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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孟蝶的回忆(一)

对于高嘉泽的私生活尹卿和高明钰一直持开放性态度,只要是高嘉泽选择的她们全力支持。第一次看见一席白裙飘飘的梦蝶,看到墙上的画作,尹卿有一种惊为天人的感觉。梦蝶软糯平和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好像所有的忧伤烦恼顷刻间化为虚无,一种无法言表的轻松感。

高嘉泽特地让梦蝶做了几个拿手菜,两桌客人走了之后,三个人临窗而坐,一切显得那么自然。没有拘谨和陌生感,尹卿和梦蝶好几次抬眼打量着对方,相视而笑,一个眼神仿佛早已看清对面皮相下面的所有。这该是这一年中尹卿最放松的一个夜晚,高嘉泽坐在灯光幽暗的一边,看着尹卿脸上的笑容,眼睛里湿湿的,他多么希望这样的笑容能天天看到。孟蝶好几次看到高嘉泽看向尹卿的眼神,那是一种从灵魂里溢出来的爱恋,这样的眼神让她有点失神。

很多年前,也有一个人用这样的眼神痴迷的包围了她十五年,只是现在她再也看不到那双清澈而又让她迷恋的眼睛。尹卿察觉到了孟蝶的走神,没有去打破对方的沉思,而是望向了窗外。斜对面就是李云睿的客栈了,墨一住过的房间此时住着谁呢?她(他)会不会也会在后院秋千架旁喝一壶绿杨春,听听扬州的《皮五辣子》。三个人各自沉湎在自己的思绪里,清吧里静悄悄的,窗外的石板路上偶尔有人经过。孟蝶的思绪也越飘越远。

北京小胡同的一个四合院里,迎来了二位新住户,一个长相清丽气质优雅的女人,一个脸色略显苍白的男孩。上三年级的梦蝶一放学就往家跑,中午的时候奶奶说晚上给她做牛排,一想到奶奶做的黑胡椒牛排,梦蝶的口水都快砸到了脚面上。穿过三条胡同就看见自己门口的两个石墩,蹦蹦跳跳的推开院子门。“啊!”头嗡嗡的,然听到了一声惨叫。

“对不起,对不起”梦蝶知道自己又撞到人,以为是院子里的叔叔阿姨或爷爷奶奶,抬头一看。撞到的是一个大眼睛的大哥哥,捂着胸口皱着眉头。

“大哥哥,撞疼你了吗?对不起哦,我不是故意的。”这是潘栋第一次看到梦蝶。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红嘟嘟的樱桃小嘴,白皙的瓜子脸,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白雪公主。梦蝶看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很好看的大哥哥一言不发,心里有点惊慌。

“大哥哥,你是不是很疼,我让妈妈帮你看看吧。”梦蝶伸手去拉潘栋的衣角,潘栋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然后一句话都没说的夺门而去。

“哎,大哥哥……”梦蝶追出来看着潘栋的背影心里直嘀咕,难道是自己最近吃的太好,神力增加把大哥哥撞伤了,要不大哥哥怎么会一句话都不说的走了呢。

孟蝶家所在的这个四合院里住了三户人家,都是承袭下来的房产,孟蝶的父母在外面虽然也置办了房子却很少过去住,原因自然是因为奶奶。奶奶的童年全是在这个院子里度过的,爷爷的老家在昌平,祖上的房产早些年间就卖掉了,爱屋及乌自然奶奶喜欢哪里便在哪里。四合院里数孟蝶家的房间最多,其他两户分别是两居室。一户姓马,一户姓赵。赵家老人几年去世后,房子便一直空着,据说有一个女儿嫁到了南方。马姓人家也只有两位老人住,孩子们早就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房子。父母响应国家独生子女的号召,孟蝶的童年是没有玩伴的。进了院子孟蝶看见赵爷爷家的门开着,竹帘子被放了下来。

梦蝶的奶奶曾经在英国留过学,后来响应国家的召唤回到国内在大学里任教。梦蝶的父母是在医科大学认识的,家庭和睦而美满。对中国文学和音乐很有研究的奶奶希望把梦蝶打造成一个她心里的名媛,而作为中国书画学院的爷爷则希望梦蝶能继承他的衣钵,梦蝶从二岁开始便学习英语、唱歌、舞蹈、乐器、书法、绘画,举手投足皆是礼仪。唯独父母对她没有任何要求,只希望她健康快乐,所以只要进了家门和学校大门她必须是那个奶奶和老师眼中的孩子,没有奶奶和老师的地方她才可以奔跑大笑,大口的吃东西。

听到孟蝶的声音奶奶从屋里走了出来,正好看见孟蝶往潘家走过去。

“回来了。”孟蝶扭头看见奶奶,立刻收住脚步。奶奶接过孟蝶后背上的书包,看到孟蝶红扑扑的小脸就知道是跑回来的。

“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你看看跑的头发都散了,赶快去洗手洗脸,我去给你煎牛排。”孟蝶对奶奶这种貌似严厉的语气抱以一脸的笑,轻手轻脚慢慢走进了屋里。爸爸妈妈都还没有回来,爷爷正在书房画画,孟蝶洗完手安安静静的站在桌旁看爷爷画画。不一会奶奶煎牛排的香味弥漫了整个院子,爷爷放下画笔拉着孟蝶摆好餐布,静等佳肴。在家里奶奶是极具权威的人物,对自己严以律己,对别人同样如是,她制定的规矩或决定要做的事情从来都是不容更改。生活在这样一个完美的人身边,有时候会让人有窒息的感觉,小时候的梦蝶不知道爷爷为什么每次都对奶奶唯唯诺诺,长大后才明白那就是爱的包容。

