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笙朝普天同庆,好像自己家里也都得了麒麟子一样。
包括傲月、楚山在内的所有人民都忘记了大水的痛,沉浸在欢乐中。
生活本来已经够苦了,幸好王会创造节日,给与人民欢乐。
昙华的乾至王宫,当差的大小差事都忙着张灯结彩、进行宴会前紧张有序繁忙琐碎但是却比生命还重要的工作。
王家张扬霸气的红色逐渐将气吞山河的乾至王朝淹没。
而叱咤风云的九州尊王、深锁王朝的文武百官、妃嫔王子王孙则沉浸在这被淹没的幸福里,就连笑声也一并吞掉。
中州尊王又恢复了王的风采,黑色蟠龙金丝王服和平天冠里的他俯视着阶下的景物就像是在睥睨自己的河山,甚为满意。
旁边是他的王后,安瑶王后,昔日姹嫣洲国主。
说起二人相识,倒是有一段伉俪情深在里面。
当年姹嫣洲国,内忧外患,安瑶国主写信求救先九州王,先王有意考验年轻气盛的儿子,便命尊王代先王出征姹嫣洲,果然兵贵神速,尊王军队一举打退九州外藩彝蛊族进攻,并帮扶安瑶国主平定本国内乱。
安瑶国主感激涕零,年轻的尊王见着花容月貌之色眼泪婆娑,不禁心生怜悯。
这几日风尘仆仆、事态紧张,尊王和国主彼此被对方所倾倒,但一直谁也不敢开口。
现下一切理顺,加上姹嫣洲花繁叶茂、风景旖旎、春风骀荡,离别在即,尊王心神摇荡,情难自已。
便尽吐真言,说道:“吾在军帐见国主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国主巾帼神采,一见如故,便心生一片喜欢心。跟我回昙华可好,我一定待你如公主。”
安瑶国主一直以来把自己当成王,殊不知她也是妙龄多情女子,也渴慕有一个人照顾。
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说出这样体己的话,忽然间奔溃了,纵使眼前是火坑,也一定会随他跳下去。
所有的姹紫嫣红、名山大川、富贵荣华,在这个歆慕的男子面前不值一提。
便安排好国内事务,放弃自己家一直视为生命的姹嫣洲百姓,追随自己的幸福而去,从此成为九州王后。
安瑶王后识大体、博闻知、善圆融、会计谋、为后宫表率,深受乾至王宫上下爱戴,后宫打理紧紧有条。
后宫中偶尔起了争执,安瑶王后总能快速地平息,未曾让王费过意思心神。
王对自己的这位皇后也甚是满意。
阶下群臣盛服叩谢王恩,恭祝天降麒麟,佑我大笙朝之类云云。
尊王吩咐落座,群臣便似领了赏钱一样按照事先准备好的准备有序的位子坐下去。
典仪开口宣到:宴始。
编钟乐师开始奏乐,此曲相传为女蜗所做,当年创造人类时候,一时兴奋,随手摘下一片竹叶,吹奏词曲。
现大笙朝喜得第九王子,甚是应景。曲罢,乐师退。
王听罢甚悦,“赏”。
一个字便让一群一生为乐师的人此生无虞,乐师坊感激涕零。
典仪继续宣到“请羿王”,大殿侧翼的金丝帐里走出一团人,众人围着气质雍容华贵的妇人,怀抱一婴儿。
王和王后扭头一看,齐齐惊呆,赶紧起身去迎接,众人更是惊吓一番,立马从座位上起身,跪伏在地。
这妇人正是王的母亲鸿裕太后。
鸿裕太后在众人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走到王位旁的偏椅上,抬高了声音地说:“众卿家平身,不必拘束、随心畅饮!”
又和颜悦色地朝着王上王后:“来来来,快来看看小九儿,可爱着呢!”
王上、王后上前,众卿家才各自回归位子,开始享用起来。
王上说道:“慈闱身子金安,我儿福气。”
赶紧对身边的清姑嬷嬷使眼色:“母后,您歇会儿。”
清姑嬷嬷伸手去接,鸿裕太后抱紧着小孙子“王儿,哀家不累,小九儿真乖”。
鸿裕太后只顾着逗小孙子,“小九儿是天赐的,实乃天佑大笙,九州百姓之福。
况且王朝每逢子嗣出生,无论母亲出生,都是哀家亲自抱上这大殿的。”
说完朝着殿下那些王孙们看下去,满眼的怜爱和以及一些不明深邃,喃喃自语到“长大了,都长大喽!哀家也是能抱的还有几个呢?”
