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别院的时候已是黄昏,别院的管事早就领着人候在那里了。云蕴霖竟然也在人群中。
她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
云蕴霖上前先跟公主见礼。公主没见过他,直到听他自陈家门,才知道这是媳妇娘家的大哥。
蕴霖伸手先让蕴星扶着下了马车,又扶下公主,道:“郡王让人带信给我了……”
蕴星四下里看了看,没看到自家的别院,问:“这里离你的温泉别院远不远?”
蕴霖鄙视地看了她一眼,问:“你刚才没从我家门口过?”
蕴星在车上打盹,哪里注意了怎么来的,闻言笑了笑,心道看来不远。
管事引着众人往里,说宴席都摆好了,走了大半日,蕴星也觉得腹中饥饿,四下扫了一眼,没看到高沛寒。
进了摆饭的园子,蕴星看到他早就站在那里了,身旁有个人在跟他说什么,他脸色淡淡的,看起来有些不耐,看到他们进来,那人住了嘴,他迎了上来。
饭就摆在园中的长廊里,蕴星四下里瞅了瞅,天色已暗,看不清是园子是什么样子的。高沛寒瞅了瞅她,看她左脸有压痕,尚且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就知道她睡着了。
用餐的也就四个人,宁海不免寂寥,问蕴霖为何不把夫人带来。
高沛寒笑道:“他还没成亲。”
宁海有些诧异,妹妹都出嫁了,哥哥竟然还没有成亲。
蕴星也觉得大哥是该成亲了,可是又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沉默着不知如何答话,反而是高沛寒道:“他的亲事,儿子和星星会留意的。”
蕴星飞快瞅了他一眼,他倒是不客气,直接揽在身上了。高沛寒感受到她的目光,装作没看到,继续道:“蕴霖上次到南番前,在礼部挂了个职。此次新罗来人,儿子想着东海也不好接待,上月给皇上上了表,皇上封了蕴霖为此次的接待使……”
只要是儿子说的,宁海都觉得好,何况这云蕴霖是儿子的内兄。云蕴霖却很惊诧,道:“你怎么才告诉我?”
高沛寒睨了他一眼:“现在就是正式告诉你。”
蕴霖一直有点怵他,闻言默不作声,低头狠狠吃了几口菜。
蕴星觉得大哥挺可怜,他人老实,又怕高沛寒,所以就被高沛寒吃得死死的。她夹起一只包子放到高沛寒碟子里,道:“他没做过,可别误了事儿。”
蕴霖却觉得小妹这是对自己的侮辱,不待高沛寒说话,抢着道:“谁说我没做过?”当初父亲在的时候,每逢来了人,父亲不都是让他去接待吗?
晚饭后,高沛寒带着云蕴霖去别院的书房说话,云蕴星陪着宁海走了走,消食。她看宁海有些累了,但又不想休息,就让人搬了凉椅,婆媳二人躺着聊天。
夜里来山里的风凉丝丝的,宁海兴致颇高,引着蕴星看星星。夏季的星空特别清晰,宁海说着说着,忽然叹了口气,道:“小时候都是母后领着我看星星,一晃眼她去世好几十年了。”
蕴星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不说话。好在宁海很快又转移了话题,道:“破儿的意思是,我就住在别院不管崔丽珠这事儿。你和他还得回去,你就替我会会她吧。”
蕴星应了,又道:“……他给我交了底,对她就是陌生人一般……”
宁海叹了口气,摇了摇手中的团扇,道:“她也是目光短浅,这么好的儿子……”
蕴星没答言。她觉得崔丽珠的问题还不是目光短浅,而是品性不正,对儿子毫无慈母之心。
高沛寒给云蕴霖交待清楚新罗来使的情况,只说来的人是宁海公主的侍女,小时候带过他。高沛寒麾下知道此事的只有穆占父子和李修,他们都反对推翻原来的说法。既然原来传出去的是他生母早逝,那就是早逝,这个崔丽珠,不能认,但必须妥善处理。不能让其他人将来用他的身世做文章。
高沛寒默认了,并且决定按这样办理。反正他也从来没觉得崔丽珠跟他有什么关系,那时候她自己说出的话,那就不要推翻了。
对于蕴霖来说,这事儿不复杂,不过是个小国来使,就算她以前做过宁海公主的侍女,甚至抱过高沛寒又如何,说到底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而且高沛寒的意思是,她带着人来,并不代表新罗国主,只不过是想回大宇来看看。
可她随随便便来串门,东海却不能不认真对待,毕竟这天下还是大宇的,东海不过是个藩镇,不能私下接待外使。
蕴霖心里想着,就对崔丽珠不满起来,不过是个侍女,大老远的来大宇干啥,就算你在新罗是达官贵人,在大宇算个什么,现在还要劳烦他来接待……
两人谈完,云蕴霖就跟在高沛寒后面出了书房。
高沛寒淡淡挥手:“你回去吧。明日早点回城去官驿。”跟着他干什么?
