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楼的酒宴结束了。
参加了酒宴,没有吃上东西的六皇子回了府邸,护卫六皇子的士卒们一道回了府邸。谈论得兴致勃发的朝臣们回了府邸,满身都是酒气,喝的是酩酊大醉,一回府便休息了。唱着小曲的县令乘着马车回了自家府邸,下了马车,没有看到大门两旁的小厮。
“喂,你们家大人回来了!快点出来迎接!”
县令喊了几嗓子,大门内没有人回应。
管家跟随县令一同去了万象楼,主持酒宴,没有留守在家,不知府中情况,“大人,我先进去看看。”
县令扶着马车,随意地挥挥手,脑袋有些发晕了。
管家进了府邸,没有出来了。
府中一片安静。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县令府邸门前的马车格外得引人注目,仿佛丧家之犬,蹲守黑洞洞的大门。
“这群混蛋!等老子清醒了,一定要你们好看!”
县令晃晃悠悠地走进了府邸,手指在虚空中比划,似乎在斥责失职的小厮们。马车夫驾驶着马车,去给骏马喂草。
半明半暗的天空下,一成不变的假山花木沾染了几分阴暗。飘荡在走廊上的灯笼碰撞出沙沙的声音。县令还想再骂,走了几步,一个趔趄,跌在水潭边,看到水面上一个昏暗的身影,吓得大声尖叫。
府邸内的四周在县令的眼中看起来很熟悉,却又陌生。
“县令大人如此惊慌,成何体统?”
“你是谁?”
县令一回身,看到走廊下多出一个身着白衣的瘦削年轻人,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来人的相貌,晃晃悠悠,看不清楚。
“看来,县令大人在万象楼喝了个精彩,连我是谁都忘记了。来人,给县令大人醒醒酒。”
醒酒的两桶冷水浇在县令的身上。
官服湿漉漉。
县令搂着身子,脑袋昏昏沉沉,看清楚四周的身影,眯起了眼睛。
“县令大人还是看不清楚,太可悲了。掌灯!”
府邸的大红灯笼亮起来了,府邸变得明亮了。
郡守梁子心一行人的中心是此城的县令。
县令终于看清楚说话的人。说话的人并非走廊下的白衣士子,而是大堂的郡守梁子心。身为郡守下属,县令自然了解郡守的相貌。
县令顾不得官服的潮湿,小跑几步,停在大堂,向郡守行礼,“小人不知大人来此,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梁子心端着茶杯,茶杯内是县令珍藏的好茶叶,“恕罪倒是不必了。我此来没有告知于你,也是我的错误。我来此,是为了看一看县令大人的救灾情况。不料,大人早已自行处理完灾情,当是大功一件!六殿下就在大人的城池,想来回到帝都,定会为大人好好地说上几句。”
“不敢当!”县令打了一个喷嚏,“这都是多亏了大人的照料。没有大人,哪有在下的功绩!”
“你没有忘记了本官便是好事。”梁子心放下茶杯,“本官倒是有一事不明。”
“大人请说。”县令连打几个喷嚏。
走廊下的尚书走向院子,向士卒们吩咐了处理县令管家的办法。
士卒们领命而去。
“大约一个月前,你说此城灾情严重,城内有六成灾民,四成百姓余粮不足,想要调拨存银一千两,购买粮食救济灾民。我看了一下县衙的账簿,还有四百两银子不知去向,城中早已没有灾民。县令大人可否解释一下四百两白银的去向。我好在大人飞黄腾达之前,对郡守仓库存银有个交代。”
大堂内的县令愣住了,酒水化作冷汗排出体外,不知该如何回答。
“此事,我交由主书处理,一概不知。”
县令想到了最好的理由,推到主书的身上。
野外郊林,一匹快马,一身青衣。
柳泥出了天常城,一路向北,晓行夜宿,最终停在了一处林子。森林的附近是一处水泊,林子内还有野火焚烧的痕迹。树干上多了一些剑痕、刀痕和斧痕。
树干的痕迹,地面的脚印,野草上的布料碎屑指向了北方。
柳泥骑马,沿着痕迹,向北出发。
片刻后,一群黑衣人出现在森林内,为首的人腰间是一柄宝剑,其余的人武器五花八门,用刀、用斧子、用锤子或者是狼牙棒。
“这个小妞到底要去哪里?我们都跟了两天,快要累死了。”
“无论她究竟要去哪里,最终的结局都是一个死。”
“大哥,为什么我们不半道下手,非要一路跟踪?”