引得王上王后也朝自己子女们看过去。仿佛他们看的不只是几个孩子,更是大笙朝过去厚重的历史和未来。
只见那最前一張桌子是奕辉长公主,身着墨绿色繁花宫装,两边各簪了两只支掐金丝镂空孔雀簪,每只孔雀嘴下又衔了一串黑珍珠,既贵气又不张扬。眉目温和、唇红齿白、雪白玉颈。
通身稳重大气、气质典雅、端方磊落。不愧是熠熠生辉,神似母亲安瑶王后,丝毫看不出这才是个豆蔻年华的女孩。
只不过在三个时辰前长公主才从戍守昙华的战场上赶回来,那时候的她英气逼人、武艺超群,而此刻端起酒杯回敬各位臣子的敬酒,彬彬有礼而不失风度,俨然成了另一个人。
靠在长公主边的一桌,便是二王子虞东诚王,着一身黑色的长袍,袍上绣着大笙朝飞逸的祥云图案。
飞扬的长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自信的光彩,俊美的脸庞辉映着当晚的流光溢彩,带着王族的威仪和与身俱来的高贵。
他端了一只青铜爵杯回敬给长公主。
虞东诚王不是安瑶公主所生,而是宫中容和夫人所生,容和夫人是司金鉴鉴主容规的二女儿,天性热烈自信、矜娇富贵。
两个孩子却不像是姐弟,倒像是棋逢对手又像是惺惺相惜。
其他的几位小王子小公主年纪也都不大,都是十岁上下年纪,七公主也才2岁左右,现在又喜得聪慧第九子,这些孩子虽都是王室,但天赋个性完全不一,却也使王室宜家宜室、其乐融融,从而普天同庆。
众人酒足饭饱,王带领群臣浩浩荡荡移步宵宫,共度花火大会为这刚刚出生三日的九王庆贺。
花火大会历来是大笙朝王室的盛况,在王室婚礼、王子降生、军队凯旋、除夕之夜等喜庆事时都会让花火绽放祈福。
宵宫依旧张灯结彩,此时落日入定,天上星河灿烂摇曳,明月高悬,天朗气清。
王室一族都端坐在观花楼里。
观花楼在一处开阔地的高地上,举目四望,视野开阔,乾至王宫的恢弘净收眼底,昙华的万家灯火犹如星河一般也在脚下摇荡。
东南西北四角都竖有角楼卫戍这里的安全,甚是王室观花的最佳地点。
王平日里忙于事务,心里十分记挂的就是这里的景色,举目远眺,臣民、河山都在王的俯仰之间。
昙华城内外三天前都听说要举办花火大会,因此时更是举家等待着绽放在大笙朝上空最美丽的花火。这是能带来好运、安康、幸福的花火。
一曲编钟罢了,典仪高声呼:奉纳花火!三声钟声响彻霄云。人们期待已久的花火大会就真的开始了。
只见天边此地升腾出八朵小花火,伴随着八声清脆声响,在天边绽放出八个字“吾王同天地寿无疆”,人群便沸腾了,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然后跪伏在地:“吾王同天地寿无疆”,王自然是喜欢这样的别出心裁,大笑起来,“众爱卿平身。”只听见窸窸窣窣、琅环相撞的声音。
继而天边升腾起“天降麒麟、喜迎九王”,王更是大笑道:“赏”,旁边负责花火大会的一众官员跪伏在地,“谢王恩”。
花火绽放在天际,如姹紫嫣红的花,诸色皆备,巧夺天工。
有的花火花瓣不规则地卷曲,大如贵妇,雍容华贵,小若少女,玲珑可人;朵儿其形怪异,有如飘逸的仙女淡妆素雅,有如燃烧的火焰热情奔放。
王后看的很是开心,在一片喧闹声中笑眼盈盈地对王诉道:“这花火真让臣妾想起那姹嫣故土的那些花儿了,不过这开在昙华天际的花终究是美得更大气,是上苍赐予九州的福气呀!更是王带给百姓的福气呀!”
