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主要村民都聚集一堂,宋娘抱着小风行在一个角落里安静的待着。
风氏长老提醒村民们不能因一次的胜利而掉以轻心,“这次我们共结一心,同舟共济,总算是艰难打跑了山贼。他们死了几个手下,肯定会怀恨在心,大伙得小心了,不准私自到处跑,被山贼逮住了,下场就不用老夫多说了。”
哄闹的祠堂一下子变得死一般沉静。
魏开忽言道:“这次为了打退山贼,用了好多油,以后大伙只能吃素了。”
一个汉子取笑道:“魏开,反正你那么肥,跟只猪似的,吃素还可瘦下来,精神好看得多,村里的未婚女子都会围着转,对你算是好事。”
人们哄笑起来,祠堂里又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忽角落里传来撕心肺裂的小儿哭声,是小风行的,宋娘和周边的妇女们去哄,一点用没有。
风氏长老脑中电光一闪,呼道:出事了,所有壮男快跟我一起到山门去!
风氏长老和风烛率男子们飞快赶到山门,果然山门形势紧急。
二当家雷暴率十余个精壮的山贼,从树林中冲出,想来个突然袭击。
山门的木门已被重新换上,山贼们攻击后发现不太容易,头上又是弓箭、石头袭来。
雷暴见势不妙,招呼手下退去。
巡守的领头男子庆幸道,“长老啊,你真是神仙下凡,每次都来得这么及时。稍微来晚一会,山贼们恐怕就攻进来了。”
众人皆是嗯嗯附和,称长老有神机妙算的本事。
风氏长老摇摇头,转向风烛道,“不是我有神仙本事,是风烛老弟有个小神仙般的孙子。”
众人包括风烛都是不解。
风氏长老解释道,“小风行这个孩子很怪,平时从不闹从不哭,妇女们都说这是难得见的一个乖娃娃。可更奇怪的是,山贼要来攻打时,这小风行就会无缘无故大哭,怎么哄都哄不住。一次是这样,每次都这样,老夫方才见小风行又大哭,便赶了过来,果然山贼又想来突袭。”
众人闻听也觉有趣,均是啧啧称奇。
某日夜深人静,万籁寂静,只听得野虫微微的叫声和风吹动树枝的声音。
忽从宋娘房内传来小儿的嚎哭,尖利无比,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风烛一下惊醒,马上穿衣要出去。
老伴睡眼朦胧,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到哪儿去?
风烛神秘一笑,也不顾自身年老,朝外呼呼跑去。
山门上有个土楼,巡守的人观察了外边已久,精神疲倦,忍不住打起盹来。
巡守的人没发现,山门下十多条身穿黑色衣服的影子,悄无声息的逼近山墙。这是雷暴和雷狂带着的山贼精锐部队,他们身穿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又都有点轻功,故无声息。
部队已到了山门的木门处,雷暴和雷狂轻功高明,两人对视点头,各自分开,要攀墙上去。留下的山贼在木门前,只等首领的指令,便要大举撞门。
雷暴下令,干!
山贼部队各司其职,开始行动。
于此同时,山门上方也传来一声老沉的指令,放!
瞬时弓箭和石头如雨下,噼里啪啦和惨叫声混合在一起,安静的夜空一下便被打破,林中、树丛中的鸟兽蹦跳而去。
山贼们见势不妙,仓皇逃去,如奔逃的兔子一般,全然没有突袭时的锐气。
反观山门上,打起火把,灯火通明,村民们振臂而呼,意气风发。
败逃时,雷狂尚不服气,背过身恶狠狠道,我们还会再回来的!
雷狂恶狠狠留下的话,可谓是掷地无声,他刚说完,脸上就被一颗石子给打中,被击中处出现紫红色的伤痕。
击中雷狂的是村中的一个大力士风超,他啐了一口,败了还提劲,你们快些滚吧!