“愚蠢!”大哥训斥道,“此人的修为不弱,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冒然行动,必定会打草惊蛇,我们就没有机会了。走,跟上去!”
他们是领下雇主赏金的盗匪,隐没在南梁的大山深处,行动的目标是剑修柳泥。
再一次出发的柳泥逢人便打听,打听一群人的下落。
被问话的路人们纷纷摇头,表示不知柳泥寻找的人。
一问便是一天。
盗匪看出了端倪。
“我有一个主意。我们找出一个人,扮成知道消息的人,诱骗她进入我们的埋伏。最终,我们一拥而上,完成任务,如何?”
一个平时脑袋不太灵光的盗匪想出了一个自以为聪明的方法。
“办法倒是不错。谁去扮成知道消息的人?”大哥问道。
众人齐齐望向想出办法的人。
萧瑟的街道,一身青衣的柳泥还在打听。
“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里?”
柳泥回身望去,看到一个褐色布衣的人,“你知道?”
“你都问了整条街,我自然听到了。正巧的是,我出来就是为了给他们找人。他们说,近日会有一个身着青衣的修行者来寻人,让我出来寻找。他们说的人应该就是你吧?”
褐色布衣的盗匪略表怀疑。
“我自然是他们寻找的人。你快带我过去。我有要事和他们商量。”柳泥心急如焚,急着与他们见面。
“看你也不像是一个坏人。我就带你过去吧。”
盗匪似乎下定了勇气,走在前方,为柳泥带路。
他们出了城池,来到郊外,进入郊外的森林。
“他们就在前方吗?”柳泥牵着骏马的马缰。
盗匪望着森林的左右,辨认森林的标记,“快了,快了。马上就到了。”
盗匪说了两三遍快到了,最终停了下来,停在森林的一片空地。
森林的一小块空地,四周是茂密的树木。
“你怎么了?”柳泥没有走上前,而是握紧了剑柄。
“我听到奇怪的声音。”盗匪神色慌张,突然指向柳泥的后方,“好像是那里。”
柳泥转身望向森林的后方,看到一片笔直的树木,没有看到任何的奇怪情况。
一道刀光闪过。
柳泥拔剑,落了一个空。
盗匪跳到空地的另外一边,拍了拍手,喊来了其他的盗匪们。
“你是什么人?”
盗匪擦干净匕首的血迹,退到后方。大哥走上前一步,“我们是南梁的盗匪,领了别人的赏金,专程来取走你的性命。”
柳泥服下一粒药丸,暂时止住后背伤口的流血。
“南梁此时深处水深火热,你们竟然为祸一方!”柳泥边说边退,“难道不顾及南梁的百姓吗?”
“南梁的百姓?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大哥一挑眉,“你是不是在深山老林内修行,修行得脑袋都坏掉了。我们都快要活不下去了,跑进山林当盗匪,你竟然要我们去考虑南梁的百姓!怎么没有人来为我们考虑!”
柳泥一怔,不明白自己的劝说出了什么错误。
大哥抓住柳泥发愣的机会,“抓住她!”
不成样式的招数,胡搅蛮缠的直劈,盗匪的招数乱打一气,反倒是起了奇效。柳泥步步后退,虚晃一招,跑向了森林。
“追!”盗匪大哥带人追了上去。
简郡的渡口,一艘大船。
水面的波纹飘向远方。岸边的野草藏着窝冬的动物。
船上的船老大和船夫们检查大船的里外,没有去理会岸边的送行。
一群青紫色衣服的修行者分成两排,最前方正中心是他们的大师兄,四妖之一的千剑阁弟子忆思。送行的人穿着南梁的朝服,他们是简郡的郡守和他的下属们。
“多谢大人的支持。在下回到千剑阁,一定在掌门面前,多多为大人说上几句。”
忆思收回了万神塔,发现万神塔的塔身多了一个小窟窿,心生不妙,立刻联系全部的千剑阁弟子,快速赶回西楚的千剑阁,防止南梁和南梁的千竹谷发难。
“此事本是微不足道,何须仙师挂怀。还望仙师回到千剑阁,修行有成,日后成为修行界的擎天之柱。”
简郡的郡守和他的下属们向千剑阁弟子们行礼。
千剑阁的忆思率领着师弟们回礼。
简郡在南梁的东部,天常郡在南梁的西部,中间有一条大河。
船上的船老大向岸边大喊,表示可以开船了。
大船便出发了。
简郡的郡守率领着下属们和骑兵们返回了。
“他们呢?还在简郡吗?”郡守问道。
“他们还在。”
“不要留下痕迹。这件事情不要引到我们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