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战书被投入火焰，烧成了灰烬。
城外的挑战如约开始。
“你的气息不稳，没有休息，不是最好的状态。我可以等。”
赵山河一挥衣袖，刮起一道轻微的烟尘。
为了赶到此处，朱听音奔波一天一夜，没有片刻的休息，气息没有稳定。挑战的结果只有失败一个结局。
朱听音盘腿坐下，一柄剑横在腿上。
赵山河一转身，望向远处落下的夕阳。
多年的闭关，对黑暗和孤独很是熟悉。夕阳落下的余晖，沾染柔和光芒的森林，脸庞暖暖的光芒，一切都是熟悉而感慨。
人间的美丽之处。
夕阳落下，月悬天空。
剑动了。
剑意如狂潮奔涌。
朱听音睁开了眼睛。
“我休息好了。”
赵山河回身，也是巅峰的状态，挥动衣袖，刮起了地面的尘土。
“你休息好了，自是好事。可以比试了。”
“不过，我想问一个问题。”
“可以。”
“你闭关多年，为什么现在出关了？”
四妖之一的妖孽人物，修行速度自然极为惊人，赵山河是天符门重点培养的弟子。打败同门年轻一代弟子，早早地确立下地位。与其他门派年轻一代弟子交手，也是胜多败少。之后，便是闭关修行。
“近一年的时间，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闭关没有给出我一个答案。近几日师傅劝我出关，见一见外面的风景，或许对修行有所增益。我便出关，来到世俗界，寻求内心的答案。”
“你找到答案了吗？”
赵山河摇头，“答案之所以是答案，便是要自己亲身肯定。我还没有找到头绪。”
朱听音不问了，赵山河不回答了。
挑战便开始了。
一剑引下月光，洒落城外大地。
月光停在赵山河的一寸，围绕成一个圆圈。
剑光是月光的指引。
“沧澜云海图！”赵山河一挥衣袖，竟招来无边浓雾，“看一看你的本事吧。”
城外被一片浓雾笼罩。
城门楼的将军们无法看清浓雾的情形。
“放火箭！”许显老将军下令道。
一支支火箭射向天空，明亮的光芒穿不透浓雾的阻挡。
朱听音被困在浓雾。
剑意如狂***不散四周的浓雾。
“我就在此处！”赵山河走出浓雾，从浓雾内抽出一柄剑，
一柄浓雾形成的剑。
“你可敢来挑战我！”
“有何不敢！”
话音未落，朱听音来到赵山河的面前。
两柄剑对撞。
没有碰撞出火花。
浓雾形成的剑化作藤蔓缠绕在朱听音的佩剑。
“破！”
剑意震碎浓雾，朱听音回到原处。
赵山河松开剑，退回浓雾。
“这到底是什么？”朱听音往四周一抓，竟然抓住了一团浓雾。
浓雾是无形之物。
朱听音想要查看究竟，掌中的浓雾却化作几滴清水。
两道光芒划伤朱听音的手掌，逃回到浓雾。
浓雾之内，没有方向，没有声音，是一座困住人的大阵。朱听音下山历练，遭遇许多困住人的大阵，最为简单的方法便是以力破阵。
构思极为巧妙的大阵挡不住强横的一击。
最为复杂的破阵方法便是找到阵法变换的规律，从中找到破绽，逃出生天。
“天符门到底都在教些什么？”朱听音嘀咕道，试探大阵的破绽，寻找大阵的规律，希图打破大阵。
“你在找什么？”赵山河走出浓雾，从浓雾内抽出一柄剑。
一柄浓雾形成的剑。
“我没找什么。”一剑劈开浓雾，朱听音走向赵山河相反的通道。
赵山河退回了浓雾。
“这座阵图到底是依照什么规律来运转？阴阳两分、四象八卦或是其他？”
无论走到何处，朱听音的四周都是无形的浓雾。
即便是一直走向同一个方向，还是没有尽头。
千竹谷的弟子大多是剑修，对阵法或者符文涉猎较少。一是千竹谷的阵法或者符文藏书大多深奥，没有阵法或者符文大家的讲解，弟子们参悟不透其中的奥秘；二是修行天赋限制，修行者一生参透一门修为还不够，没有多余的天赋兼修两门修为。