“爷爷,对面的房子是不是有人住了呀。”孟蝶把嘴里的最后一口牛排咽下去,才敢说话。奶奶订的家规:食不言寝不语。爸爸妈妈在家也是轻易不敢犯规的,更何况是小小的她。

“应该是你赵爷爷的女儿和他的孙子回来了吧。”爷爷看了一眼奶奶的眼神便起身去了书房,孟蝶擦了一下嘴也跟着进了书房,打开小书包开始写作业,爷爷继续自己的画作。

潘栋母子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之前邻里之间相处的模式。潘栋的妈妈叫赵红梅是一个外面柔弱骨子里倔强的女人,潘栋的父亲婚后风流成性,多次被赵红梅发现,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离了婚。在哪个年代离婚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情,以前偶尔回来探望父母夫妻俩个都会给院中的老邻居们带礼物打招呼,而这一次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回来,她觉得无脸见人。一到家把礼物送给孟蝶的奶奶和马家二老便很少走动,这让原本经常一起在院子里拣菜、喝茶、家长里短的氛围变得怪怪的。都是经历过世事的人,虽然一肚子的疑问最后也都心知肚明的不问不闻。那时候的潘栋虽然只有十二岁,各自却已经长得像个小大人,沉默的性格像极了他的母亲赵红梅。但是礼教和家数还是有的,每天早上见人也总是打招呼的。

孟蝶和潘栋上一所小学,每天两个人一起出院门,进学校大门。最初孟蝶像个跟屁虫,总是不声不响的跟在潘栋后面,潘栋很少说话。但只要一出院门,必定会把梦蝶肩上的书包背在自己的身上。一年后,潘栋考入了重点初中,孟蝶小学四年级。初中和小学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潘栋依然会提前把梦蝶送到学校,自己再跑步跑到学校,两个人由最初的不说话变成了不管什么事只都跟对方说。

在所有人眼里,潘栋和梦蝶都是小孩子,作为大哥哥爱护小妹妹自然是寻常不过的事情。唯独孟蝶奶奶很是反对,不止一次暗示赵红梅不要让潘栋和自家孙女走的太近。一直活的优雅自尊的赵红梅自从离婚后就没有抬起过头,从此的传统教育让她将离婚看做了奇耻大辱,别人看不起是自然不过的事情。可是不管她和梦蝶奶奶怎么阻止和反对,梦蝶和潘栋依然形影不离。除了在哪个四合院里。

梦蝶为了能跟潘栋上同一所初中,四年级的时候连跳三级,轰动了整个小学体系,愣是让奶奶为自己的教育方式自豪了一把。进入初中的梦蝶一发不可收拾,初一下学期直接敢追潘栋升入初三,和潘栋成为当时初三重点班的焦点。高中两人分别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重点,虽然不在一个班级但依然日日相见。只是这个时候角色互换了,潘栋成了跟屁虫,或严格的来说是护花使者。

十五岁的梦蝶的出落的如水中清莲,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行为举止完全是一副大家闺秀的风范。虽然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但在感情方面依然未开窍,而十八岁的潘栋却早已在心里锁定终身。孟蝶依然像个小妹妹一样,时不时的挽着潘栋的胳膊。星期天一起出去滑冰,一起去图书馆和海洋馆,坐公交车喜欢把头搁在潘栋的肩膀上一起看着窗外的北京街道。每次潘栋打篮球她永远都是最忠实的粉丝,那时候的她从来没想到几年以后那些当初最普通的事情将是她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为了能跟潘栋将来考一所大学,孟蝶选择了理科,两人商定一起考清华。奶奶在心里却早就盘算,早就和全家商定了孟蝶未来的求学之路。考试结果完全在意料之中,接到清华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潘栋第一次流下眼泪,他仿佛看见幸福离自己越来越近。为了儿子一直洁身自好的赵红梅破例带潘栋吃了一顿西餐,这么多年的苦总算没有白费。

“什么?让我去美国留学!”原本以为家里人会因为自己考入清华而庆祝一番,却不想刚进门奶奶就……

“我不想去,我要留在你们身边,清华不好吗?”这大概是孟蝶第一次违逆奶奶的话。

“你现在已经长大了,要学会自立,要出去多看看,增加自己的知识层面,美国的大学比国内的教育模式要先进很多……”孟蝶那一刻的脑子都炸了,奶奶说什么,爸爸妈妈说什么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她只知道她要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潘栋,一想到这里她整个大脑都是空白的。大家看孟蝶什么话都没说,以为孟蝶是答应了,爸爸特地开车带着一家人在全聚德点了一个全鸭宴。那天的鸭肉在吃货孟蝶的嘴里是苦的,鸭架汤也是无味的,她只盼望着这顿晚餐快点结束,她能快点把这个消息告诉潘栋,然后商量出一个不出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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