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出任南方救灾的赈灾使,引起了朝堂的轩然大波。
庙堂臣工们一致反对六皇子出任赈灾使,希望陛下另选贤明,挽救南方水灾危局。六皇子同时上书,表示才能浅薄,希望父皇多加考虑。
不到片刻,皇宫发下旨意,任用六皇子出任赈灾使是看到六皇子聪慧明智,才可以一试身手。
庙堂上下的质疑声音烟消云散。
六皇子不得已领下赈灾使的职位,全权负责南方水灾的赈灾事宜。
赈灾使团出发的时间选在今日的巳时三刻,出南门,沿官道,大张旗鼓,以示皇家威严。
帝都百姓们夹道欢送赈灾队伍,随行还有五千精兵,数十辆牛车,铺排隆重,似乎看到了他们凯旋的样子。
六皇子单人匹马走到队伍的最前方,不与其他人交谈,从未远行并且主持赈灾事宜的事情,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排,最后是否可以还都都是一个未知。
庙堂臣工们对六皇子早有耳闻,如今看到六皇子独自走到最前方,不与任何人交谈,也就不上去打扰,商议着赈灾一事。
千里不运粮,牛车的箱子内装的是赈灾银两,从当地或者周围郡县的粮市购买大批量的粮食,投入到受灾的郡县,确保受灾百姓们可以度过灾荒之年。
周围的郡县和附近的粮仓收到帝都的命令,开放粮仓,听从赈灾使的调度,挽救灾荒危局。
帝都对赈灾的事宜很是上心。
惟其如此,六皇子倍加焦虑,深知无法完成赈灾后的自己将会面对怎样的局面。
失去现在的尊贵位置,被哥哥一手制裁,甚至以后无法走出府邸一步,最后老死在无人知晓的深宅大院。
成为一个皇室内无足轻重的人。
“殿下是在担忧护卫的事情吗?”一名将军打马上前。
六皇子认得此人,无奈苦笑,“不是在担忧护卫的问题。将军亲自担当赈灾使团的护卫,足见父皇对赈灾的重视。我无赈灾经验,又无庙堂筹谋,恐怕愧对父皇的期望啊!”
“殿下多虑。殿下为赈灾使,只需要把控好赈灾的方向,确保各地郡守、县令按律行事便足以,何须如此惊慌。赈灾的事情交给他们便足以了。”夏侯将笑道。
“哦。”六皇子恍然大悟,“多谢将军提点。”
牛车笨重,速度缓慢。
皇家仪仗,不宜轻浮。
南方受灾郡守上书请求在沿途为六皇子接风洗尘,以示皇家威严。
六皇子不知如何是好,召集众人商议。
“殿下当以赈灾为重,不宜铺张浪费,有损朝堂名声。”
“不可。南方遭受水灾,民心变动,若是瞧见我等没有救灾之心,激起民变,恐怕是大事一件。”
六皇子对郡守们的接风宴席没有兴趣,回书拒绝了郡守们的提议。
不到半日,郡守们再次上书,书信的内容表示赞同六皇子的想法,足以窥见六皇子爱民之心,不如由当地向导带路,以表郡守们的孝心。
六皇子再次召集众人。
“料也无妨。当地向导自然熟悉当地风情,可以省去不少的麻烦。”
“郡守之心,无非想要结交我等。若是一味推辞,恐怕会碰到软钉子。”
向导留下了。
向导一身青色布衣,手中握着纸扇,脸上则是温暖如初的笑容。
向导谈吐不凡,风趣幽默,谈论起南方俗事妙语连珠,不一会儿和赈灾使团的众人混了个脸熟。
赈灾团队进入了受灾地域。
“朱先生,您选择的路线略有古怪。”夏侯将问道。
向导姓朱,名辅仁。
朱辅仁一怔,哈哈大笑,“将军有所不知,前方的道路多被积雪和大水冲坏。郡守亲派士兵们打通了通往四周的道路。这一条道路最为安全。”
向导如此说,众人便没有了怀疑。
赈灾使团的队伍偏离了官道,行走林间小路。牛车本是缓慢,便拖慢了使团的速度。
“殿下莫要惊慌。走过这一片山林,便是南方的第一座城池。大军可以驻扎在城外,使团众人可以进入城内,好好休息一番,以待明日出发。”
六皇子心浮气躁,没有回答。
赈灾使团的成员擦掉汗水,听到近处便有休息的地方,纷纷打起精神。
“你们确定帝都的赈灾使团会从这里经过吗?”一群人躲在官道边的野草丛内。
“大哥,放心。”带路的人万分自信,“这里是赈灾使团进入南方的唯一道路。我打听过了,他们一路上走的是官道,加上牛车笨重,唯有这一条官道。”
大哥叹气,握紧了拳头。
大哥身后的人捧着一块叠起来的白布。白布上还有红色的血迹。
他们是南方受灾的百姓们,在等待。
日落西山,雪原残影。
一条长长的黑色队伍涌向城池。
城池的县令率领着全体官吏、守城将军率领着亲随卫队在城池的郊外等候着赈灾使团的队伍。
县令看到赈灾使团的六皇子,带着满脸的笑意和准备好的台词,走向赈灾的队伍。
“我们住在哪里?”六皇子劈头一问。
“嗯?”县令一愣,“殿下的住处早已安排妥当。殿下是现在需要休息吗?”
