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出生,爹爹和母亲就不许我往远走,只许我在清水涧活动,我本又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他们越不想让我出山去,我这心里就越痒痒。
我阿哥整日见不得踪影,却也不见母亲说他,倒是我,哪日若是他们午饭时没见着我,就满山的找我。
母亲说山下有抓人的妖怪,专挑那些长的白白嫩嫩的小仙子抓,她说不让我往远去,是怕我被些不修正途的妖魔抓了去。
我少时害怕,散了学就赶快回家,可长了好几千年,也没听过山下有妖魔抓人事件。胆子便愈发狂妄起来。
虽说日渐狂妄,但阿哥整日逮不着人,我也不敢自己下山去玩。
那日散学后,我还是跟原本一样边溜达边施法往脚下注气,试试怎么样可以飞起来。
行至溪水边,却见有个穿桃红色衣服的小仙子躲在老树后鬼鬼祟祟一直往一个方向不停的瞥,我捏了个决,静静悄悄的挪到她身后,才发现竟是同我一起念书的枳荷,我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吓了一跳,边喊边叫的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我赶紧往后挪了一步,她倒不停了,我施法将她定住,她动不了也说不了话,朝我眨巴了眨巴眼睛。
我说:“你这是在做些什么。”
枳荷不予理会我,眼睛眨巴的更凶了。
我不解,问她:“你眨眼睛做什么。”
她的黑眼珠子忽溜溜的转,然后不停的瞅着自己身子。我这才意识到将人家定住了,才赶紧施法解开。
枳荷揉揉胳膊,说:“你不回家跑这来做甚么。”
我回她:“那你不回家去,在这做甚么。”
她瞥了我一眼,说:“我不回家可不妨事,你不回家,不怕你母亲收拾你么。”
我又同她说:“我母亲是神仙里面最温柔的一位神仙。”
她倒是不理会我这句话了,看了看刚刚一直在瞟的那边,然后扭头问我:“你出过山没有。”
我摇摇头。
她又接着说:“我母亲给我说,山外边的世界,很美好,那里的人类,每天辛勤劳作,热闹至极。”
我又想了想我母亲告诉我的:出去会被妖怪抓走。
“我母亲说,山下有妖兽,专挑白嫩姑娘抓。”我说。
她拉住我的手,说:“哪有那么多妖怪,再说咱们不是会法术吗。”
那天是我第一次踏出清水涧,内心忐忑又兴奋。
我觉着人间远比清水涧有灵气的多,人来人往的街道有点挤,但是整条街上都弥漫着饭香味,虽然清水涧地方大得很,仙和妖也不是很多,山清水秀,可是凡间让我更觉得有生活的气息,我想,这山下也没有母亲说的要吃人的妖兽。
我俩就这样穿梭在街道上,我高兴的早将母亲要我午饭时必须回家的规定都忘了。
枳荷拉着我,我俩盯着街边那个在麻草上插着许多红色的东西的老人,一个圆球紧紧的挨着另一个圆球穿成一根,闻着就十分甜。
我觉得这定然是个好吃食,便悄悄问枳荷:“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枳荷果然摇摇头,问我:“你知道吗。”
我心里想,我连山也没下过,如何知道。
“这是掸子。”我说。
她一脸不信的看着我,“掸子?那为何这么甜。”
我继续骗她:“说不定是这做掸子的材料,本就是甜的,”说到这里我忽然心生一计,跟她说:“你去问问那老人,为何这掸子这么甜。”
她起初还一脸犹豫,我跟她说回去告诉夫子她拉我下山,还没说完,她提着裙子就跑过去了。
我跟着她走过去,又闻了闻,果真是香甜,就是不知道可不可口。
她犹犹豫豫的开口:“老人家,你家这掸子为何闻起来这么甜。”
老人年纪大了,当有人在捉弄他,立马变了脸色,说:“你这小姑娘,怎么拿我这个老人说笑,这如何是掸子,这是糖葫芦。”
我在一旁哈哈笑,枳荷一听不叫掸子,又赶紧问老人:“那你是把这糖葫芦摆着作甚呢。”
老人彻彻底底的把我俩当傻子了,抬手起来就赶我俩,一边赶还一边说:“不买不要在我这站着,赶紧走。”
然后自己扭过头去还嘀嘀咕咕的说:怎么来了俩傻子,真晦气。
枳荷还在不停的怪我让她好生丢脸,我拦住一个过路的人,问他怎么买东西啊。
那人说:“自然是花钱啊。”
我仍是不解,问他是什么钱。那人怜悯的看了我一眼,给了我俩铜板,然后摇摇头走了。
我扭头把那俩铜板给了那卖糖葫芦的老板,他虽仍是不情不愿,却还是摘下俩糖葫芦给我俩。
我舔了一下,简直是太美味了。我边舔边跟枳荷说:“要是还有多余的钱,我一定要给爹爹和母亲带回去一个。”
想到母亲,我才想起自己是偷跑下山来,此时怕是早过了午饭点,我心凉了一下,拉着枳荷就往回跑。
我觉得完了,平时在山里多玩一会,母亲都能骂我一个时辰,如今我跑下了山,她不得气的想打我,况且她最怕我下山。
越想心越凉,早知道不跟枳荷下山了,当时要是没管她,沿着小溪回家多好。
枳荷说:“完了,你今天这么迟没回家,你父亲不会打你吧。”
她说的我更心凉了,脚底下的速度更加快了一些。
但我没想到令我更加心凉的在山脚下出现了。
一只棕狼拦住了我和枳荷回家的路,那狼看来是饿了很久,两眼放红光,口水成丝的粘在尖牙上。
母亲果真没有说错,这山下果然多的是吃人的妖兽。
而且这狼还没灵气,听不懂人语,无法恐吓他,我咽了口口水,想着怎么办。
枳荷这时候像极了一个泼凉水的人,她颤颤巍巍的说:“这狼看起来,想吃了我们。”
……
难道狼这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还没等我说,那狼就忽的就朝我们扑来,我和枳荷哪能跑得过一匹饿狼,我边躲狼边和枳荷说:“你不是会法术吗。”
枳荷说:“夫子讲学我就没怎么听过。”
我心里各种情绪交加。
我想,完了,我要葬送在这了。
我一个走神的功夫,饿狼早朝枳荷扑过去,我一惊,跑过去就挡在枳荷身前。我想,我宁愿自己死,也不能看着枳荷死我跟前。
我一把推开枳荷,躺在地上,饿狼的前爪压在我身上,我使劲推着狼的脖子,让它尽量咬不到我。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从天而降,狠狠劈在狼背上,同时也刺了我的眼,我只感受到了一只肥重的狼沉沉的压在了我的身上,然后就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