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散发着恶臭的回忆。
池秋绾早已记不清父亲的模样了，只能在某个午夜中依稀地听见父亲满是慈爱的声音，在惊醒后望着黑沉沉的一片，安静的空气携着一张大网，将池秋绾困在这片黑暗里，却意外地让她躁动的心平静下来。
在隔音并不好的环境里，隔壁母亲在熟睡下发出的阵阵呼噜声清晰地传入池秋绾的耳中。
她点亮了房间里唯一的一盏灯，灯泡发出昏黄的光芒，驱散了黑暗。池秋绾拿起床边的闹钟看了看时间。
午夜两点。
她叹了口气，踩着在批发市场用低价卖来的拖鞋走向不远处的桌子边，打开书包拿出一本教科书重新躺回床上，在一闪一闪的灯光下翻开了书。
“哎哟喂，你看看你又把灯亮了一夜，我不是记得晚上睡前给你关了吗，怎么又开了，真是撞了邪不成？”
随着母亲絮絮叨叨的声音，池秋绾慢慢睁开眼睛，油烟味也随着飘进屋子里。
她看了眼闹钟，早上五点半。
把在睡梦中压出皱褶的书整理好，池秋绾才慢慢的收拾着自己。
戴上黑框眼镜，池秋绾本有些清秀的面貌被掩饰起来，在镜片下，那双眼睛里总是在不经意间闪烁着怯懦的光。
“吃早饭嘞，吃了赶紧去学校。”
母亲尖锐而又略带着地方口音的声音打断池秋绾神游的思绪，她急忙应着，拿着书包走出房间。
说是厨房，其实只不过是和狭小的客厅连接着的一块小空地，在上面摆满了锅碗瓢盆。
坐在大红色塑胶凳子上，池秋绾看着满是油渍的桌子上摆在的煎蛋，扭头看向背对着她不知道吃的什么的母亲，大声喊道，
“妈，怎么又是鸡蛋啊，换一种行不行，我想吃油条。”
“还想着油条，有鸡蛋吃就不错了你还挑的很！”
母亲转过身来，满是责备地看着池秋绾，嘴角还残留着一小块咸菜。
“那我不吃了，我走了啊。”
池秋绾把筷子放下，敲出清脆的一声。她背起书包准备离开。
“等等等等，你这死孩子又不吃东西！来把这个带上。”
母亲拿着一瓶牛奶急匆匆地走来，池秋绾微微有些诧异地看着母亲。
“你三姨送过来的，你快带着喝！”
母亲不耐烦地把牛奶塞进池秋绾的手里，推着她出门。
“放学了早点回来听见没，别在外面耍啊。”
这一幕在每个早上都会发生，池秋绾点点头，在母亲关了门后并没有马上走，而是透过防盗窗看着屋里的场景。
见母亲把自己没吃的煎蛋吃了，她才离开。
在微亮的天色下，池秋绾穿过一片堆满了杂货的走廊，在走过泛着烂菜叶子的腐臭味的菜市场后，才真正的踏入街道。
踏入了这个并不友好的社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