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苏州楼和烟雨楼最大的不同,乃是苏州楼有夜场,烟雨楼有早场。
许多不眠人士,爱到苏州楼来,喝小酒,听戏曲。
项玖林、金铭和成信三人,无话不谈,很快到了子时。
一人敲门道:“里面的可是项大人、金爷?”
金铭道:“李公公进来吧。”
李公公推门而入,见三人都在,遂坐了下来。
金铭问道:“李公公不知有何事,想讲给我三人听。”
李公公淡笑道:“金爷唤奴才小李子便是了。”
项玖林捉弄道:“也无需为了此事特地说一声。”
金铭道:“李公公年长于我们三人,又是皇上身边的人,怎么好意思呢?”
小李子道:“不过是个服侍皇上的太监罢了。”
项玖林笑道:“那也是太监里的飞龙。”
小李子听了这话,心中对项玖林颇感不满。
金铭也觉得项玖林言出有失,忙道:“项大人的意思是,一人得道,众人升天。”
小李子心里恼道:一个直言羞辱我,另一个拐弯抹角羞辱我,真是可气!
成信道:“小李子既然是奔着结交来的,我们先喝一杯。”
金铭才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对,好在有成信解场,举起酒杯道:“是了小李子,我们干一杯。”
小李子拉不下来脸,笑吟吟地喝了一杯。
放下酒杯,小李子道:“不知皇上跟项大人说了什么,项大人可愿说给奴才听听。”
项玖林心道:皇上也不信任这个太监,有什么话,我可不能全都说了。
项玖林酝酿一会儿,道:“皇上命我去查清刘世间、胡宁堂、沈皇后等人。”
小李子寻思道:皇上竟然没提到我,项大人定是没说实话。
小李子道:“可惜奴才几年前,把这些人翻了个底朝天,奈何皇上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二人心知肚明,皇上并非听不进,而是苦于情势,不能动手。
项玖林道:“正是,既然小李子知道许多隐情,我们联手,很快就能给他们定罪。”
皇宫之内,革职诛罪讲一个名正言顺,不然不能服众。
金铭知不论是沈皇后,还是小李子,都有各自的打算。正如成信所言,三弟作为打破局势的力量,必然会受到众多势力的拉拢。
金铭道:“小李子,大致的经过我们都听项大人讲了,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小李子道:“金爷,你既知原委,可还要明白一件事,那皇上的心思,不是奴才敢妄自猜测的。”
项玖林急问:“小李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李子缓道:“明面上刘大人和胡大人已是水火不容,而朝廷内又有许多受刘大人照顾的大臣。”
项玖林答:“那皇上定是最痛恨刘世间。”
“却不见得,项大人可知皇后的来历?”
项玖林想起白日所见皇后面貌,却比皇上年轻了十余岁。项玖林不知,摇了摇头。
小李子道:“这皇后果真妖媚。先前皇上有三个太子,皆死于非命,只留得一公主。”
项玖林金铭齐惊,还有这般事情。
小李子续道:“不过多日,那前皇后也无故崩于宫内。”
当时林墨竹正一心忙着革新,急于修订法令,重振初阳国。对于皇后之死,竟然没有许多关心,只是粗粗守了一夜,便再也没去皇后墓祭奠过。
过了半年,刘世间带上一绝美女子,文武百官无不为其美貌惊艳。甚至有流言称那女子,竟有勾魂摄魄的灵式。
项玖林心道:这话未免也太唬人耳目,不过是位样貌美丽的女子罢了。
革新失败后,林墨竹宠幸了这位女子,并把她封为皇后。
说来也怪,林墨竹每隔几日便要在皇后宫内度夜。如此七年,却无一子一女。
沈皇后借着刘世间之手,在宫内提携了许多自家人士,已然是一股庞大势力。
金铭道:“小李子的意思是说,刘世间虽然位高权重,但背后的势力却是皇后?”
小李子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道:“皇上常在皇后枕边,常说枕边无虚言。皇上的心思,奴才实在难以猜测。
皇上小时候,奴才便服侍皇上,那时还能说上几句话。事到如今,皇上除了用膳安寝,半句话奴才也听不到了。”
金铭暗道:想来也是,朝中势力划分,林国主只身一人,又怎能轻易说出心中所想。
项玖林也有所明白,想到:皇上定然不是完全相信我,任用年纪小、见识少的我,实在是无奈之举。
项玖林道:“李公公既然一心为了皇上,我们四人便可携手,洗净朝中奸臣!”
