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带着岳云来到后衙的一间花房,两名贴身的亲兵在他们进去后关上房门,警惕的在门外守着。
这里原本是颍昌府知府闲暇时修身养性的场所,在王贵率领大军回归时,梁兴带着一营悍卒和颍昌府知府进行了一场亲切的交谈后,整座府衙就变成武安军承宣使的临时驻地,这间花房自然也归了王贵。
自从王贵进驻后,王二官儿便带着亲兵们将整个花房里的花草全部铲了个干净,将花房改为了静室。
王贵在上一世被圈禁的时候,便习惯了在静室冥想。
只有在静室王贵才能够安静的回忆往事,只有在静室他才能知道自己不是行尸走肉!
这里安静,没有纷争,仿佛一方净土。
在临安那些的日子,除去每日必须在那些安插在府中的探子面前露面,王贵几乎全都在静室里度过。
“这里怎么样?”王贵盘坐在蒲团上笑着对岳云说。
岳云有些不习惯在蒲团上盘坐,一直在调整着自己的坐姿,听到王贵的话有些发愣,不明白王贵这样的武将怎么会喜欢这种地方,只好点头道:“还好。”
王贵看着岳云的坐姿,仿佛看到了自己第一次在静室盘坐的样子,说道:“吾既然答应了你的父亲,便会尽心称练你,今后这里会是你常来的地方。”
在二人的中间有一方檀木做的棋盘,王贵伸手抓起一把棋子,轻轻地搓着玉石做的棋子。虽然不是上一世他常用的棋子,但显然这些棋子重新唤醒了他心中那些难以磨灭的印记。
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棋盘,说道:“云哥儿,会下棋吗?”
岳云挠了挠头,不知王贵是什么意思,低声道:“会一些。”
王贵脸上的笑容慢慢地退去,一脸严肃的说道:“当年吾和你父亲学棋,具是忠简公所授。你父亲在棋艺上一直比吾好,可惜你父只是在棋盘上棋艺出色,但在朝堂这盘大棋上,差得太多了!”
岳云听着有些明悟,心中终于明白王贵把他从背嵬军统制的位子上贬到亲卫统领的意思了。
王贵见此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朝野上下皆称你父乃是忠正之臣,可谁能分得清这里的险恶用心!你父是忠正之臣,其余三位手握重兵的相公是什么?不要认为只有你父能征善战,那三位相公于疆场之上绝不逊色,为何只有你父上表收复中原、迎二帝还京?为何只有你父出兵北伐?只因为你父乃是棋子,为他人火中取栗的棋子!”
王贵的话犹如一枚重锤击打在岳云的心上,岳云的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
王贵静静地看着岳云,他在等!
按说这番话他不应该对岳云说,毕竟礼法上子不言父过,更何况是当着儿子的面说人家父亲,而且这其中还牵扯到了朝堂。虽然岳飞临去临安时将岳云托付于王贵,但此举还是太过突兀,非礼也!
静室里静静地,两人就这样安静的对坐着。
过了半晌,岳云的眼睛陡然明亮,目光有些骇然的看向王贵。
在与王贵双眼对视后,他真的读懂了王贵的意思,忙起身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好,撩起衣襟大礼跪倒:“学生岳云,谨记先生教诲。”
看到岳云跪倒在自己的面前,他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欣慰之色,心中想着:鹏举,你把儿子托付于我,现在我把他收入门下,出乎你的意料吧?
此次王贵带着岳云来到静室,原本只是想做一番试探,看看岳云是否只是一介只知疆场拼杀的武将,但没想到岳云的天资是真的出色。
原本在上一世,岳云一直在军中任职,直到被害也没得到独领一军的机会,再加上岳飞一直在栽培张宪作为接班人,所以所有的人都忽略了岳云的天资。
重活一世的王贵,原来就怀疑岳飞为何重用张宪而忽略了岳云,直到此时才确定这是为什么!
不是岳云的天资不够,而是岳飞为了避嫌,这恰恰就落入了那些吹捧岳飞是忠正之臣的有心人的圈套!
王贵刚刚那些话可谓是石破天惊,这些话已经有了指点大道之向的意思。
传道、授业、解惑,三者成一则为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