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总是要比上山好走一些。
“少爷,咱们接下来去哪?”李浣溪跟在白破局身后,手中拿着心念给的一个串,正在思考要放在哪里。思考片刻还是放在了怀里。
“回家。”白破局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他此刻归心似箭。
“少爷你的剑一直在身上吗?”李浣溪忽然有些奇怪的问到。白破局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剑一直挂在腰上。虽说辰国尚武,可依旧有些寺庙是禁止持械进入的。
“我倒把这事给忘了。不过南山寺好像倒也不禁刀兵。”白破局说着。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去到生死之间的时候,身上到底有没有剑?想不起来了,好像有又好像没有。他抽出剑来看了一眼,只觉得这把剑上的黑色似乎越发幽邃。
他也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便不再理会。此刻他只想把自己的消息告诉给告诉家人,一刻也不能等。
他们从来时的路一路走下山,李浣溪察觉到了他的好心情,于是话也多了起来。“以后少爷可就是永乐侯了。”
“又不是什么大官,空有个头衔而已。而且这个永乐怎么听都怪怪的。”白破局尴尬的摸摸鼻子。“手下有人的那位现在应该还在城里呢。他是叫英武侯吧?我直接跑了没听清。”
“对。”李浣溪点点头。
武侯这两个字的分量可不是自己这个封号能比的,不过自己已经在他的威风上砍了一刀了。剩下的也不归我管了,白破局朝天启城最后望去一眼。
“少爷不担心天启城里那些人的嘴吗?”李浣溪担心道,她在天启城住了这些年可太懂了。白破局这次相当于把武会搅成了一个笑话,虽然皇上貌似并不在意,但是军方,朝野那些权贵可不会给他好脸色,他被满朝文武嫌弃已经是近乎定局。
“哦?那些看得起我的看不起我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白破局笑了,他此刻正处于十七年间所未有的大欢喜中,这种小事还暂时影响不了他的心情。
“这天下之大难道只有天启城这一个去处?”白破局张开双手,在山道上拥抱着整个天地。
而在二十里外的天启城内,燕青正站在皇宫的御书房里。他依然是一身戎装,永远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他比各方的预测都早一些的回到了天启城。大多数人都以为他会直接奔赴北狄。他此来其实有一个重要的目的,要军饷。
“你不会觉得我拿的出这么多钱来吧?”纪宸歌似笑非笑道,伸手扶起了欲要跪下的燕青。
“那?”燕青知道他不是乱来之人,于是心生疑惑。
“什么时候说到军饷就要是钱了?”纪宸歌说。“传令下去,阴山郡、阳山郡两郡若收复成功便以军功论赏,分封土地使用权,一个人头便是一亩地。由小至大,上不封顶。有本事你们就给我把这两郡分干净咯!”
纪宸歌说得轻巧明白却是把燕青吓坏了。“这可怎么能行?从无先例啊?”燕青话说出口自己也发现了不对,这似乎是个除了没有先例以外完美无缺的办法。
“胜而分地。这与土匪何异?”燕青问道。
“土匪是抢别人的,我们是抢回自己的。况且以其人守其土,不比来回抽调简单多了?”纪宸歌没想到他还有着这般迂腐的一面,耐心解释。“若是你担心来日他们生出二心。首先,那是打下之后的事情,其次,只要我还在一天,他们就翻不了天。”
屋子里的熏香来回飘荡,在灯火里模糊了这位年轻皇帝的面容,燕青忽然觉得打下北狄也不是件不可能的事。于是他低下了头。“谨遵圣命。”
“还有件事,那些宗派高手会各自挑选门人陪同入军。有几个老家伙似乎也有兴趣,他们不听话,你只管揍就是。”纪宸歌口中分布着一项项事物,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书桌前。
“老家伙?您又是如何请动他们宗门长辈的?”燕青已经麻木了,年轻皇帝给他的震惊还未断绝。
纪宸歌手里拿着一份地图,上面画着中原的大小山川,涵盖了所有声明不显却足够风灵毓秀的山。“靠这个。”纪宸歌将画卷展开,标出名字的名山大川终究只是少数。“他们不是想入中原吗?这里多的是山给他们开宗立派,想要?那就得拿东西换,是不是很合理?”纪宸歌一边琢磨着应该开出个什么价一边说道。“已经开发过的他们是别想了,要是旧山门还未毁去的那也好说。剩下的还是顺道让他们帮我开发下荒原算了。”纪宸歌手指划向了一片绵延的山脉,那里崇山峻岭繁杂不清,甚至他怀疑太祖时期便有人冒死藏了进去。
“陛下,圣明。”不花一分一毫便解决了这北伐军的大半军饷,燕青此时对这位年岁不到自己一半的皇帝着实是心服口服。
“我有一个问题。”纪宸歌忽然停下了手,疑惑出声。“你是宗师吗?燕将军。”
“是,也不是。”燕青答道,他坚毅的军人面容上看不出表情,只有坚定和自信。
“是就好。”纪宸歌忽然有些自责。“我以前总是对修行境界不怎么感兴趣,如今看来却是个错误。宗师再强也强不过万人敌,可有时片刻阻碍都会延误战机。”纪宸歌对燕青说道。“好在现在也不晚,”
“如果这世上没有神鬼和那些个宗师的话,我的目标会是把目光所能及的所有土地变为一个国家。”纪宸歌的声音回荡在燕青的耳边,让他头脑有些发热,他许多年没有这种热血的感觉了,一时间有些陌生。“宗师参战,变数实在太多。而且,你觉得这世上到底有神么?”纪宸歌突然问燕青。
“这世上其实有些没有道理的事如果可以用神来解释那也就说的通了。”纪宸歌面露思索,自言自语道。
燕青有些欣慰也有些害怕,因为他从纪宸歌的眼睛里既没有看到敬畏,也没有看到恐惧,他不太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好事。“臣只知神鬼莫测,那便不测。臣信的只有手中刀。还有我辰国军。”
“那也挺好。只可惜我不行。”纪宸歌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做起了从袁守诚那里学来的导引术。“燕将军或许可以找个机会调教一下我们那位新封的英武侯?”
“是。”燕青双手抱拳。
“希望他能争点气吧。”纪宸歌把自己的骨头掰得咔咔作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