王忽然心头一动,望着满天花开花谢的绚烂烟火说道:“本王的王后思念故土了,为夫疏忽了。”
便不觉间更加拢住王后的肩头,“来,陪本王一起观花火。”
其他的妇人、妃嫔看见王上王后相亲相爱,虽然有几分酸涩,但也是服气的,毕竟王后总是知道如何恰如其分地抓住王上的心,而这一点后宫里还没有第二个女人有这种本事,就连今日主角九王子的母亲昭和夫人也是。
此时的昭和夫人正抱着九王子在观花楼正室的侧阁声容阁里陪着小王子。
这声容阁是特设在观花楼里隔音的房间,专门为王室里那些不太适应花火的响声而准备的。
只是听不见响声,但是看得见满天银树火花的极致风景。
小王子太小受不得惊吓,所以和他母亲一起在这里。
期间鸿裕太后、王上、王后、还有那些姐姐哥哥们在赏花前夕都来问候过,毕竟今天的花火大会是为九王子而设。
九王子看着满天的烟火非常开心,咯咯地笑个不停,看到自己的奶奶、父王、王后、姐姐哥哥都是十分地欣喜,手舞足蹈、牙牙学语,逗笑了这一群王宫贵族。
这样的富贵承平、满天繁花,谁看了都很是感动。
烟花下面的人们,孩子坐在父亲肩头,双手向天空抓去,想采撷一两朵,哈哈,天空太高了,花朵太大了;
青年男女双手相执,也便成了一世姻缘;
成群结队的豆蔻女子提着罗裙、欢声笑语地在河边放河灯,将心事放在这悠悠水上……
天上的花火还在绽放着,这时大家齐声高呼起来,一只巨大的鸟雀状的花火翩跹变幻着形状,舞姿靓丽、神采奕奕,大家齐声叫好。
就连王上也感叹道:“这司火鉴的花火部倒是今年有长进,竟然能做鸟兽状的烟火,还一直不熄灭。”
王上的话刚说到这里,御前侍卫感觉哪里不对,此类花火皆是竹筒或纸筒,填充硝磺,再混合颜色,才可成形状,不可能翩跹这么长时间,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蹊跷,先暗暗保护王上重要。
那放花火的官员也是十分疑惑了,今年的花火燃放名单上没有这一出,难道是放错花火子了,但是花火中途不能停太久,只好继续燃放新的花火。
于是天边就出现了类似大鸟雀的花火和火树银花一起构成的奇观,王宫里的丹青画手怎能错过如此美景,都纷纷记录下来这一盛世奇观。
忽然间,这大鸟雀消失在不断盛开又消失的花火里,在观花楼这边乍现,绽放出刺眼的光芒。
御前侍卫护住王上,大叫:“保护王上”,只一个字脱口,迅疾便是响彻乾至王宫的爆炸声。
观花楼里的人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混沌在这白花花的花火和爆炸声中。
烟雾很快散去,人们跌跌撞撞、满面尘灰地从狼藉一片的地上相互扶持着爬起来。
万幸王上无碍,只是头上灰尘蒙面,环顾四周,室内破坏不是很严重。
王室贵族大都还站立着,都是被灰尘扬了满脸,妃嫔们都哎呀哎呀,惊恐万分,显然是被刚刚的场景吓到了。
王赶紧冲进侧殿,只见侧殿伤损比外侧严重,只见众人倒伏在地上,却不见昭和夫人和九王子。大叫“来人啊,来人啊”。
士兵在一堆瓦砾中找到了受伤的昭和夫人和九王子,王赶紧奔过去,轻轻抱起昭和夫人,只见昭和夫人昏迷着,但是用身子护着九王子,九王子安然无恙。
王叫到:“昭和,昭和。对外面喊道,快,宣太医,宣太医……”
王端坐椅子上,太医再为昭和夫人和九王子诊治。
昭和夫人一直在昏迷中,九王子则在另一个房间不停地哭闹,如何哄都是没有办法。
众人都很惶恐,应该是被吓到了。
王一边见夫人昏迷不醒,一边见孩子哭闹不停,自己也是毫无办法。他坐拥天下又如何,却不能为身边最亲的人缓解痛苦。
王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微弱。
见太医一番忙碌过后,王着急地问道:“太医,如何?”
太医厘佗跪伏在地上,“王且莫急,昭和夫人的伤,臣一定拼尽全力……只是……”
这样的事情,太医如何敢讲实话,在王身边必须言言谨慎。
王怒吼道:“只是什么,快说?”
跪在地上的厘佗瑟瑟发抖,“只是……只是……受到重创,九王子双目失明……”
王怒目圆睁,一把揪起地上的太医“你胆敢再说一遍!”
厘佗哆哆嗦嗦地说道:“王上,王上……那雀鸟花火的威力被昭和夫人挡住吸收大半,九王子乃是天佑才能保住性命,双目失明已经是万幸了,只待日后恢复……”
王松下厘佗,接过不住啼哭的九王子,只见他泪水涟涟,定然是痛苦万分:“本王宁愿同在自己身上,也不愿你小小年纪吃这般苦,生在帝王家,苦了你了。”
几番自言自语话后,九王子竟然不哭了,只是那双黑黝黝的眼睛毫无神色。
他竟然安静地在父王怀里舔着自己的拳慢慢睡着了。
王抱着熟睡的小王子,说道:“这几日,本王要好好陪伴昭和夫人,这九王子暂且由素馨夫人照顾,和八王子嘉鱼不得有别。”
“诺”素馨夫人宫上上下下一齐俯地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