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莉和肖何两人坐在院子里的走廊上，浓郁的雾气已经笼罩了这里，视线当中完全看不到大门的样子了。
但这可不是雾霾，成分是由百分百小水滴构成的雾气。身处其中呼吸到的空气清凉湿润，五岁时有幸接触过的肖何重新被唤起了这部分的记忆。
“好久都没有在这样的白色空气里畅快呼吸了。”
“不要每次我找你认真谈话的时候，用这些不相干的话来扯开话题。”
“你有双重人格吧？”
“正常都可以看出来吧，要不然我带兜帽干什么，突出角色形象吗？”
肖何被怼的讲不出话来。
“我两次醒来看到的都是你，上次是分尸，这次是胸口开洞，你挺会死的啊？”
夜风从胸口的洞直往衣服里钻，肖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没敢作声。
“我也和你一样是穿越者。”
由莉放缓了一些语气。
“你是魂穿没弄死宿主？”
“在穿越前我们就是双重人格。”
“看来你挺尊重另一个人格啊，你难道不认为被对方抢走了身体吗？”
“我才是后天出现的人格，况且我们都是从一个身体中产生的意识，为什么要抢？”
“比如说另一个意识在使用自己的身体后不想洗澡，不想写作业，然后就把你换上去受累。这难道不值得抢吗？”
由莉无语的给了肖何一个白眼，不准备再给对方接话的机会，开始自己说自己的。
“我们都得到了属于自己的能力，就像一个按钮控制了两个功能一样，共存的身体中任意一人都可以同时使用这两种能力。”
“我得到的能力是[精准投掷]，而另一个人格的能力是从神父那里听来的，是颠倒人伦的可怕能力——[复活]。”
……
夏日的炎热还没散尽，可正午的沉闷也没有持续太久，在爽朗的风开始驱赶汗水的时候，一个女孩出现在了这座城市上空，没人注意到这样一个身影，除了神父。
当阴影完全盖住自己的时候，转身回头已经来不及了，哪怕米迦尔神父再身强力壮也没能抗住这样的一击，直接被从身后砸死了。
穿上院子里晾晒着的修女服，冷静下来的由莉检查了神父的呼吸，确认了神父已经彻底死亡后，回想起自己获得的能力。
随着意念一动，神父的身体被瞬间修复，金发的由莉随即失去了意识，另一个人格紧跟着苏醒过来。
神父清醒之后直接把由莉奉为圣女。原因是对方从天而降的时候，在昏迷前垂落在自己面前的是几缕头发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那样的伤害本来应该会让自己重伤或者死亡，可清醒之后身体却完好如初。这难道不是上天给予的暗示吗？
由此由莉知道了另一个自己所得到的能力——［复活］。并推理出当自己人格转换的时候，发色会改变。
死而复生是种非常容易破坏世界规则的能力，足以让得到它的人淡漠人性。和这样的一份能力相比起来自己的能力是的如此普通。
可当一块随意捡起来的石子被精准命中了树杈间的叶子后，由莉才发现自己错了，错到无法挽回。能力并不是没有代价的，死亡是自己需要支付的酬劳，这个在复活面前无比渺小的字眼，在自己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吞噬了自己。
直到再次醒来，时间像是只过去了一两秒。
于是由莉明白了自己能发动的能力是两种，一种是自己的［精准投掷］，另一种是［复活］，而代价就是献祭自己的意识，与其说是[复活]，不如说是[交换]。
先是原有意识的消失，唤醒了沉睡的自己，然后使用能力的过程中因为判定到另一个意识的死亡，同时激活了[复活]的能力，复活了另一个意识，这是被限制过的强大能力，可碰到它的是双重人格的身体。
也就是说，这是反制了限制的无限复活！
披上了金色的帽兜，从此教廷出现了一位圣女。
……
“厉害厉害。”
“实在是了不起。”
从由莉的简短的介绍中了解到原因和能力之后，肖何发自肺腑的赞叹着，然后歪过脑袋疑惑的回问道。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知道人的意识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吗？是在在母亲腹中取得营养的时候吗，还是以一个独立个体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呢，或者是被医生赋予了哭喊的欲望之后？”