六皇子以马鞭指向城门,“带路。”
赈灾使团的其他人皆是疲惫不堪。
县令望向朱先生,看到朱先生微微点头,“我为殿下带路。”
大军驻扎在城外。
使团进入了城内。
这座城池是南方受灾最远的一座城池,也是没有遭到水灾影响的城池。
城池的气氛颇为祥和。
“大哥,赈灾使团进城了。”守在城门探听赈灾使团消息的人回来了。
“你说什么?”大哥不敢相信。
“他们进城了。”
“不可能啊。”大哥想不通。
“赈灾使团是从城池北方的山林出来,应该是避开官道,走的是山林小道。”
“这帮无耻之人!”大哥怒火中烧。
“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先离开此地吧。我们终归要碰到他们。”
县令安顿好赈灾使团,返回县衙,始终是一头雾水。
“朱先生来了。”
一身青色布衣的朱辅仁走进县衙大院,看到坐在树下喝茶的县令,“县令大人好雅兴啊!”
一头雾水的县令没心情理会朱辅仁的调侃,“这个殿下是什么路数。接风洗尘不要,县衙赠礼不要,他到底要做什么?”
“大人莫要惊慌。”朱辅仁温和一笑,“六皇子不懂路数,本是正常,并非针对大人。大人只需要按照常规礼仪接待,便可以了。”
“现在帝都的风向都变了吗?”县令无奈摇头,“猜不到他们的想法喽。老了啊!”
朱辅仁哈哈大笑,不与这头老狐狸纠缠。
戌时和亥时之交,县令派人请六皇子赴宴。
六皇子回绝了。
县令二请六皇子。
六皇子第二次回绝。
县令亲自上门邀请。
“大人请回吧。我家殿下还在休息,无法赴宴。多谢大人的一番好意。”管家堵在庄园的门口。
“宴席已经摆下。殿下是赈灾正使,亲自赴宴以安民心。赈灾事大,不可松懈啊!”县令语重心长道。
随行官吏纷纷附和。
管家转身进了庄园,表示愿意为大人通报。
“对,赈灾事大!”宅院内响起六皇子嘹亮的声音。六皇子一身朝服,匆匆走到庄园的门口,看到等候在庄园门口的县令,皱起眉头,“你是谁?”
县令拱手,“在下是此城县令,特来邀请六皇子赴宴。”
“吃饭就吃饭嘛,搞得这么正式,还来三次邀请。县令的面子比较大啊!”
六皇子的马车过来了。
“小的不敢。”
宴席摆在城内最为豪奢的酒楼。
县令为了让六皇子满意,下令清空整座酒楼,只为了今晚的酒宴。
酒楼的东家为难道,其他的客人皆可以暂时离开,唯有一间房间的客人无法劝走。
“本官倒要会一会此人。本官的城池内,还有人敢放肆不成!”
小吏叫门。
无人回答。
县令一点头,示意小厮打开房门。
小厮连忙摇头,“小人不敢。”
“放肆!”县令怒火中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难道有人敢藐视王法不成!”
小厮走上前,没有靠近房门。
房门打开了。
“你们是谁?”开门的人一身黑衣,背负一柄巨剑。
“我是此城的县令,今夜需要在此地设宴,清空整座酒楼。你今天晚上去别的地方吧。”县令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房门一关,无人回答。
县令转回身,脸上火辣辣的热。
“破门!”县令喊道。
酒楼的东家躲在一旁,不敢劝阻。
房门碎成木板,黑衣捕快涌进房间。
雪君端着茶。
茶杯内有一块碎木屑。
“哼哼。”县令扬眉吐气,“将此人抓起来!”
黑衣捕快刚要动,便停下了脚步。
县令的肩膀上搭着一柄巨剑。
“你要抓谁?”雪君洒出茶杯内的茶水,单手往茶杯内倒茶。
“误会。”县令快要哭出来了,“都是一场误会!”
“聒噪。我是在问你,你想要抓谁?”
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谁都可以回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