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豆蔻女孩问道:“师父,这是楚国和亲使团吗?”
“是的。”一个女冠道,“可能是冲你来的哦。”
女孩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两个女冠一笑,其中一个将女孩背在身后,三人出城门,向终南山走去。
楚国使团进京的消息传遍长安,由于秦国无适龄公主郡主,只好从近支中选一女,封为兴国公主,远嫁楚国临江王世子楚俨。楚国则选定九江王楚泰之女千金郡主,改封千金公主,北渡嫁与晋王世子宇文琳。
宇文琳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心中五味杂陈。当宣旨太监来到晋王府时,他才意识到这里事实。
宣旨太监笑呵呵的看着他被宇文兰搀扶着站起来,方才向宇文琳施礼道:“恭喜二爷,以后再见二爷,就要改口称呼您长宁王爷了。”
宇文琳脸上慢慢浮出笑容,向宇文秀递个眼色,宇文秀忙从袖中拿出一个锦包,放在太监手上,笑道:“二爷仍未痊愈,不便说话。这几个铜板给公公您喝茶。”
那太监用手捏了一下,笑道:“谢王爷赏。王爷,按倒您得进宫谢恩。您若不换衣服,这就走吧!”
宇文琳点头,宇文兰与宇文秀帮他整理下衣冠,令人将软轿抬进来。宇文琳扶着宇文兰的手上了软轿,轿帘放下后,宇文琳忽然感列一阵阵的难过,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宇文兰宇文秀一左一右护着软轿,一路上,宇文秀都在说走慢点,不着急,以至于宇文琳在轿内小憩了一下。
“二爷!”宇文秀在轿窗处叫是,“前面就是朱雀门了。”
宇文琳掀开轿窗帘,探出半个脑袋向外方去,一座巍峨的城门映入眼帘,城楼上旌旗猎猎,左武卫盔甲鲜明,大红盔缨迎风跳跃。
左武卫派出十二名军士,轿前人名轿后六人护卫着软轿,自朱雀门进入皇城。
宇文琳透过轿窗向外望去,只见朱雀大街两边皆是朝廷各类衙门,先是春夏秋冬四官府衙,最靠近宫城的是天官府与地官府,再往北走,就是隆宗门了。
左禁卫依然派出十名军士,分前后两组护送软轿进入隆宗门。
刚进隆宗门,就听见一个太监高声喊道:“皇上口谕,长宁王大病初愈,特准轿子抬入承乾殿。”
宇文秀忙喊道:“宇文琳谢陛下圣恩。”
左羽林卫派出二十名军士,护卫软轿前行,一行人从乾安殿东边角门进入,左拐来到承乾殿。
左羽林卫二十名军士整齐排列在御道两边,左手握刀柄,右手执方天画戟。
宇文秀撩起轿帘,宇文兰上前搀扶。宇文琳扶着宇兰的手臂下了轿,抬头看向承乾殿。承乾殿略小于乾安殿,但依然壮观,令人心生敬畏。
承乾殿门口立着一名小太监,远远看见宇文琳下轿,遂走到汉白玉栏杆处,高声叫道:“宣长宁王宇文琳承乾殿见驾。”
御道有四十五级台阶,宇文兰欲搀扶宇文琳走上台阶,被宇文琳制止,宇文琳轻拍宇文兰手背,脸上露出笑容,冲她轻轻点头。
宇文兰的心似被什么刺了一下,浑身一颤,忙低下头。
宇文琳缓慢的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走上承乾殿露台。小太监忙上前扶着,低声道:“王爷,陛下让奴才迎您。”
宇文琳盯着他看目光中寒气森森,吓得小太监忙低头回避。他不明白,这位十二岁封郡王的小孩子,目光竟如此狠辣。
小太监小心翼翼的搀着宇文琳走进大殿。宇文琳把小太监推开,跪伏于地,行三跪九叩大礼。
待宇文琳行完礼,秦帝宇文拓道:“平身!赐座。”
宇文琳又叩头表示谢坐,慢慢爬起来,那小大监赶上来想扶他,被他眼睛余光一扫,立马定在原地,不敢过来。
宇文琳欠身危坐,微垂双目,静等秦帝问话。
宇文拓道:“长宁王口不能言,笔墨伺候。”
两个太监应声把早就准备好的书桌搬到宇文琳的面前。宇文琳一瞧,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宇文拓道:“身子恢复得如何了?”