云蕴霖却不乐意,也不看他脸色:“我要去给小妹告辞。”
高沛寒只想早点打发他走:“不用了,你明日要早起。我们后日就回城里了……”意思是,后日就能见了,告辞做什么。
云蕴霖扭不过他,只得走了。
高沛寒远远地就听到婆媳二人正聊着牛郎织女。
宁海道:“可见这些传说最是乱说,天上的仙女没了羽衣就不能飞回天宫?我就不信她不会法术。”
蕴星也不喜欢这个传说,附和道:“那牛郎品性一点不好,偷了人家衣服逼人家做妻子。我要是有女儿被这样无耻的小人盯上,我也不惜一切代价拆散他们……”
高沛寒听到“女儿”两个字,心里热乎乎的,他想起前几日没做完的事情。
宁海哈哈大笑:“你看你看,这又是个王母娘娘。”
蕴星拉着宁海撒娇:“有母亲在这里,我哪里就是王母了,顶多是个小仙女……”
高沛寒嘴唇弯了弯,走过去道:“那我是什么呢?”
宁海唬了一跳,道:“怎么一点儿声也没有,忽然说话多吓人。”又对蕴星说,“小仙女的情郎来了,我也乏了……”
说是验收别院,其实别院大体都完成了,家具摆设也都基本齐全。高沛寒和蕴星把宁海送到了她住的地方,陪着她里里外外看了一圈,高沛寒道:“母亲若是缺什么尽管添置……”
宁海婉言拒绝:“……又不是常住。”
两人离开了宁海的住处,管事殷勤地带路,高沛寒瞟了她一眼,示意跟上,就往前面去了。蕴星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心中忐忑,看样子两人是要一起住了……
夜风传来阵阵馥郁的芳香,不知道是什么花,沁人心脾,蕴星只觉得神清气爽,同时觉得身体有些累了。管事在门口停住脚步,蕴星只觉得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环境,侍女提着灯笼在前引路,高沛寒看她站在门口愣神,回头拉住她的手,两人一起进了院门。花深和水浅迎了出来,要跟着进屋子伺候,高沛寒挥了挥手,让她俩都退出去。
花深和水浅看了看蕴星,见蕴星点头就退了出去,顺手关好了门。屋子里就剩下他俩,蕴星不自在起来,她其实很困了,想睡觉,可是多了一个人,好像不能她说了算。
高沛寒温言道:“你若觉得缺什么,让管事去办。”
蕴星四下里打量了一番,该有的都有,看起来什么也不缺,高沛寒已经大大咧咧坐在榻上了,床榻上是大红的铺盖,喜庆得有些刺眼。
她硬着头皮问:“你要不要去洗一洗?”
