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白破局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等到他急急忙忙的洗漱完毕来到楼下,却听到帐房里传来了一阵争吵的声音。
“不可能!你们这肯定有个姓白的年轻人,赶紧再找找!”一个略带稚气的声音从帐房里传来。
白破局小步走了过去。探头进去一看,是个身穿紫色短袍极漂亮的小少年正对着帐房的姑娘嚷嚷着。
姑娘一脸无奈道:“客官我们这客人姓名都有记录,真的没有姓白的。”
漂亮到分不清男女的少年低头沉吟,自言自语道:“难道是用了化名?有必要这样多此一举吗?”
他本就不够高。少年这一低头,柜台后面的姑娘算是彻底看不见他了,便也不再理会他去忙自己的去了。
白破局心生疑惑,他是从小门进来的,名簿上确实没有他的名字。于是他小步走到少年的背后问到:“你找姓白的有什么事吗?”
小少年转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先是一脸的不信任,然后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变成了一脸的笑意。看的白破局一愣一愣的。
“走,有事找你。”他抓着白破局的袖子就往外跑。
白破局一脸震惊。“干嘛?”他确定自己不认得这个漂亮的过分的小少年。更尴尬的是他认不出这是个小男孩还是小女孩,一时间不敢用力挣脱,只能被他拖着走。
“走,去家最近的酒楼。”少年对门口的一位无须中年人说到。看样子应该是他的侍者,先前便在这里候着。
“少爷,这么早可没有酒楼会开门呢。”中年人脸上挂着温暖的笑意,提醒着少年。
“那就找个茶馆,能谈事就行。”少年很急,抓着白破局的手完全不松开。
“这边。”中年人走在前面开始带起了路,白破局一脸懵逼的被拖着走。
添香阁附近的一个茶馆里,清晨的客人怎么都多不起来。除了他们这一桌的三人恐怕找不出第二桌这个点出来喝茶的人。
白破局坐在这有一会儿了。他抬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说到:“所以你大清早的把我拉出来到底有什么事?”他有些无奈,他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或者小少年把他叫出来到底干嘛的。坐这也有一刻钟了,那小孩也就只跟那中年人窃窃私语了几句,其他时间都在那扯着自己的衣角,一副很纠结的样子。
白破局看了眼杯中的茶叶,有些意外能在这里喝到午子仙毫。这是泉州西边的茶种。
那个少年深吸了口气,彷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我知道你有个葫芦。”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白破局,像是怕他跑掉一般。
“是有。”白破局看了看他身后的中年人说到。他倒是坦荡,不过白破局也不确定眼前的这位说的是装酒的还是装药的。
像是惊奇他这么简单就承认了。少年喜出望外,神色立马就开心起来了。
“我想请你把他卖给我,什么条件都可以!”
“不卖。”白破局斩钉截铁。
“为什么!”少年一脸的不服气,在他看来白破局这么简单就承认了葫芦的存在那就不是不能商量的。
白破局没有直接回答,反倒又看了一眼少年身后的中年人。
“花钱买命,似乎是天经地义。但你总不能买我的命,我也没法去卖。”白破局说到,声音听不出喜悲。
只是我已经卖过一次了,白破局心想。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谈啊,不一定是钱。可以是东西!最好的药材,最好的兵器,甚至最漂亮的女人。这世上总有你想要的东西吧!只要你想要的,我都有办法!”少年很急,他来之前就猜到大致是这个情况,但还是抱着那一线希望来了。等到真的被拒绝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白破局看着脸都憋红了的少年,他现在可以确定这是个男孩,按照他的年龄如果是女孩应该已经发育了。
“二位应该是从宫里来的,那我也不兜圈子了。既然葫芦回到我手上了,那就说明至少老人家觉得可以到此为止了。我不知二位是来为何人求药,但这药既然已经再次属于我,我就不能让他用在除开老人与我的第三人身上。”白破局沉吟,他有些拿不准这二人的身份。
少年摇摇头道:“我就是为了老师来求药的。”好看的眼眸流露着说不出的哀伤。
白破局瞳孔猛的一缩,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人居然是袁守诚的弟子。那也就说明了这只是他的个人行为,来找自己恐怕是出自一片孝心。
“还是不行。”白破局冷然道。他着实无奈,这件事本就是他计划之外发生的,他不可能接受手里一点底牌都没有。
茶馆里陆陆续续有了新的客人,天启城的特别之处又显现出来了。若在别处,他们这对奇异的组合必然会吸引许多目光。但在天启城,他们只不过是这座宏城的一部分。
袁仪吸了吸鼻子,他的难过可不是装出来的。他站起身对白破局说到:“我也不想逼你,如果你改主意了的话,随时可以来观星台找我。”说完便出门而去,只留下了无须中年人还站在原地。
白破局看了看中年人,示意他有话便说。
“袁仪是个好孩子。他本是个孤儿,袁大人捡到他后给他取名袁仪。用了自己的姓,什么意思大家应该都懂。他又是个在观星织命上很有天赋的孩子,于是便一直随袁大人在观星台学习。”中年人走到白破局身边。
白破局警觉,气海翻涌之余双手各自捏成了奇怪的姿势,一股本能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还是如我说的那般,他是个好孩子,所以自然不会逼你。但既然我出现在这里,就代表有些人的意志并不同意袁大人的选择。”中年人将手放在了白破局的肩膀上。
白破局的气海从未如此迅速的运转,从中年人的手掌心处传来了一股此时的他无法理解的波动,并不温柔,而且炽热。
中年人有些意外,接着说道:“忘了告诉你,我叫冯保,这本来是你将来才能知道的名字。我来就是为了给你另一种选择,如果你明白的话。”
白破局无法回答,他六境中期的真气无法消弭这种力量,它们正在他的体内乱窜,把他本就脆弱的经脉刺激的鼓胀,发疼。他体内本就旺盛的五脏之火此时也开始灼烧,导致他此刻的情况比中年人预想的糟糕得多。
冯保转身去掌柜的那付清了账款,接着走出了茶馆。
白破局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像是要把这个人牢牢的记在脑海里。他的先天自然功无法抗拒这种力量。于是他拿出了那个酒葫芦,喝了狠狠的一大口。两股力量开始在他的体内交战,反而让他得了片刻喘息。他开始坐在茶馆中运冰心决凝神。
灼热,蒸腾,刺痛。
冰冷,湿寒,粘稠。
葫芦里的酒化为了完全不同的力量开始拯救白破局已经濒临崩溃的经脉,白破局只能牢牢守住自己的气海,让那里成为最后的净土。
良久,白破局渐渐平静下来,他逃过一劫。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他站起身,踉踉跄跄的朝天府书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