宇文琳写道:“回陛下,臣恢复的不错,只是不能讲话。”
宇文拓让承乾殿总管太监去念。宇文琳忙又写道:“臣往日写字与人说话,都是一婢女念出,恳请陛下让其进殿。”
宇文拓今天大病痊愈,心情很好,笑道:“准了。她叫什么名字?”
“宇文兰,就在承乾殿外。”
宇文拓示意总管太监去宣,片刻之后,宇文兰低着头,小步慢跑走进大殿,跪倒叩头,“奴婢宇文是给皇上叩头了。”说罢一直叩头。
宇文拓笑道:“你别害怕,起来吧!去你主子那里,替你主子说话。”
宇文兰又叩了头,方才起身,默默退到宇文琳身后。
宇文拓道:“今日就你我伯侄二人,有些话朕想问你,你要具实回话。”
宇文琳写道:“臣遵旨。”
“南楚虽然兵败,但实力依然很大,所以,朕同意和亲。”宇文拓慈爱的看着宇文琳,不紧不慢的说道,“并非是朕选定你娶南楚公主的,是南楚自己要求的。”
宇文琳一愣,不由抬头看了宇文拓一眼,南楚定的?
宇文拓继续道:“九江王楚泰久镇云南,王度兵败后,楚帝听信王度之言,将楚泰移镇九江,防御北齐。而此和亲,就是楚泰的女儿。你素来聪慧,替朕想想,南楚为什么这么做?”
宇文琳有点愣怔,军国大事,须问三公九卿,怎么问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宇文琳写道:“回陛下,臣年幼无知,恐误圣听。”
宇文拓道:“你尽管说来,无妨。”
宇文琳认真想了想,写道:“陛下,臣认为南楚有伐齐之意。”
宇文拓笑道:“继续说。”
宇文琳写道:“南楚虽兵败,但实力尚存,再者其据有巴蜀,可随时袭取关中。”
宇文拓心下微动,面上不露,缓缓道:“连你也注意到巴蜀了,怪不得诸大臣皆提醒于朕,慎重考虑和亲之事。”
宇文琳继续写道:“历次南楚侵扰,都从巴蜀出偏师。此次梁州刺史欧阳洵兵出子午道,就是佐证。”
宇文兰忠实的念出主人写出的内容,她内心却是震撼的。小主人年方十二,说出的话却是将相之言,加以时日,小主人前途无量。想到此处,宇文兰不由偷偷窥现秦帝宝座。
宇文拓并没有注意到宇文琳身后的小婢女,他被宇文琳的想法所吸引,正在专注的听宇文兰口述宇文琳所写。
宇文琳见皇帝并没有打断的意思,继续写道:“此次南楚前来和亲,意图与大秦结盟,共同出兵伐齐。而灭齐后,南楚会趁我不备,兵出子午道,奔袭关中。大马马王度督江陵,亦会趁机北渡,袭武关。大秦主力仍在齐国,根本来不及回撤。”
写道此处,宇文琳戛然而止,他觉得今天说话有点多了。谁会相信这些话出自一个十二岁小孩子之口,至少宇文琳自己都不会相信。除非……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觉定闭嘴。
宇文拓见他不再写字,问道:“怎么不说了?”
宇文琳写道:“臣胡说八道,有欺君之罪,请陛下责罚。”
宇文拓长叹一声道:“你呀!连你也变了,不敢跟朕说真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