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渐起,长安也略微去了燥气。
晋王的病己然痊愈,进宫面圣。兄弟二人聊了一上午,下午,旨意下,允准晋王回晋阳养病。但太后舍不得孙子,北乡候宇文玥、长宁王宇文琳留在长安。
晋王夫妇知道朝廷用意,便遵旨行事,于次日启程向晋州出发。
晋王走后的半个月后的一天下午晋王府来了一群客人,通报己毕,长宁王宇文琳亲到二门迎接。
为首之人乃一老者,年龄约六十五六,身材高大,精神矍铄。
宇文琳上前施礼。
老者忙闪身避让,躬身施礼道:“折杀老朽了。”
宇文兰道:“安老先生前来为王爷疗病,晋王府上下感恩戴德。”
来者正是江南回春堂当家人安原,安原道:“为王爷效劳,安某很是快慰。”
宇文琳伸手相让,将安原等人让进偏厅。宇文秀上茶,后与宇文兰一起立于宇文琳身后。
安原仔细打量宇文琳,见他头载束金王冠,身穿团花翻蟒袍,腰细青玉团花宽带,足蹬豹皮薄底朝靴。面如粉玉桃花轻含笑,双眉清秀,眸若晨星。
安原喝了杯茶,道:“王爷,可否让老朽把把脉?”
宇文琳摇头,提笔写字,宇文兰念道:“老先生车马劳顿,稍事休息,明日再行把脉。”
安原道:“自接王爷手书,安原日夜兼程赶回终南,怕精神不济,休养多日后,方敢来长安为王爷看疾,这两日车马,无妨。”
边说边起身,来到宇文琳身边,将手搭在宇文琳右腕上。宇文琳右手无法写字,只得以目示意。
宇文秀忙搬了凳子,让安原坐下把脉,安原点头谢过。
单是右手脉像,安原就足足把了一刻钟时间,其间眉头紧锁。又换了左手,又把脉两刻钟,方才收手,无片言相告,只是闭目思索。
宇文琳含笑看着他,并不着急,时而端茶啜饮,时而提笔写着什么,但当宇文兰低头看时,宇文琳却己把纸团起才扔在脚边瓶中。
半晌之后,安原小心的道:“王爷,可否屏退左右,老朽要问王爷一些私人问题。”
宇文琳一愣,但旋即点头,手一挥,众人皆躬身却步,退了出去。
待众人都退出去,并关了门后,安原方才起身向宇文琳行大礼,口中道:“安原代安氏满门谢您搭救之恩。”
宇文琳忙上前搀扶,口中啊啊者,并向安原摆手。安原坚持行完大礼,方起身道:“王爷,您的病己经好的七七八八,只需服些药,行针艾灸,一个月就可以开口说话。”
宇文琳闻言大喜,示意开药。
安原摆手道:“王爷,一个月后,希望王爷依然不要说话,只需独自一人练习说话。”
宇文琳不解的望着安原,询问的意思非常明显。
安原道:“回春堂时隔多年,再回故地。关中己无人知晓回春堂,倘若老朽用药让您从半言不能说话,一下子到恢复如初。那老朽将名扬关中,回春堂将重新在江北扎下根基。”
宇文琳想了想,点点头,突然抱拳一揖,向安原致谢。
两个相视一笑。
安原提笔在手,写了药方。向门外喊道:“来人。”
宇文兰、宇文秀几乎同时闪进偏厅。
安原拿起药方,递向二女道:“依方抓药。”
宇文兰抢先一步,接过药方,向宇文秀一笑,转身去了。
安原向宇文秀吩咐道:“把王爷扶到软榻上。”
宇文秀忙将宇文琳扶起,出偏厅,来到宇文琳寝房,扶着宇文琳慢慢躺下。
“替王爷宽衣!”安原吩咐道,“全部脱掉,拿条毯子给王爷盖上。”
安原一连贯的吩咐,让宇文秀一时有些手忙脚乱。她先替宇文琳宽衣,然后取过毯子替他盖好。
见宇文秀忙完,安原又道:“屋内掌灯,准备热水、毛巾。顺便把我徒儿喊来!”
