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
创世纪一百八十三年,丙寅年。
灵气大陆。
二月初一,初阳国百万灵武神兵,从程州暮城、黎城同时出兵,直向明午国叶州庐城。
明午国死命抵抗,却不敌初阳国兵力雄厚。
眼看庐城告破,叶州东南角最大州城失守,明午国形式岌岌可危。
华海国边临明午、初阳二国,见明午国形式不妙,因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所以立刻向初阳国程州望城、朔城出兵。
初阳百万雄兵腹部受敌,四月初一,初阳国退兵,回守程州边境四城。
明午国国主袁少雄,知初阳国势不可挡,能退兵一时,却不是长久之计。
袁少雄派信使火速向其余六国送出手信,请各国国主、辅臣一同至明午国国都——阳都,共商结盟大事。
华海国国主何江流,辅臣李行楷;神川国国主金佑道,辅臣苏明;
天府国国主刘汉川,辅臣法生;苍林国国主成天临,辅臣杨守信;
飞雪国国主白千里,辅臣梅湛;星辰国国主毛宇瀚,辅臣戴见。
一众人马,接连赶来。
七位国主,十余位辅臣,在宫内商讨十余天,终于签订了改变天下格局的一封协书:
七国和书。
七国合纵,联手抵抗强大的初阳国。
时间回溯至五天前,星辰国内。
当时,初阳国的对外政策是交远攻近,陆文葽便是常驻西北星辰国的使者,已经在星辰国内呆了一年有余。
四月初九,在星辰国主毛宇瀚远访明午国时,陆文葽的儿子呱呱坠地。
陆文葽抱着儿子,坐在妻子身边,道:“果妹,是个小男子汉。”
唐果面无血色,见到夫君儿子一同在自己身边,虚弱地微笑着,道:“陆哥哥,名字想好了么。”
陆文葽点点头,道:“贤文九思成,这‘文’后面,便是‘玖’。”
唐果轻声应了,又道:“单名么,我觉得还该加一字。”
陆文葽笑道:“你我皆是初阳国子民,再加一字,‘林’字如何?”
“陆哥哥心心念念着初阳,叫玖林也未尝不可。”
陆文葽用指尖点点儿子的鼻尖,道:“玖林,玖林,陆玖琳。”
陆玖琳哇哇大哭起来。
“果妹你看,玖林很高兴呢!”
唐果心中甜蜜,此般良辰美景,但愿与世长存。
过了三日,陆文葽拿着块玉佩,走进唐果房内。夫人正坐在床上,抱着玖林。
陆文葽拿起玉佩,交在唐果手里,柔声道:“果妹,我命人给林儿做了块玉佩,你给他戴上。”
唐果看着拿玉,晶莹剔透,浑然天成,道:“这般上好的玉,你是从哪来的?”
“是一位高人从蓬莱山上取下,郑杰大人前几日拜访天府国,给我带回来的。”
唐果反复观看那玉佩,上面刻着“玖林”二字,喜道:“我先替林儿谢过陆哥哥啦!”说着,把玉佩系在玖林的脖子上。
陆文葽亲了唐果一下,随后道:“前些日子,初阳兵败。明午国袁少雄邀了六国国主去阳都,定是要签订什么协书,一同抗我初阳。
只怕这星辰国,是待不了了。昨晚我收到了皇上的手书,命我们立刻启程回国。
我知道你刚生下玖林,身子还虚弱,走不了那么远的路,我们在星辰国再待几天。郑大人跟我们关系不差,肯定不会为难我们的。”
唐果叹气道:“可怜我家林儿,刚出生就要跋涉千里。”
陆文葽轻轻抚摸夫人的后背,道:“我还有事务需要打理,这几日你就和林儿多呆一会儿。
待我们回到了初阳国,在晨都买间宅宇和一些下人,我们一家三口团团圆圆地过日子。”
唐果应了一声,抱着玖林道:“林儿林儿,我们要回初阳国啦!”
玖林哼哼哈哈地笑了起来。
四月十四,和书签订。
四月二十,天下皆知。
陆文葽和唐果收拾好行李,准备向郑杰告别。
郑杰道:“陆兄陆嫂,我有要事相交。”
陆文葽道:“郑大人有什么事,明说即可。”
“飞雪国、天府国都已经斩了初阳国的驻使。戴大人再三思索,还是不能放你们回初阳!”
陆文葽闻声色变,惊道:“郑兄弟,这该如何是好!”
郑杰摇头道:“陆兄,没有通关令,是出不了星辰国的。何况还要穿过孔州、钱州。”
唐果道:“如今情况紧急,还请郑兄弟施以援手!”
