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不见草木。
“也不知为何,昨天还觉得这座院子差强人意,这才过了一日,一砖一瓦,一草一虫,竟觉得有些可爱起来。”
云深坐于兰亭,书案上摆放着他正在编写的兰亭杂记。
一根玉筷,咚咚咚咚,将捧中热茶,杯中图案搅个稀碎。
点茶师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云深抿了一口杯中热茶。
“福管事,你可知道为何众美姬宁可辣手摧花,也不愿留下院中一草一木?”
“应该是生出感情了吧。”
“所以是怕我糟践花草咯?”
“……”
“离别葬花,聊以***。”
都是文化人呐,公子我最喜欢文化人了。”
“……”
“福管事,你当真不知道为何?”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好吧,我信了。你且记着,公子我可也是个念旧的人呐。”
“……”
“你怎么还不退下?”
“公子,我还有一事要禀告!”
“讲!”
“公子可知这碧池雅苑,何物最稀贵?”
“那还用说吗?十里碧莲地。”
云深不假思索说道。
在蓝星的时候,大兄在书信中可没少吹嘘他的碧池雅苑。
十里碧莲地,两千白玉仙。
碧池雅苑乃云城一大奇观。
年轻一辈,但凡有些附庸风雅的活动,几乎都在碧池雅苑举行。
他对大兄书信中描绘的品茶论剑,吟诗作赋,投壶弈棋可是心向往之,所以盘下碧池雅苑,内心还有一丝小欢喜。
尤其是再有个半个月,云州三年一度的云雨大会就召开了。
彼时,四国九郡,云家旁支各位公子、名媛都会返回云城参与这一盛会。
九州之地,但凡有要攀附云家高枝,想做一乘龙快婿,或是谋一桩好姻缘的小姐,全都如蝗虫赶集般涌来。
他守着这雅苑,收点门票,卖些瓜果零食,不也能赚得个钵满盆盈?
可大兄十分干脆利索甩下这座生蛋的母鸡,未免让他有些狐疑。
“公子可知道云鼎公子,是用何物给这一池莲花施肥的?”
“何物?”
“骨粉,而且是用三阶妖兽骨骼炼制的骨粉,一斤就要一块下品灵石。”
云深心想,他要经营这片莲池一年岂不是要花费上万块下品灵石。
不禁暗啐一口,狗大户,真是不差钱。
“公子,据我所知,这十里莲池投入和产出完全不成正比,云鼎公子早有出手的打算。不过没人愿意补这金窟窿,所以云鼎公子一直在和十里白莲干耗着。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您,懂的。”
“我...”
“公子,其实这也是一件好事。”
“这碧池雅苑,约两千株白莲、上万尾三彩锦鲤,都是可以直接变现的摇钱树呐。”管事兴奋道。
“那我大兄,为何不做?”
“这…”
管事闭上了嘴,写在一张小纸条上。
纸上写着:“云鼎公子素来以爱花君子自居,如果将十里白莲卖掉,恐有损人设…”
“那公子我没有人设吗?公子我不要颜面吗?”
福管事连忙跪倒在地。
“公子,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讲!”
“您那几十首诗被传遍了。”
“哦?有何听闻?”
“您的风评不太好…”
“胡扯。”
云深拍案而起,他回来几日,又接连拜访了云颐、云晟两位老祖。
三位老祖明明对他写的诗赞不绝口,还专门裱起来挂墙上,刻石头上,篆刻碑文留作纪念。
这是不喜欢?
“公子,恕在下直言。”
“奴老家有句古话,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咱们府上缺钱,实在填不上这金窟窿。所以…”
“等等,你说咱们府上缺钱?”
“嗯。”
“我昨日不是刚拨给你一百下品灵石,一万金吗?”
福伯嘴角一抽,那点钱够您自个用么。
拱手道:“公子,云城物价太贵,锅碗瓢盆、灵谷香料、各种食材,光厨房采购一番,钱财已经花光了。”
“竟有此事!让庖长提臀来见我。”
“…”
梁白苏带到。
云深将账目翻来覆去,正看,倒看,斜眼看,足足看了三遍。
最后,云深叹气道:“你们真没有做假账?说出来,公子赐你们无罪。”
两人拼命摇头,公子总不能屈打成招吧。
“食材干嘛挑最贵的买,还有这漆器,咱们深府又不做泡菜,买漆器做什么?”
两人如丧考妣,不敢反驳。
“咦?这是什么?”
云深一愣。
账单中掉出一张夹带。
云深将夹带提出来,竟连带着又扯出好几张小纸条。
“云鼎府厨房采购清单…”
“云峥府厨房采购清单…”
“云嵘府厨房采购清单…”
“云芷府厨房采购清单…”
云深拿着几张单子,和自家的购物清单一比对。
哟!
同样食材,其他公子家采购,竟比他家多花了一倍价钱!
他府上这是有人才呐。
可是,这几张纸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公子,奴有罪。”
“汝何罪之有?”
“奴只想公子吃穿用度不逊于其他公子,不曾想竟花光了府上的银钱。”
“奴以为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杀价,可以勉强维持住府上用度,但就过了一天,那些高档食材直销全都躲着奴,奴只能从中间商手里采买食材了。”
“你有心了。”
云深十分感动。
“小苏,福管事,起来吧。你们做的已经够好了。”
“府上还缺多少银钱?”
福管事颤颤巍巍起身,欲言又止,不想被梁庖长一把拽住。
两人双目对视,福管事突然醒悟,转而给公子递上两张字条。
“这又是什么?”
拿起两张字条。
“云鼎公子府,府库逾百万金,月平均开支十万金…”
“云峥公子府,府库逾千万金,月平均开支两十万金,云盛老祖全额报销…”
“嘶…”
“福管事,咱们还是商量下怎么卖碧莲吧。”云深郑重其事道。
“好的呐,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