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片丛林之间的一块大空地,与祭坛相对,便是昊黎人的刑场。
处于死刑有很多种办法,刀斩,石碾,水淹,火刑是昊黎人最严厉的惩罚,穷凶极恶者才会被施行火刑,因火刑一时半伙烧不死,不像其他死刑办法那么干脆利落。人类文明的“丰硕成果”之一就是刑法,如何令罪犯受到最大的痛苦上,代代相传,无所不用其极,到了后世,竟发展出千刀万剐的凌迟出来,堪称奇迹。
火刑场已经被堆满了人,除了留在昊黎地的老弱病残,还有从战场上败退回来的伤兵,他们或断了手脚,或只有以拐杖才能走路,或全身还裹着带着血的破布。案子“水落石出”后,人们对定方和彩霞都恨之入骨,他们认为昊黎之败、刑尤之死,罪魁祸首就是这二人。人们齐声高喊着,烧死妖孽,祭我大王!
火刑架、木柴已准备完毕,一虬须大汉,赤着上身,手举火把,只等下令。
浮圆傲然而立,长老分居其左右,浮圆隐隐然已有了昊黎之主的气势。
到了行刑的时辰,却不见犯人定方和彩霞被押来。
浮圆面上出现了忧虑之色,正欲派人去催,忽急匆匆跑来一人,正是地牢掌事浮匡,浮匡原本是浮圆的家奴,为了看好定方和彩霞,浮圆特意安排他去看监狱,浮匡跑得太急,气喘吁吁,跑到浮圆跟前时,摔了个跟头。
浮圆:“出事了?”
浮匡:“禀报大人,奸人定方和彩霞,逃走了。”
去往火刑场的野路上,夜色茫茫,定方和彩霞被一队人给绑着,推搡着押解向火刑场方向。
有人趁机在彩霞身上摸,定方怒喝道,“住手!对夫人尊重点。”
那人狞笑道:“我摸了又怎样?死到临头还嘴硬。”
那人说罢又摸了彩霞肥美的臀部几下,另有两人也是色心大开,也过来过过手瘾,彩霞挣脱不开,只能听之任之,羞愧难当,哭泣不已。
定方想去阻止,被一阵乱脚踢翻在地,为首的浮匡也没去管,在他看来,定方和这彩霞都是将死之人,手下们过过手瘾,也能收买人心,他自己是奴才,但并不妨碍他收买更低级的奴才,以为己用。
几人还在乐呵,却不知危险悄然而至。一道黑影从不远处的树林中钻出,悄无声息的潜到这边。摸着彩霞臀部的人,脖子上觉一凉,出现一把冰冷的弯刀,那弯刀一勒,那人便一命呜呼了。那把弯刀又勾上了另一个人的脖子,那人也是在毫不知情下丢了小命。
转瞬之间便死了两人,浮匡发觉了,连声大喝,有人劫狱,组织防守!
来袭者竟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体型和相貌都极像刑尤,是个浓缩版的刑尤,他是刑尤同父异母的最小的弟弟,也是刑尤最后一个弟弟,名刑川。
刑川左手指着彩霞和定方,右手的弯刀在往下滴血。
刑川:“快放了他们两个,不然休怪我弯刀不长眼。”
狱卒们见是刑川,皆是一惊,连退几步。因刑川是王族之人,血脉尊贵,昊黎人大多敬重之。
浮匡是浮圆的人,他可不怕刑川,一阵惊悚后,浮匡很快恢复了平稳之态。
浮匡:“这对奸夫**,伤风败德,亵渎神灵,已被定了火刑,你来救他们,还杀了两人,你就是共犯!喔,我明白了,你人心鬼大,你定是同这个妖媚的大嫂有一腿,才会孤身犯险来救!”
浮匡这么说,一为将刑川说成是罪人,一为激怒他。
果然刑川闻言大怒,你胡说八道!我刑川这就宰了你!说罢刑川举刀便攻来。
浮匡大喝道,兄弟们,你们看见了,这刑川是共犯,还和那**有染。你们不用怕他,一起上!
