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肩走出学院的大门,街道上悠扬的风让人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肖何张望着四周,寻找小吃店之类的地方,恩林打量着路旁的树,查看有没有结了果实的树。
不约而同的两人失落的垂下了头,身边一小队的卫兵从路边匀速的路过。
继续往前走来到了道路的分叉口,向左拐是教廷的方向,在那里应该能吃到能够填饱肚子的午饭。如果接着往前走,就会到达没去过的陌生地段。
应该回教廷的,只要绕着小道从侧门进去,穿过阴凉的走廊转进餐厅,就不用自找麻烦了。
但是肖何不准备回去,在他的心里始终有着一个疙瘩。那里是个让自己可以不劳而获的地方,可那里不是自己应该依赖的地方。
摸了摸自己浑身上下空空如也的置物囊,肖何坚持着向前迈动了步子。
很多时候一些微小的决定会给自己的心里留下不易察觉的暗示,这些暗示会一直存在,并在一定条件下再次被触发,或许会产生。不可弥补的后果
像是被隔音到了不同的空间一样,经过了一段安静的道路后,眼前豁然开朗,场景开始热闹起来。
正午的街道人群并没有多密集,反而比较稀疏,可和来时的路比起来已经可以算是热闹了,感受着风土人情,肖何寻觅着可以进食的地方,一条较为幽暗的小道引起了肖何的注意。
点缀着暧昧的光,挂在门前的旗子上用肖何欣赏不来的艺术形体写着风俗二字。
扯了扯身旁看树的恩林,肖何用脸上的所有器官示意着。
“恩林,那里你去过吗?”
恩林只是扫了一眼,就把心思放在了这些种植的树木全是相同类型的观赏树这个观点上来,想着那些成熟比较晚的树叶嫩尖要不要吃的问题,恩林简单的回答了肖何。
“没有,肖何,先吃饭吧。”
虽然是很宽敞的大道,可来往的车辆却非常少,偶尔才能有一辆慢悠悠晃过来的马车。
黑色的大马,身侧长着薄薄的皮膜翼,像蝙蝠的翅膀一样,马的尾巴下面挂着一块双层黑色的兜布,上方结实透气,下方轻便防水。不仅可以起到缓冲作用,还能分隔盛放马粪。
没有木板和木杆架在马的身上,只是用结实皮套分别固定在四肢,繁琐的绳套中空出了一大片的位置,为了方便马匹展开翅膀。
这种一看就非常奢侈的代步工具,很明显不是谁都可以坐的,建造大路不仅是为了方便民众,更是为了让这样的交通工具畅通无阻。
“恩林我们先躲一下,保险起见一定要腾出足够的安全距离。这种场面我有印象,推动事件发展的必备场景,一旦马车接近,必定会出现意外,然后牵引出一系列的爱恨情仇。以防万一我们先避一避。”
说着肖何认真的拽着恩林向路边靠去,直到坐上了两米高的坚实树杈,肖何才算松下一口气。
两人在数十人的注视中目送着马车远去。
“这些奇怪的理论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平静的开口,恩林扶着树干询问肖何。
“这都是我的阅历,经过积累之后,得到的一些简单常识。”
慢慢的蹭着树干,肖何从树上滑下来,恩林跟着跳了下来,从空中落下的动作就像踩着滑板一样柔和顺畅。
借着上树的机会,肖何肖何看到了不远处横在街头的大旗杆,上面画着冒热气的酒杯,斜在十字路口一旁的一间大店铺。
会不会有漂亮的老板娘呢,加快的脚步不断削减着到达终点的距离。
坐在一张木桌前,吃着未知食材做出的美味饭菜。一位知性的老板娘随和的和客人聊天打趣,温柔的服务员,略微嘈杂的环境。等到吃完饭后说明自己付不起钱的情况,被对方微笑着原谅,然后自己表明希望记在账上,之后一定会及时归还,然后事情完美结束。这样的情景已经被自己的常识具现化到了脑子里。
推开传说中的矮人族不用推就可以进去的半截木门,肖何率先走了进去,恩林沉默的跟在身后。
两个穷光蛋站在干净到可以反光的木制地板上,挡住门外的光线,正对着门口的柜台里面站着一个漂亮的服务员,穿着带花边的黑白服侍裙。
果不其然!
这样想着肖何坐在走道旁的一张桌子前。
服务员迅速拿起托盘走了过来,用略微低沉的中性音询问肖何两人。
“你好,请问要点什么?”