高沛寒从善如流地站起来点头,看了她一眼,她低着头,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似乎看都不敢看他。
高沛寒往屋后去了,过了一会儿,蕴星听到他叫:“星星,你来帮我找一找呢……”
后面的语句含含糊糊,蕴星不知道他是什么找不到,起身循声找去,这里跟她家原来的温泉别院一样,穿过屋后,就是汤池,汤池里水汽氤氲,蕴星乍一进去,只觉得什么都看不见。
她四下里看了看,不见高沛寒,只得问:“需要找什么……”
话音未落,她就跌入一个怀抱,那人低笑:“需要找到你。”
蕴星抬眼一看,高沛寒的头发都打湿了,满脸都是水,连睫毛都湿漉漉的,她来不及细看,就被吻住了唇。她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高沛寒看她眼睛紧闭,睫毛似乎都在颤抖,不由得好笑,放开了她,道:“睁开眼睛。”
蕴星只好又睁开了眼睛,高沛寒等她眼睛睁开了,就开始帮她解开衣服的带子,蕴星羞涩地拒绝:“我自己来……”
话说出口她才觉得这样也不对,懊恼得不知所措,高沛寒却听话地放开了手,道:“好。”
蕴星转身就跑,却被他欺身上前又搂住了,他轻叹:“还是我来帮你吧……”
他似乎失去了耐心,两下就解开了束缚,搂着她到了汤池里,看她红着脸不敢抬头的样子,忽然问:“你愿意吗?”
蕴星惊诧地抬头,很意外他这样问,水汽中,高沛寒的表情看起来竟然是严肃的。
蕴星疑惑不解地看着他,高沛寒以为她不乐意,站起来道:“你若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我已经洗好了……”
蕴星看他起身要走,心里一慌,就拉住了他的手。如果让他走了,他想必又要胡思乱想,认为她心里有其他人了。
蕴星觉得很无奈,谁让她有前科呢,看来她只能主动了,高沛寒任由她拉着,没动,蕴星缓缓道:“你先坐下来,听我说。”
高沛寒默默地坐了下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蕴星道:“我自然是愿意的……我只是有点害怕……”
听到前一句话,高沛寒眼明手快又搂住了她,笑道:“愿意就好,怕什么……”
他娴熟地吻她,抚摸她,所到之处如同点燃了一片草原,蕴星晕乎乎地,只觉得喘不过气来,好像做梦一样,直到身体传来撕裂的疼痛,她才知道不是做梦,她恨得狠狠咬在他的肩膀上,可这并没有阻碍他的动作,这一口咬下去,刺激得他也发了狠,顾不得怜惜她,更加疯狂起来。
她眼泪流了出来,哭着喊:“痛……”
他亲着她的脸颊,喘着气道:“乖,一会儿就好……”
这一会儿太长了,她疼得几乎麻木了,他才退了出去,手却不放松地搂着她,叹道:“这是你欠我的……”
蕴星看到水里漂浮着一两缕浅浅的红色,顾不得全身酸软,挣扎着要站起来,道:“水脏了……”
高沛寒看了一眼,拉住她亲吻道:“没事儿……”
蕴星次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昨晚她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已经不记得了,高沛寒乐此不疲,她却没觉得这样的事情有什么趣味,除了疼还是疼,总算后来他放过了她。
水浅和花深都喜气洋洋地进来伺候她起床,她想着今日哪里也不去,天气又热,选了件石榴色的道袍,束上玉带,依旧梳了个堕马髻,只插了枝玉簪。
宁海见她来了,叹道:“寻常人像你这样素淡就不好看,你丽质天成,怎么看都美。”
蕴星笑了笑:“母亲这是喜欢我看我顺眼罢了。再说我也不素淡,这石榴色可艳着呢,若是头上再复杂了,大热的天,可不耐烦看。”
宁海也点头,道:“这些年道袍是越来越流行了,样式是道袍的样式,颜色却鲜妍好看……”
蕴星很奇怪怎么高沛寒没在这里,又不好意思问,陪着宁海说话,宁海又叮嘱她回去后要好好处理新罗来使的事情,她说:“破儿虽说对她没感情,那也是亲娘,有些事情你不要擅自做主,有什么多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蕴星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连连称是,宁海又道:“昨晚圆房了?以后破儿就交给你了……”
蕴星有些羞涩,这高沛寒也真是,这个也拿出来说。心里想宁海这个母亲真的是心疼高沛寒,总是对他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