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白破局独自一人坐在添香阁的座椅上。手里握着袁守诚给的没有封皮的第二本书,桌上是李浣溪先前送来的水果。她和千卉在一起似乎挺开心的。
白破局正在发呆。
他刚知道纪宸歌告知严相自己的事时都有些气糊涂了。冷静下来后想想这件事却似乎完全没有道理?
自己明明是冲着严相去的,为什么这个受制于严相这么多年的皇帝会帮严相呢?
“不对,我是冲着吕通去的。”
白破局好像想明白了关键的一环,却又陷入了新的疑惑。
“难道说他并不怕严相势力再涨?”白破局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一个做得出放方外宗派入关和让金吾卫上前线的皇帝若不是深明大略,那就只能是愚不可及的蠢物。
白破局不太清楚他是前者还是后者。莫名地,他想到了先前他那张酒醉时微醺的脸,本能地排除了后者。这好像没什么关系,但他觉得这位皇帝不简单。能做出千里天火烧营的人,不可能是个蠢材。
“难道他眼里已没了严相,看的是我与吕通?”
白破局还从未如此茫然,这位辰国的主人来去飘渺,倒把他搞得团团乱转起来。
白破局看着窗外的月亮,清冷之余也有些寒心,于是他拿起水果吃了一口。
很甜。
皇宫里,纪宸歌也在观月。不同的是他身边还有一人。不是如花似玉的妃子,而是一位中年太监。
灯影飘摇,冯保双手交叉侍立一旁。
“你前几日找过他?”纪宸歌微眯着眼睛靠在龙椅上,修长的身子舒展开一个弧度,一副糊涂的样子。
太监垂手而立,微低着的眼睛藏在阴影下。听闻此言,额角冒出了细细的冷汗。
“是不敢说还是不想说?”纪宸歌语气轻柔如歌声一般,眼角含笑,话语如刀。
“小的不敢。”冯保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砰砰。”就是两个响头磕在地上。
纪宸歌今日十分反常,冯保算是与他最为亲近的几位太监,说是看着他长大的也不为过,可却从未见过他如此懈怠的样子。
“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细长的手指在扶手上敲打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臣,不知。”冯保颤颤巍巍地说道。
“别装傻了。你可算是看着我长大的,怎么现在真成了奴才了?”纪宸歌歪过头望着冯保。“说吧,我也没多少可以说说话的人了。”
“小的永远是陛下的奴才。”冯保仰起脸来,眼中有泪花闪动。
“说说你怎么想的。”纪宸歌不置可否道。
“臣曾去观星台询问过袁仪先生,白破局携带之药于袁大人有效。”冯保看了一眼纪宸歌,后者没有任何表情。
“继续。”懒洋洋的声音传进了冯保的耳朵,他不敢再试探纪宸歌,急忙把自己的所知和盘托出。
“但袁大人所得之药甚至未到能延寿的量…”冯保有些不敢说了。
“继续。”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纪宸歌的声音接着传入冯保的耳朵。
“于是小的便去找他讨要剩余的量,无果。便在他体内留了一道暗劲,今日一见却似乎已被化解。”冯保有些疑惑的说。
“看看这个。”纪宸歌递给了冯保一个信封。
冯保打开仔细看完之后,疑惑道:“这是?”
“白彦公有个习惯,或者说原则。不见人不开方。”纪宸歌娓娓道来。
“也就是说,那副药能对袁大人有作用本就是个意外?”冯保脸色变得很难看。
“恐怕是那白破局身患隐疾。”纪宸歌说,随即一脸笑意地看向冯保。
“你可知罪?”
冯保又一次跪在了地上。这一次他不发一言。
“罚你看守皇陵三年吧,算是罚你的僭越之罪。若是白家小子能活下来,你再与他解释吧。”纪宸歌语出惊人。
“皇上!”冯保要疯了,自己只不过想投机一把,怎么落得如此下场。
“你觉得白破局是什么人?”纪宸歌问他。
“什么人?”冯保问道,他依然不觉得自己的判断有问题。就算他是白彦公的儿子,就算拿他的八十年寿只能换袁守诚八个月的寿,那又何妨?他甚至认为白破局连与袁守诚站在天平两端的资格都没有。
“既然袁老没有选择拿他的药,那他就是袁老选择的人。你也配质疑袁老的决定?”纪宸歌突然历喝出声,冯保简直吓得两腿发软。
“臣!该死!”冯保终于明白自己错在何错。
“若说严世蕃和吕通是严相为自己准备的退路。那白破局和袁仪就可以算是袁爷爷留在辰国的痕迹了吗?”冯保已经离去,偌大的宫殿中只有纪宸歌一人在喝着闷酒。他有些感伤,为了这位选择了自己的老人,也为那个时代所有留存到了现在的残党。
紫金盏里装着醇香的琼浆玉液,纪宸歌却只能用他们略微抵消一些心头的苦涩。
“父亲,二十年前的北边。到底有什么东西?”纪宸歌彻底醉了,半梦半醒之间喃喃出声。
白破局正在房间里擦着自己的剑,他看不懂的这把剑的材质。
方才他想如法炮制在这把剑上施符,却失败了。这才第一次认真的检查起这柄“墨莲”。
剑身通体漆黑,看起来有些沉重,实际却并没有多余的重量。
这倒让他犯了难。这下自己的符放哪呢。
白破局与正统符箓派出身不同,他不属于天师府正统传人。一来所得符箓有限,二来也没有师门加持。
正统符箓往往有咒语加持,符咒相依便是一个完整的手段。而白破局的师傅一道正经咒语都没有教过他,所以他只能事先加持在物上。
弄到什么东西上面呢?白破局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