声音没有想象中柔和甜美,有点像是刻意压下声线后的正太音。
周围的客人并不多,只有三四个人分别坐在桌子前喝着闷酒。
看到这,肖何心里有些打鼓,这家店说不定只是家酒馆,万一只提供酒,自己不怎么喜欢碰酒精,恩林不知道能不能喝。但我们俩只是来吃饭的啊。
害怕大声说出自己的目的会被其他人听到,为了防止被旁人嘲笑这样的事情发生,肖何示意对方把耳朵伸过来,并压低声音说道。
“你们这,有饭吗?”
仿佛怀疑自己听错了,服务员半蹲下去,弯腰凑近了些,肖何见状用手聚拢声音,附耳小声的说道。
“这里,给人吃饭吗?”
当一些平常到被淡忘到只用潜意识去记忆的事情,被一个特殊语气的和情景重新放在自己面前时,忽然就变得那么陌生。
如果这位服务员是一位老练的工作人员,一定会立刻告诉对方,我们这都提供什么样的东西,并推荐你点什么样的东西。
可秋天到了,上一位熟练业务的服务员要帮家里采摘作物拉去卖掉,还得提前购买足够的存货,这个过程要忙碌到过冬之前。
肖何眼前这位服务员刚刚上任于昨天下午,此时这样一道简单的问题让对方陷入了思考,可是连服务员自己都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脑中只重复着一句话。
这里,给人吃饭吗?
“请稍等。”
说着抱着托盘走向柜台后的门。带着一位皮肤颜色比旁人要深上一些的,豪爽派女强人风格的,肌肉线条明显的女人走了过来。
“两位客人是要在这吃午饭是吗?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娘。”
看到对方叫出了老板娘,肖何开始坐立不安,那平和的态度像是随时会问起自己是否能先付钱然后把自己暴打一顿的架势。
首先要自信,气势上给对方一种能付得起钱的感觉,然后是形象,不能弯腰塌背,脖子要伸直,挺起胸脯,手臂向后提,让肩胛骨突出来。
微微调整之后,气质瞬间就上来了,肖何微微颔首。
“是的,女士,我和我的朋友要在这里吃一顿午饭。”
恩林坐在肖何对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着头用中指和拇指在两根眉毛上搓来搓去。
“好的,先生,请稍等。”
像是回应肖何的女士,老板娘称呼着年轻的肖何先生,转身准备离开。
看着一步步走开的有力背影,肖何心里开始纠结。
“等一下,我们好像没带钱,要不还是算了吧。”
犹豫再三,肖何没有相信自己的常识,说出真相,准备起身离开,那种潇洒的欺骗,哪怕只是暂时的,还是会令自己过意不去。
“没关系,下次来记得带钱就行了。”
头也没回,老板娘走向了后厨。
兴奋和饥饿让肖何再也无法支撑自己,趴在了桌子上,看着对面正若有所思盯着老板娘离去的恩林,肖何突然想起来什么。
“恩林,你身上有带钱吗?”
“没有,在来到这里之前我都没有用到钱的地方。”
说完出神的看着地面,喃喃自语道。
“钱还真是个好东西。”
“金钱滋生了摆在明面上的贪婪。”
趴在桌子上,肖何跟着告诉恩林。
“可它也让所有东西有了归属不是吗?金钱衡量了每件物品最真实的价值。”
“是群体利益下一厢情愿的价值。”
“那还真是自私。”
饥饿让两人放慢了思考能力,开始无言等待起了午饭。
大约将近十分钟,被布帘遮挡住的送餐口从里面掀了起来,隔离起来的饭香迅速蔓延过来。
服务员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像是害怕弄撒饭菜一样,保持着平稳走的很慢。
焦急的等待着对方慢慢的挪过来,肖何不住的吞咽口水。一个没吃早饭,一个没吃饱饭,却是都坐在位子上等待,对方的每一次晃动都是那样扣人心弦。
终于,饭菜放在了桌子上,两碗米饭,两盘一样的菜,浓稠的半透明褐色酱汁,被淋在半个巴掌大的肉片堆上,一旁是摞在一起的蔬菜片。
酱汁是很浓郁的肉汤熬成的,肉的纤维感很粗,可纤维之间是微量的脂肪把每一部分都浸润的十分软嫩,这种微咸的下酒菜和米饭搭配起来也是相得益彰。
正狼吞虎咽得吃着,肖何忽然计上心头,一道灵光乍现,仿佛从后脑勺有一股气流直冲脑门。这是食物开始驱动大脑的作用,一拍桌子,肖何站了起来,满眼全是憧憬。
自己找到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前进的道路了,一个让自己努力生活的动力,一个让自己得到锻炼的机会,一个自己可以掌握主导权的生活。
恩林正在夹起一块肉片,身体控制能力非常好的条件下,应付这种协调工具依然很费力,然而努力不一定有回报,现在这片肉重新掉回到盘子里,抬头茫然的看着肖何,肖何是这样说的。
“我要给老板娘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