朱听音对千竹谷的阵法或者符文藏书有所涉猎，但只能略懂，遇到无法解开规律的阵法，都是一剑劈开。
毕竟，以力破阵是一个屡试不爽的方法。
一身青紫色长袍的赵山河半蹲着，四周是一堆堆积成形的小石子。
小石子便是沧澜云海图的阵眼。
一粒小沙子正在小石子的阵图内狂奔，却是处处碰壁，没有找到阵图的出口。
小沙子便是代表朱听音的位置。
“本想用陈云海来测试沧澜云海图的缺点，陈云海却莫名其妙地废了。你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赵山河拿起一粒小石子，放到阵图的一个空地。
沧澜云海图阵法随之改变，无形的浓雾向空地聚集。
汹涌的剑意无法劈开道路，被浓雾吞没。
四处碰壁的朱听音终于领略到阵法的可怕。
“对了。”维护阵眼的赵山河想到一件关键的事情。沧澜云海图只有困住敌人，没有杀敌。“难道要把朱听音困死在阵法内吗？失策啊！”
困死一名修行者，尤其是朱听音此等拥有强横修为的修行者，无异于天方夜谭。
“早知道，就把小师弟带来了。”
大师兄开始怀念小师弟的好处了，暂时忘记师傅对小师弟的批评。
浓雾内安静了半个时辰。
城门楼的将军们等待了半个时辰。
“老将军。我等愿意带兵杀入浓雾，救出仙师。”一名将军请缨。
几名将军附和，也表示愿意带兵杀入。
许显老将军摇摇头，不同意将军们的请求。
多年的沙场经验，许显老将军看出这座阵法只有困住敌人的作用，没有杀敌的作用。城外乃是一片平原，最适合骑兵冲锋。
“全军立刻准备。一刻钟后，出城发动冲锋！”
天赐良机，错过必遭天谴。
将军们目光一亮，纷纷走下城门楼，准备方阵。
无人说话，骑士们勒紧马缰，闻到了硝烟的气味。
骏马被蒙上了双眼。
城门打开了。
赵山河一抬头，望向城门的方向，听到了城门打开的声音。
骑士们冲出了城门，蒙上了双眼，发动了冲锋。
城外是他们多次战斗的地方。
蒙上了双眼，他们的方向反而更加明确了。
刀锋所指，便是骑士们冲锋的方向。
朱听音听见了声音，听到马蹄踩动大地的声音。
“骑兵？步兵？”朱听音一下子猜到了，“南梁的军队。”
一匹高头大马冲出浓雾，将领挥舞着大刀。
更多的骑士冲出了浓雾，皆是蒙上了黑布。
朱听音纵身一跃，跳上马背，一把抓住骑兵砍来的大刀，“我是千竹谷弟子，自己人。”
周围的骑士听到朱听音的声音，喜出望外。
地面震动的声音越来越响。
堆砌成型的小石子被震落，掉在地面。
赵山河一挥衣袖，出了浓雾，落在城头，看着冲进浓雾的南梁士卒们，“这倒也是一种破阵的方法。看来阵法还是没有完善，先用其他的阵法吧。”
南梁的军队冲出了浓雾，纷纷解开蒙住眼睛的黑布，驰骋在月色下，奔向集合的城池。
一股股黑色洪流最终汇合在同一座城池。
南梁军队撤出了四分之三的城池，依托靠近南梁的几座城池，迎接西楚和北荒的反击。
“原先只是修行者的暗杀，千竹谷弟子支援许显老将军，无可厚非。北荒派出了赵山河，我们根本挡不住。”
将军们聚在县衙的府邸，商议迎敌的策略。
北荒的修行者赵山河便是最大的敌人。
同为四妖之一的陈云海变为废人，南梁国境内年轻一代的修行者无人可以抗衡赵山河。
南梁送来了一封公文。
许显老将军看完公文，传递给部下传阅。
“难道我们真的要准备撤军吗？”
他们不甘心，庙堂筹谋多年，只能落了一个无功而返。
“南方灾荒至今没有解决，疑似四妖之一的忆思出现在天常郡。赈灾使团还没有到达天常城。南梁的南方乱成了一锅粥，北方最近也不安宁。当下撤军是最为稳妥的法子。”
“老将军，我可否看一下这封公文？”
一名将军递给了朱听音公文。
“仙师有何想法？”许显老将军问道。
“我在想，是否可以招降雪君？”
朱听音一鸣惊人。
