哥摇摇头,又点点头,阿加不禁笑了,她笑起来是那样好看,草原上的风吹红了她的脸蛋,刘海上胡乱搭着几根枯黄的草,狗哥心疼的为她拿掉了刘海上的枯草,用袖口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看着阿加那双清澈的眼睛,狗哥说道“今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我会用我手里的刀保护你,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阿加死死的抓住狗哥的手,像是在无边的黑夜找到了一个同样在寻找光明的同伴,光明仍旧没来,但她阿加,终于不再孤独,至少眼前这个男孩儿,愿意为他想要保护的人拿起弯刀。
阿佘的槐米饭做好了,他远远的招呼着狗哥和阿加,狗哥拉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阿加,向阿佘的帐篷走去,绵延的草原上,他们顽强的生活着,刺眼的太阳终于开始西沉,寒冷的北风终于在太阳西沉那一刻来临,人们纷纷躲进了帐篷,燃起了篝火,狗哥,阿佘,木桃,阿加,还有一条土狗,他们挤在狭小的帐篷内,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