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修士只穿一件斑纹兽皮短褂,皮肤黝黑,浑身肌肉鼓鼓,不像修真之人,反而像是凡人中的猎户。
唐修立即认出,他们便是【恩州山水图志】中描述的,驭兽宗修士的标准打扮,赶紧亮出通行令牌。
两个修士明显是长期驻守山门的杂役弟子,见到令牌,也不问话,其中一人直接嘟嘴对着空中吹出一声口哨。
“呼……”
一阵狂风卷过,吹得唐修睁不开双眼。
好不容易狂风止住,唐修再看时,驭兽宗的修士已经坐在了一直状似猫头鹰的灵禽背上。
“愣着干嘛,还不快上来!”驭兽宗的修士不耐烦地催道。
唐修应了一声,跨步骑上灵禽。
驭兽宗的修士不再啰嗦,轻拍灵禽的脖颈。
灵禽再次用力煽动翅膀,唐修又是一阵眼花耳鸣,还未等他适应过来,灵禽已经停在了一个平地广场之上。
唐修轻轻跃下,在广场上站定,只见广场上居然有不少的修士正在烈日下站着。
他们各自穿着不同的服饰,显然是来自不同的宗门,甚至有不少修士,一看便知是巴山的散修。
不过,他们都很有秩序的排成一列队伍,即使互相交谈,也都刻意压低着声音,显得十分的顺从。
队伍的尽头则是一把黄色的遮天伞,伞下悠然端坐的修士,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唐修此行要找的正主。
谭无言本人的装束倒不是驭兽宗标准的粗犷一路,反而更像是道门修士,也许是长期和宗门外的修士打交道的缘故。
一袭湖蓝色的长衫,皮肤也异常的白皙,安然高坐,正歪着头和凑上来的修士说着什么。
他的身体看上去有些富态,个子不高,和人说话时,一对小眼睛还在不停地转动,显然是那种思维敏捷,精通庶务型修士。
“这些修士都是在排队见他吗?真是好大的架子,楚云山上的沈红裳也不过如此吧。”
唐修心里虽然有些不爽,但他现在是有求于人,也不敢造次,走上前去,排在队伍最后一个修士的身后。
这个修士疑惑地看了唐修一眼,客气的和他攀谈起来。
可是唐修此时正心急如焚,哪有心思和他客套,随便应付了几句,便专心盯着谭无言看。
谭无言每见一个修士,往往几句话便能将他打发。
而且大多修士在见到他之前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经过谭无言的三言两语,立即就换上眉开色舞的表情。
他处理庶务的能力可见一斑。
正因如此,队伍前进的速度极快,唐修估计不需要一个时辰,就能轮到他了。
唐修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地走到谭无言面前。
先以晚辈之礼见过,再把自己的身价来历讲了,然后开始提请他出面的缘由。
整套说辞,他在密道中行走时,就已经打好腹稿,对于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也早已思量清楚。
此时照本宣科,从头到尾说下来平稳流畅而又条理分明;有理有据而又不失之谦逊。
不料谭无言却根本不领情,脸上反而流露出嫌恶的神色,也不说话,只用他那双小眼睛死盯着唐修的眼睛看,似乎能将唐修的心思看个通透。
“嗯?难道自己的话犯了什么忌讳吗?还是这件事不该求到他这里来?又或者他对自己不屑一顾?”
唐修脑海里心念百转,同时感觉背后有不少修士正发出嘲弄的笑声。
前后夹击之下,原本自信笃定的信心立即就被打破,只能用发慌却又强撑着的语气,继续说道:“呃……我……宗门的事,还请……谭……前辈出……出面。”
“咳!”
谭无言身后的一名撑伞美婢,轻咳一声,打断唐修的尴尬,不客气地说道:“你就是这样来求我家老祖指点的吗?”