将军们没有反对，到想要听一听仙师的想法。
“我千竹谷大师兄重伤昏迷，南梁境内年轻一代已无与赵山河、忆思四妖抗衡的修行者，更何况还有另外一个四妖。此次若是战败，势必会遭到西楚和北荒的联合讨伐，到时候局面更加难以收拾。南梁庙堂至今没有得到雪君的解释。我们未必不能与此人合作？”
一语惊醒梦中人。
“那帮朝臣呢。”一名将军想到最为关切的问题，“提议千竹谷弟子南下追捕雪君，从庙堂发出雪君的海捕文书，他们可是最为积极。”
“他们的意见并不重要，只有一个人的意见最为重要。”
“陛下。”许显老将军替朱听音说出了关键。
南梁皇帝才是掌握最终决定权力的人。
许显老将军连夜写好了上书，安排亲兵快马送到帝都。
快马奔袭，赶赴帝都。
亲兵全副甲胄，面带黑色面具，后背插着一支令旗，高举一支金色箭矢，高喊道，“北方边军急报，速速打开城门！”
帝都的城门打开了。
公文送往了皇宫。
偏殿亮起了灯火。
太子、丞相等人被召进皇宫。
偏殿的灯火亮了一夜。
朝臣们争论了一夜。
天光照亮帝都。
一封新的公文发往各个城池，取消原先的海捕文书，改为合作文书。
每一个城池的县令或者郡守如果遇到雪君，一定要上报庙堂。
一队使者悄悄南下，他们的使命是传递皇帝的旨意，他们带来了一份礼物。
此时的雪君困在万神塔，全身覆盖一层稀薄的灰色光芒。
金色闪闪的万神塔令雪君目眩，“这不会是由金子制作吧？该多值钱啊！”
以万神塔罩住雪君的忆思离开了天常城，率领师门弟子逃亡他处。
天常城沦为一片废墟。
无家可归的百姓们唯有放声痛哭。
梁子心率领着黑衣捕快们安抚百姓，统计各家各户的损失。
石开率领士卒们打扫废墟，清理街道的碎石。
万神塔的旁边有一个人。
她在守护着自己的灵魂。
她是一身青衣，呆呆地望着万神塔，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因为眼泪流光了。
“三天了，不吃不喝，伤身体啊！”千竹谷弟子想劝，没有效果。
柳泥变瘦了。
佩剑丢在一旁。
万神塔内部的雪君尝试用巨剑削下一小块金子，带出万神塔使用。
万神塔内雷电与火焰守护塔身，布满了烈火。
“这东西倒是好用。”雪君用巨剑敲了敲金色的万神塔，“就是手段太简单了。”
雷电与火焰的每一击都落空。
雪君孜孜不倦地砍着墙壁，想要带走一小块金子。
“五天了。没有人可以扛过五天。”
乌尚象坐在万神塔的一边，欣赏塔身的神像，“我没有遇到雪君前，总是以大师兄为榜样。修行者风光无限，左右天下大势，受到万民尊敬是一件值得荣耀的事情。我先遇到了雪君，才知道人外有人的道理；后遇到了忆思，才明白自己有多么的可笑。我要是如雪君一般强大，天常郡就不用遭到如此浩劫！”
“你永远也不会是他！”柳泥开口了，声音很沙哑。
乌尚象笑了一下自己，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可笑，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站起来，“你说得对。我一直都是错的，错的很可笑。”
乌尚象拄着一根木棍，慢慢地走向城门，一条腿用力地蹬地，拖着另外一条腿，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万神塔的塔身多了一条裂缝。
一道雷声响彻天常郡的上空。
塔身出现了更多的裂缝。
万神塔被砍出了一个洞。
雪君扛着巨剑走出万神塔，捡起地面散碎的万神塔碎片，“我就说，肯定是金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