小李子拿起酒杯,又一口饮尽。
金铭道:“小李子说先前也查过皇后,可查出什么结果来了?”
小李子无奈道:“不过是任用了几位官员,至于行了什么恶事,奴才实在是打听不到。”
金铭“哼”了一声,道:“皇后和刘世间乃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互相包庇!”
项玖林大悟道:“难怪皇上每每和皇后谈心,皇后总是含糊说辞!”
小李子道:“如今胡大人的处境也很危险,只怕那些奸党,不日便要谋害胡大人的性命。”
金铭道:“胡大人又是如何落得此般下场?素知胡大人为人清廉,一身正气。还望小李子讲来。”
小李子开口,交代了有关胡宁堂的些事。
胡宁堂年少成名,二十岁便考上了初阳国的文状元,得到先帝林满菊的赏识,很快升到了辅臣。
那时林满菊也不过二十二岁,二人志同道合,在治国理念上不谋而合。
随着关于农、商、官、军的一系列变法,初阳国很快成为了八国之中国力雄厚的大国。
十七年前,二人觉得时机成熟,先同远处三国结盟,派出结盟驻使。
随后派兵南下攻打华海国,进展十分顺利。
不料苍林国、明午国的出手,改变了局势。随后林满菊病发身亡,先帝落败的原因都归结在了胡宁堂头上。
十六年来,胡宁堂辅佐林墨竹可谓尽心尽力,日夜繁劳。
可朝中大臣不这么想,皆认为胡宁堂在林满菊死后,生有二心,想把林墨竹取而代之。于是各个口诛笔伐,欲置胡宁堂于死地。
起初胡宁堂身正影直,心胸宽阔,自然不会理会小人们的作妖。一心一意给林墨竹进言,为了初阳国能重新成为诸国前列。
刘世间抓住众人心理,趁机讨好、收买了许多大臣,在朝中一手遮天。
林墨竹和胡宁堂忙于新订法令,居然疏忽了此事,才让局势变得如此不堪。
林墨竹想依仗胡宁堂的力量,肃清朝中奸党。无奈胡宁堂已然成众矢之的,再无回天的可能。
三人听完,心中愤懑不已。
项玖林怒拍桌子,道:“我师父常说,胡宁堂大人爱惜百姓,心怀大义,是举世无双的好官!我项玖林不铲除这些奸佞小人,誓不为人!”
金铭成信听得此言,想起故国朝中,也有奸人当道,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小李子道:“项大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金铭点头道:“我们决定顺藤摸瓜,从刘世间身边的人开始。”
小李子暗笑道:到底是几个娃娃,不懂朝中权谋之变。遂道:“依奴才看,擒贼先擒王,应该直接从沈皇后开始。”
金铭道:“小李子说的也是,不管是刘世间还是高德伟,皆是朝廷官员。而沈皇后是皇上的妻子,要在皇后身上发生什么,也只是家事。倘若有人想为沈皇后辩护,便可将其连根拔起!”
项玖林惊问:“小李子不是说沈皇后的人并没做什么不正之事吗?”
“奴才只说未曾查到,并非没有。”
金铭道:“只是不知,要从何处开始?”
李公公道:“沈皇后手下有一人,据说是皇后表哥的儿子,叫做曾贡。”
“是他!”项玖林惊道。
“看来曾贡已经找过项大人了。曾贡和皇后这几月来,走得很近。”
金铭笑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项大人,明日我们便派人去曾府,邀他来做客。”
小李子道:“金爷不可打草惊蛇,项大人的身份,在皇宫想必已经传开。”
“我?我能有什么身份?”
“项大人有所不知,满朝官员,都知道皇上会命你清查刘世间等人。”
金铭道:“项大人之事,便是我和成兄之事,项大人在明,我们在暗。”
小李子道:“甚好,甚好。但愿项大人、金爷成爷,能拨云见日,给初阳国一片光明。”
时辰已晚,小李子和三人又喝了几杯,独自回宫去了。
见小李子走了,项玖林道:“小李子服侍林国主多年,也是一心为了初阳王朝。”
成信道:“不然,这太监明明话中有话。”
项玖林一头雾水,道:“大哥二哥,三弟不太能明白。”
金铭笑道:“哼,小李子未免也太瞧我们不起。我们偏不听他的,只管从高城下手。”
“二哥,这是为何?”
“既然众官知道林国主用你,是与他们树敌。为了讨好拉拢你,定是要用许多手段,掩人耳目。”
“啊!这么说来,小李子其实是在装模作样!”
“他明明知道刘世间的底细,却让我们转头去查皇后,用心实在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