“我应该记不住那么长时间的事情了。”
“是大脑正式开始运作的时候啊。为什么你会想出这样的答案，你是怎么思考的？”
“嘿嘿。”
肖何谦虚的低头笑了两声。
“可人死亡之后的意识去哪里了呢。是随着脑死亡消失了，还是因为灵魂失去了载体？”
“科学家由莉将在下期节目当中为各位观众揭晓答案。”
一个粉嫩的拳头问候了自己的脑袋，力道足以让肖何从地上爬起来，老实坐回位置上。
按照正常的出生时间来算的话，身体是十九，发觉自己存在的时间是从九岁开始，也就是说到现在实际年龄也只有十岁而已。
但是自己的思考能力却达到了十九岁的标准，身体素质更是远超了同龄人一大截。
“我讲到哪了？”
“跟我出来一下。”
无风自动的头发成功劝说了肖何保持善良。
“讲到灵魂失去了载体。”
“所以说，我无法确定我们的复活是哪一种形式上的复活。这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能复活不就足够了，为什么会觉得这种事情恐怖呢？”
和女孩独处的肖何，会不自觉的丧失思考能力，这是他从未察觉到的毛病，因为毕竟是个死宅嘛。
“我不能确定是我修复的身体包括了脑死亡，还是修复的载体唤回了灵魂。如果是第二种还好，如果真的存在灵魂的话。”
“可第一种的结果是你已经死了，我修复了你的身体，修复了你的脑死亡，新的意识得到了大脑中的记忆，得到了身体控制权，知道自己是谁。可是，你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我复活的每一个人都还是自己吗？肖何，上一个你说不定已经真的死了啊。”
“……”
突然世界安静到连风声消失了，逐渐剧烈的喘息声开始被耳鸣代替。
大脑清醒过来，迫切地想要去单独冷静一下。
“我先去上个厕所。”
起身没走出几步，肖何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低声呜咽起来。悲伤的情绪充斥在心间，这种完全可以忽视的话语，肖何却不知道驱赶它的办法。
上午还在害怕死亡的人，下午就已经死了，活过来的人为自己伤心。
刚刚还在打趣胡闹的的肖何转眼就变得悲伤无比，仿佛置身于冰冷的黑暗之中，肖何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他开始回想起那个不到两百平米的小家，那里虽然空旷，抄近路还要绕过后院花园的一片小池塘。可推开门之后就能够用到电灯和空调了，卧室的冰箱里还放着刚买的可乐，石之海还没有看到动画版。那个第一次见面就表白自己的女生还没有给她答复。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自己连她长什么样都忘了。
曾经无比憧憬的异世界冒险，还没有真正开始就已经让自己遍体鳞伤，如果得到的远远要比失去的多，那自己为什么还要向往这里的生活。
现实也太残酷了吧！
想要大声哭出来的肖何，为了防止吵到修女们休息还要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
忽然一个温暖的手掌拍上自己的肩膀，哪怕隔着衣服都能让自己无比的安心。
“骗你的啦，其实我是看不惯你和我抖机灵才会骗一骗你的啦。你也太单纯了吧。”
由莉眨着一只眼睛，对肖何笑道。
“当然是把你彻底复活了你才能拥有原来的记忆嘛。这你都能信，给我都看的不好意思了。”
“真的吗？”
“假的。”
听到由莉安慰的话，肖何重新起身，心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回想起来，也许真的是为了教训自己才编出的谎话吧。
两颗可以区别现实的红蓝药丸摆在面前，肖何终于还是选择了蓝色。
“所以你也不要去记恨神父，那个金盆是上一任神父留下来的一件圣物，也是一件遗物。哪怕你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污染了金盆，可神父会愤怒成这样也是无可厚非的。”
“而且，这里并不是我们的世界，文明在这里是少有的奢饰品。米迦尔神父算是个相对宽容的人了，他会原谅你的。你也试着去原谅他吧。”
“好。”
身后的楼梯口，神父抱着刚刚清洗干净的金盆悄悄走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