雷狂不再多言,蒙着脸上的伤疤,同其他山贼飞快逃遁。
山门上众村民见状无不哈哈大笑。
风氏长老紧握住风烛的手,很是激动道,“老弟,这次多亏你了。”
风烛:“还不是老哥提醒。那小崽子夜里一哭,我就通知老哥了,果然那帮山贼要趁夜来偷袭。”
苍莽不周山,起伏于山林之间,隔绝江河与平原,绵延数百里,为神州名山之一。
不周山之有名,不再其大、高,而在其地质奇特。不周山少土多石,绝壁突立,遍布通山。因无土、林庇盖,山中气候异常,终年寒冷,长年飘雪,山中寻常鸟兽绝迹,能在此生存的多是一些奇花异草和孤怪之兽。
不周山环境险恶,乃苦寒之地,不利于人类生存,故而无百姓在此居住。却因此地孤怪险绝,成了山贼、流寇等人的聚集之地。
不周山从下到上,分五大主峰,天丘峰,天陵峰,天池峰,天石峰,天柱峰,以山峰的形态或景致而命名。
以雷森为首的天雷寨,同原盘旋在不周山各峰的山贼、流寇混战,长达十余年,天雷寨方驱散各敌,独霸不周山,号不周山山主。
雷森虽是草寇,却甚有才略,他以不周山山势为基,上上下下建堡立垒,由此构成了固然金汤的防守体系,其他山贼、流寇不敢再觊觎不周山之所。
最下的天丘峰有两座山头相对,夹有一条狭窄之道,山头中间建有一堡垒,也是天雷军的前沿阵地,名莫愁关,意思是有此关驻扎,天雷军再无忧虑,从早到黑都有专人再次巡守。
从莫愁关往上,一条羊肠小道蜿蜒曲折延伸,在天陵峰、天池峰、天石峰各主峰处,另设有堡垒,以固防卫。
天柱峰上为天雷寨的老巢,建有楼台亭阁、岗哨壁垒,俨然一山上小王国。
天雷军的四大巨头,雷森、雷暴、雷狂、雷肃四人在一山边小亭中,围一石桌而坐,上有烈酒、果子若干,四人正在喝酒。
天柱峰上奇寒无比,虽是盛夏,四人体魄强壮,也穿得厚厚实实,此外喝酒也可生热御寒。
远处巡逻士兵,没有酒喝,只能以呵气、摩手来取暖。
雷狂喝得有些嘴里,黑脸暗红,嚷嚷道,“憋屈,憋屈,连个小村子都打不下来,太他妈丢人了,憋屈,憋屈。”
雷暴也是有感而发,“大哥,说来也怪,我们每次去攻袭,那风兴村的人好似都能提前预知。”
雷肃眼珠一转,“难不成村里人在我天雷寨里安排有探子?”
雷森摇摇头,“不可能,那就一个寻常小村子,哪有这么的本事!”
雷肃眼珠又一转,“那莫非是我天雷寨中有了内奸?”
雷森更是猛烈摇头,“这更不可能,我天雷寨中都是过命的兄弟,绝对都信得过。”
雷肃喝了口酒,再度问道,“那为什么风兴村的人能未卜先知?我天雷寨的人马,素来轻功高强、行动迅捷,就靠这两项奇技,天雷寨横扫其他各部,一并不周山。风兴村就一群庄稼汉洗衣妇,他们有绝技在身?”
雷暴同风兴村人交手过几次,未发现有何异常,怎么想也想不通,苦笑着喝了口闷酒。
雷森霍然站起,望着悬崖对面的巨大天柱,沉思静想。
过了许久,雷森又说话,“兄弟们别瞎猜乱想了,我决定了,今后一段时间里,不再攻打风兴村,也不再四处劫掠了。”
其他三人闻言惊奇,齐齐追问,“大哥,这是为何?”
雷森依然望着天柱方向,语调平稳,“之前一段时间里,神龙朝与昊黎人激战,各处失去节制,我等方有机会下山到处攻取、抢掠。方今鸿元帝败昊黎,斩刑尤,威震天下,势不可敌。鸿元帝正得志,此后定会征伐各不服之诸侯,剿灭势大的山寨,以树其威固其位。”
雷暴明白了一些道理,说道,“我大体明白了,大哥。你的意思是鸿元帝今后要四处征伐,排除异己,我们不能做出头鸟,自撞到鸿元帝的矛头上?”
雷森赞许的点点头,“正是如此!今后你们要管住自家的弟兄,严令约束,不要下山去到处掠取。我天雷寨处处小心,低调行事,鸿元帝是不会注意咋们的。”
雷肃大赞道,“还是大哥英明!跟着大哥漂,不会挨冤刀。”
雷森回头啐了雷肃一口,“你个小滑头,真本事没几样,倒是学会朝廷官吏们拍起马屁来了。”
雷肃一副冤屈状,“谁叫大哥真是那么英明。换大哥去统帅神龙朝的大军,也能击败刑尤,何需鸿元帝,他不过生来就是显贵罢了。”
雷森瞪了他一眼,而后哈哈大笑,其余三人也跟着大笑,刚才严肃不快的气氛,被大笑给一扫而光。
雷森又踱步到亭边,遥望王都方向,喃喃道,鸿元帝老儿,这时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