“我一片诚心……呃……”
唐修本也是心思玲珑剔透之人,也是因为事情紧急、心情焦躁,才失了本心,听美婢一提醒,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摸出黄浣交给他的灵石储物袋,恭恭敬敬地递到谭无言面前,“初次拜见,不知道前辈有什么喜好,只带了这些随身之物,不成敬意,还请前辈笑纳。”
说话的美婢亭亭袅袅地走上来接了,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凑到谭无言耳边耳语了几句。
谭无言这才移开视线,慢悠悠地说道:“他天都门师家,不过是一个金丹宗门,就敢如此猖獗,你且在一旁等着,我处理完这些闲事,就带你走一趟。”
说罢,轻轻一挥手,示意下一个修士上前。
唐修心急也没有办法,只能侯立在一旁,数着队伍中的修士一个个减少。
终于在中午时分,队伍的最后一个修士满载而归。
谭无言才长身立起,伸了个懒腰,早有修士牵来一只长着翅膀的蜥蜴状灵兽站在一旁。
“你不必太过心急,黄老头【哨兵坊】的那个乌龟壳子,不是那么容易破掉的。”
唐修听到谭无言和他说话,赶紧回了个“是”。
“走罢!”
两人到底不熟悉,身份上也有差距,除了客套似乎无话可说。
上了灵兽的背部,飞上半空。
谭无言突然面色一肃,沉声问道:“关于居仙岭林家的事,你给我细细道来!”
唐修被他突然的正经吓了一跳,寻思着他为何会对林家的事情如此上心。
“你最好不要有什么隐瞒,若不然,搜魂炼魄,这些手段你应该都能想得到。”
唐修赶紧点了点头,将林振家交代的事情,通通转述给了谭无言。
“哼!我就知道事情肯定是这样,总算是抓到他的痛脚了!”
谭无言莫名其妙嘀咕了一声,弄得唐修满头糊涂,又不敢细问,只能暂且藏在心里。
蜥蜴灵兽的飞行速度极快,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哨兵坊】的山峰之上。
师文空还在用一件环状法宝的刺目白光攻击【哨兵坊】的护山大阵。
大阵的光罩依然厚实,果然如谭无言所说,即使再撑个半天,也没有一点问题。
谭无言的灵兽一出现,师文空就感应到了,不过他手上的攻击并没有停下,反而挑衅似的看向谭无言。
谭无言一拍脚下的灵兽,灵兽立即张开血盆大嘴,朝着师文空嘶吼一声。
师文空立即一个踉跄,差点在看空中站立不稳,赤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谭无言。
谭无言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笑道:“师前辈来我北山地界,也不到我驭兽宗坐坐,反倒在这小小的【哨兵坊】舞刀弄枪,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师文空冷哼一声,手上的攻击却停了下来,阴恻恻地说道:“我找黄老头谈谈交情,你驭兽宗插什么手,还带着吕老头的金丹黑蜥蜴,是想找我练练手吗?”
“不敢!不敢!”
谭无言摆摆手,继续笑道,“兵站坊是我驭兽宗的近邻,你在这里打得精彩,我正好路过,所以来看个热闹。只是这灵兽太不乖觉,听到打打杀杀的声音,就容易脾气暴躁,我也是拿它没有办法。”
“我今天不和你阴阳怪气,我只问你一句,这【哨兵坊】,你驭兽宗是不是保定了?”
“是又如何!”
“我可以给你这个面子,放过黄老头。但你身边的小子,是我天都门的死仇,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带走!”
谭无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笑话一般,突然哈哈笑道:“我说师文空,你莫不是老眼昏花了,这位小友明明是是楚云门沈红裳钦点的秋池峰主人,怎么就成了你天都门的死敌?而且,我还听说,你门下的师文泰,昨天还叫嚣这位小友是你天都门的叛徒。这玩笑可千万开不得啊!”
师文空耍嘴皮子功夫,哪是谭无言这个常年打理庶务之人的对手,被他两句话呛得左右为难,只要霸起蛮来:“你不需管他是谁,交给我就是了!”
“前辈的命令,恕我难以从命,这位小友是我的驭兽宗的客人,我同样保定了!”
“你!”
师文空没想到谭无言如此强横,居然半分面子也不卖,顿时尬在了空中。
不过,谭无言毕竟只是筑基中期修为,不敢把师文空彻底得罪死了。
见他面色难看,立即说道:“前辈如此尽心尽力办事,无非是身后的人有所求。前辈完全可以回去告诉他,他所求的,我会给他一个交代!”
师文空见事不可为,谭无言又主动递上台阶,便顺着台阶说道:“我暂且信你一回!”
说罢,衣袖一卷,便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秋池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