狱卒们这些毫无顾忌了,他们手持武器,同浮匡一道,想将刑川合围起来。谁知刑川却身形一转,窜到了定方和彩霞身边,手中弯刀霍霍划动,将两人身上的绳索大体都割断。
刑川大叫道:“大嫂,定方大人,你们快走,我来断后!”
浮匡一伙人快速围了上来。
定方和彩霞还在犹豫是否该走。刑川瞪眼喝道,“快走,否则来不及了,我相信你们的清白,我相信大嫂腹中是大哥的孩子。快走,保住大哥最后一线血脉!”
定方和彩霞不再犹豫,仓皇而逃。浮匡一伙人想要追上,却被刑川截住。
定方和彩霞拼命往前跑,只听背后一阵激烈的喊杀声。
定方回头扫视,又有一队浮家的家奴赶到,他们身着劲装,下身裹着绑腿,手持武器,看来浮圆早做好了斩草除根的准备。刑川在大群人马的围攻下,他虽自小习得武艺,毕竟年少力薄,对方又人多势众,几招之后便招架不住了。定方眼中含泪,右手紧握,真想回去助刑川一臂之力。又看看彩霞挺着的肚子,牙关一咬,抓着彩霞的手,不顾一切的朝远处狂奔而去。
又是数招之后,刑川左右不支,招式繁乱,连连受伤,仍战斗不休,他要为逃跑者争取更多的时间。
成了血人的刑川还在如疯子一般狂舞弯刀,对手们被他这股气势给吓退了。
浮匡挺刀上前,一刀砍下了刑川的右手,断手和弯刀掉在地上,创口处血喷如泉。
刑川双目血红,面带狰狞恐怖的笑,不顾右手的伤口,以左手拾起地上的弯刀,大声怪叫着又要来厮杀。
几个狱卒被这骇人的气势给震退了。
浮匡怒骂道:“一个小儿,一个废人,就把你们吓成这样?给老子上,将这小儿给弄死!”
众人齐上,围住刑川一阵狂砍,刑川倒下了,体无完肤,满身是血,全然失去了人形。
叙述中的定方,脑海里浮现的还是刑川被围攻死战的一幕,当然这是他脑补的,刑川确实已死,而且死无全尸,可具体的情形,定方并未亲眼所见。
定方仰天叹道:“大王四个弟兄都已归天,现在就剩下彩霞夫人腹中的孩子了,天不灭刑氏,危难之间,又碰上了风乘你。”
风乘忽然跪倒磕头,谢罪道:“恩公,有愧你的托付,你安排我到尊王城刺探军情,我受了重伤,未能将情报送出。昊黎溃败,大王陨命,风乘有大罪于身啊。”
定方扶起了风乘,平静的说道,“此次溃败,与你何干?就算是浮圆,人品虽坏,行事险恶,可他都还不是溃败之源。”
风乘和彩霞都望向定方,迷惑不解。
定方:“溃败之源是大王自己。大王持强好胜,不听人言,早晚得有一败,只是没想到这一败就是绝败。”
一阵清风吹来,吹走了三人的喟叹唏嘘。
彩霞问道:“定方大人,风乘壮士,接下来我们该去哪里逃生。浮圆要斩草除根,定会追杀不绝的。我死不足惜,可怜的是腹中的孩子,大王仅存的血肉。”
定方虽熟读经书,腹有良谋,可这仓忙之间,心头也一时无计,他望了望旁边的风乘。
定方:“你夜里行路,是去哪里?”
风乘:“在下要回家乡风兴村,离这里还有两百多里。”
定方和彩霞相视,欲言又止。
风乘见状,已猜出二人心意,他们欲投,却恐为风乘带来麻烦。
风乘诚挚说道:“恩公,夫人,就跟在下一起去风兴村吧,那里地处神龙朝边陲,地广人稀,倒是逃难和归隐的好去处。你们到了那里,在下定尽心侍奉,以补以前的亏欠和过失。”
定方站起来,舒展腰身,好,就去风兴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