宇文秀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时间不大,宇文秀手里掌灯,胳膊上搭着毛巾回到房内。后面跟着一个小厮,双手端着一盆热水。
安原道:“我徒弟呢?”
宇文秀正待回话,门外有人道:“来啦,师父。我去放行李那屋取您的箱子了。”边说边进了房内。
宇文琳扭脸望去,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只是感心此人太过阴柔,身材有些婀娜。
安原从箱子中取出针袋,铺与桌上,宇文秀近前细看,只见里面密密麻麻的排满了细如发丝的银针。
安原道:“王爷,请俯卧。”宇文秀上前帮宇文琳翻身俯卧。
安原左手在宇文琳后背上测量着,右手捏着一支银针。确定一个穴位后,右手持针轻轻刺入,并轻轻捻动。
宇文秀屏气凝神的看着,等安原停手时,宇文琳后背、双腿上布满了银针。
安原道:“王爷休息一下,若因了就睡一会儿,半个时辰后老朽起针。”说着,扯起毛毯把宇文琳全身盖住。回头又嘱咐宇文秀道:“你在这里守着王爷,别让他翻身,别让受凉。”
宇文秀蹲身道:“奴婢记下了,多谢先生。王爷与王妃己奉旨去了晋州,若晋王府招待不周,还望先生海涵。”
安原道:“姑娘客气了,安某受人之托,必当尽力。”说罢,转身来到院中,见自己徒弟正立于院中花圃边,望着花草出神。
安原轻咳一声,道:“小雯,怎么了,陡见这么多鲜卑人,心里不舒服了?”
小雯忙抬头,见是师父,点头道:“师父不远千里回终南,调制药材,就是为了救这个小王爷?”
安原点头道:“一点不假。你如果想复仇,他可以帮你。”
小雯不屑道:“就他,一个十二岁的娃,若不是出身好,他算个啥!”
安原斥道:“不许胡说。”又放缓语气道:“现在他还小,待到十年后呢!他现己是长宁郡王,十年后或许是亲王,或许是……”
小雯道:“王爷又如何?我还是郡主呢!现在呢!”
安原叹了口气道:“你父亲若听得良言相劝,又怎么落得今天这个处境?秦国第一个目标,就是齐国。”
小雯忽纵身一跃,直入花木丛中,再次现身时,手中提溜着一个人。安原细着时,才知是刚才端热水的小厮。
安原道:“你是什么人?竟然偷听我们谈话?”
那小厮道:“老爷莫怪。二爷院中有一株无花果树,听说是从海外运过来进贡给皇帝陛下的,皇帝陛下赏给了二爷,小人赌输,想着偷出去换点儿钱,好还赌债。”
“哦!”安原冷笑道,“你是军户,怎么在晋王府当小厮。”
小厮叫道:“老爷莫要取笑,小人在晋王府多年,秀姑娘认得我。”
安原呵呵笑道:“你的易容术不错,不过你今天有纰漏。”说罢,安原在小厮耳边抓去。
那小厮向后跃,纵身上墙。刚站上墙,却门心头倒下墙头。
安原与小雯微惊,但毕竟经过风浪,瞬间反应过来,扑向那小厮。
宇文兰此时也飞跃而来,安原看时,原来是一包草药得小厮从墙头打落,由于劲道太大,草药己散落一片,药香弥漫整个院子。安原有些吃惊,一包软绵绵的草药竟然将小厮从墙头击落,长宁王身边有此等高手保护,安全不需自己太操心了。
宇文兰有些尴尬,道:“刚才情急之下随手扔出去了,还得再去抓药。”
安原打量她一下,没多言,只点头微笑,这才过来查看这小厮的真面目。
小雯己将小厮治服,点了穴,己动弹不得。
安原伸手将小厮的面具撕下,露出一张俊秀的面庞。
小雯认得那张脸,齐国大丞相高义的心腹爱将,曾经是自己父亲的爱将,却不曾何时投靠了大丞相高义。就是他,诬告父亲谋反,造成了长阳王冤案,整个长阳王府,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活命。
想到此处,小雯立掌为刀,向此贼脖胫处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