郑杰道:“陆兄陆嫂二人定是难以出国,不过玖林倒是还有机会。”
陆文葽急道:“若是能让玖林回到初阳国,我们夫妻二人,死而无憾。”
唐果已经潸然泪下,哭噎着道:“郑兄弟,有什么办法能救玖林。”
郑杰道:“有一班商队,要北上走一小段地府沙漠,到高州,随后向东穿过飞雪国、苍林国,最后偷偷潜入初阳国,走私一些兽元。
商队里有对夫妇,也有个差不多大的婴儿。我可派人助陆兄,将两个婴儿掉包。只是这样一来,玖林便不再是你们的孩子了。”
陆文葽唐果已然泣不成声。
陆文葽悲痛道:“郑兄弟,陆玖林就交给你了。”两手颤颤巍巍,把玖林放在郑伟怀里。
郑杰接过玖林,哀道:“戴大人明日就会登门抓捕你们。陆兄,今夜子时,我会把那孩儿交到你们手上。”
陆唐夫妻二人,见郑杰抱走了孩子,泣不成声。也庆幸玖林可以免于一死,有了稍稍宽慰。
二人回到府内,并不逃跑。就算能逃出荧都,也会在国界处被拦下。
子夜时分,郑杰果然抱来一个婴儿。
唐果把婴儿抱在手里,心中十分悲痛。
四月廿一,戴见果然带人来到陆府,押下二人,当场摔死了那个婴儿。
又过三日,在荧都将陆唐夫妇斩首。
黄纸红字的书信交到初阳国国主林满菊手上时,年过六旬的林满菊连咳三声,声声血水。
“三国驻使都被斩首…我初阳如今…举步维艰…”几句说完,晕倒在地。
七日过后,林满菊召回了大将周卫,并宣辅臣刘世间、胡宁堂一同参见。
周卫在林满菊病榻前,关切问道:“皇上,皇上龙体如何?”
“周将军,刘辅臣,胡辅臣…朕,既知命数将尽,在垂危之际,特邀你们三人,吩咐些要事。”
刘世间道:“皇上龙体安康,怎么说些糊涂话。”
胡宁堂道:“皇上请讲。”
林满菊缓缓道:“如今七国合纵,三国斩了驻使,是要跟我们势不两立。朕去以后,初阳大业,只得由墨竹继承。
你们三人跟朕多年,朕最信得过,要好好辅佐墨竹,早日收复疆土!
要重建圣阳大国,一统灵气大陆…”
胡宁堂哀道:“微臣遵旨。”
刘世间撇了胡宁堂一眼,也道:“微臣遵旨。”
“周将军,一生戎马,但这复国大业,不在一朝一夕…一兵一马,理应竭尽所能…”
“末将领命,末将定为初阳国,出生入死,在所不辞!”
林满菊还欲说些什么,气喘了半日,终于没说出来。
初阳国国主林满菊驾崩,举国上下,无不哀恸。
时隔三日,林墨竹登基。
林墨竹上任后,胡宁堂上书,谏皇上重文举,用士子;延顺先帝治理,轻徭薄赋,厚积薄发。
刘世间则谏皇上重武举,聘武将;厚赏军功,向外征战。
林墨竹野心极大,自命不凡,一手提拔士族,一手厚封武将。不出半年,朝内文武百官,早已成对列之势。
文官进谏,以七国和书利害,劝皇上暂时不要穷兵黩武。应重拾外交,继续实行远交政策;至于邻国,也该友善相待。
武官上拜,说八国兵力厚薄,劝皇上应在强盛之际,攻下邻边两国。
林墨竹奏折一出,派兵南下攻打华海国。
初阳大军刚抵华海国,不出十日,北边苍林国出兵,直指张州北部;明午国出兵,直指张州南部。
林墨竹又遣兵回防,一来二去,折损了不少兵力。
经此一战,初阳国元气大伤,再无出兵强攻的可能。
七国忌惮初阳国“破船尚余三千钉”,各个不敢贸然进攻。也不愿率先出兵,怕跟初阳拼个你死我活后,被他国渔翁得利。
八国在一股微妙的平衡中,度过了七年。
一百九十年,林墨竹提拔一位文员,从点员直升品臣,担任政务司长,这人便是高德伟。
高德伟假借清除奸党之名,害死许多忠臣,同时也得罪了许多宦官、士族。
皇后沈氏,借助家族,在朝中树立起自己的势力。
其余残党,拉帮结派,各有所图。
初阳国朝内,已然分作几股势力。
以刘世间、高德伟为首的奸士;以沈后为首的外戚;以胡宁堂为首的良臣;以李公公为首的宦官。
林墨竹经过几次兵败,几次革新失败的打击,已然一蹶不振,放任各股势力在朝中各执一词。
林墨竹面对文武百官,也不知哪个说的是真,哪个说的是假。
对外有七国为敌,对内有势力扰政。
内忧外患,林墨竹年过不惑,竟已有花白头发。
一百九十九年,四月廿八,夜。
子时,初阳皇宫内,穹明宫。
烛火熏香。
“武状元是谁?”林墨竹问。
“云仙山清古派的弟子,项玖林。”李公公道。
“明日我就要见他。”
“奴才知道皇上心意,白日就派人吩咐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