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破局想出门,他闲的慌,虽说他住的是从后门等上来的添香阁顶层,但位置的高低不能决定人的心情。他的心情不但不高涨,还很低落,原因就是面前的这个人。陈守静。
他们一开始聊得还挺投机的,其实现在也是,只是陈守静给他带来的这个消息实在是让他无语。
“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简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要我再说一遍?”陈守静不慌不忙,他身为天府书院的弟子在有戒律在身的情况下出现在这等位置,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受人所托,还是一个可以把天府书院的规则当狗屁的人的所托。
“请令尊来天启城,若办不到,取消你参加武会的资格。”陈守静无奈的道,他也不想接这个活,但是这显然不是他能拒绝的。
白破局的愤怒只出现了一瞬间,便立刻冷静下来,愤怒没有用处,至少此刻没有。
冷静下来后,他逐渐明白了让他到荔香楼转这一圈的意义,以及关盼盼拿来的鱼胶大概是出自谁的手笔。
“张之炬?”白破局直接说出了这个名字。
陈守静显然没有想到他的直接,他吃惊于眼前之人的大胆之余也有些愧疚,毕竟自己老师此举确实太过简单霸道。
天府书院院长张之炬,曾是当今辰皇的老师,在他短暂的为官之际就以超绝的才能被民间和朝野誉为“辰国的太阳”,只是在这朝堂之上还有一人,严相。他的好名声没有让他加官进爵,反而让他差点儿就人头落地。
也许是在辰皇的帮助下,多年之后,张之炬虽不在朝中任职,却成了天府书院的院长。
这样的人物说要拦他进武会,不急不行啊。
白破局站起身来在他名义上的房间里转了起来。
陈守静开口了:“我知你白家有家规,只是实在事出紧急,可否请神医出山,若神医能救,家师可以欠你们一个天大的人情。”他又补充到:“老师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白破局没有理他,他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张之炬要求父亲救人,但这人必须来天启城才能救。这人不能出城?这件事是在自己来还是在之后?还有那鱼胶,应该不是现在的张之炬随意便能弄到的,弄到了也不会投资在自己这个半桶水上,也就是说。。。
白破局转身面对陈守静。
“要我父亲救的那人是否年事已高?而且于辰国举足轻重?”
白破局盯着陈守静。
陈守静不答。
“用我来逼我父亲出山来京的事,与病人本人无关。他做不出这事来。”
白破局越发笃定,也确认了张之炬确实与宫里有着道不明的关系。
轮到陈守静叹气了。
“你就不能别问了,倒是说说到底行不行。”
陈守静无奈,他越发觉得这是个苦差事。
白破局坐在了他旁边,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
“白家世代除我之外,从未有人来过天启城方圆百里以内。”
“但你来了。”陈守静说到,他也是因此觉得此事应该有戏。
“我快死了。”白破局说。
陈守静无语,他和张之炬以及其他人都万万没想到事情是这样。
“不来会死,所以我来了。”白破局接着说到,要在一个才认识一天的人面前将自己最脆弱的地方全部交代出来很不好受,但他除此之外确实没有任何办法能解释父亲的问题。
况且如果真是他猜的那个人,那任何欺骗的手段也是没有意义的。
“我来就是为了活下去,所以你应该明白,以家父对于白家的意义,若非白家要亡,他绝不会入天启城。”白破局此时倒希望白彦公能来解救他于水火之中。
只是他了解自己的父亲,对这白家祖训,他确实无能为力。
陈守静明白了,他不知如何是好了,他也不能就这样离开,就这样结束的话,许多事情都会迎来所有人无法接受的变化。
“我有一个药葫芦。”白破局忽然说到。
“嗯?”陈守静正在思索,被他打断之余没理解他表达的是什么。
“你们可以试试有没有用。”
白破局起身,从自己行李的最深处拿出了一个葫芦。
陈守静看着他,没有发问,他在等白破局解释。
“这是父亲为我延命准备的。”
白破局有些出神,这东西的重要性他甚至不知如何去解释,于是他说到:“如果可以的话,别让那些太医碰它,让你要救的那人自己决定。”
陈守静看着他手里的东西,他明白了这东西对白破局而言意味着什么,一时间竟语塞了。
白破局没有把葫芦递给他,他怔怔地站在那里。
这就是把自己的命交出去的感觉吗。
他没法用语音去描述自己现在的难受,他只感觉自己的头痛宿疾似乎也正在隐隐地提醒他手中之物对他的重要。
他还是将药葫芦交了出去。
陈守静双手接下。
“别让第二个人打开这个葫芦。”白破局的声音似如往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声音已经在颤抖。
“陈守静愿以性命担保。”
陈守静对着他鞠了一个深深的躬,白破局却没有看他。
对于此时的他而言,没有意义。
陈守静离开了,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白破局躺到了自己的床上,他睡不着,他把父亲给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丢了。
但如果他猜的正确的话,如果救不下这人,他的问题也无法解决,这是死结。
白破局直起了身,他拿起床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
似乎与他此刻动荡的心境一样,酒意带起的暖流在他的气海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的五脏六腑也跟着烧了起来。
他像疯了一样又喝了一口,从未有过的火焰开始在他的四肢百骸之中燃烧。
这些天他已明白了这酒葫芦究竟是什么,这葫芦里装的是那位宗师的真元,抑或是更高级的东西,在那真元消耗殆尽之前,这就是无尽的酒液。
如果自己的猜的对的话,自己救的那人才是辰国真正的太阳。
他的气海乃至全身的经脉正在接受着这股外来力量蛮横霸道的洗礼。就在此时他开口了。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忘我守一,六根大定。
他不只学有武学,倒不如说他的进境多亏了道门的五气转化之法将他沸腾的五气化为真气。
他正以道门冰心决强行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