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三的后院里也埋了一棵大木头,长约一丈。有半丈埋在地下,还有半丈留在地上。当王大旺和李二三埋完这根大木头之后,王大旺嚷嚷着要再埋一根。因为这种体力活好像比单调的打铁要好玩一些。对于师兄的无理要求,李二三当时就严词拒绝了。随后他在这根木头的上半部分先是缠了麻绳,又裹上了一层破布。这样的一根木头勉强可以接下李二三使出正确发力技巧打出的一拳,虽然现在的李二三并不能打出这一拳。
按照王老的说法,等他真正能做到每一拳都可以用上正确的发力技巧,那也就代表着他终于步入了所谓的“登堂入室”的“登堂”了。自从王老示范过那一拳之后,就再也没有给李二三示范过。用他的话来讲,这种东西必须是你自己领悟出来的,以后才会能领悟到其他更高明的方式,如果是我手把手的把技巧灌输进你的脑子,那你这一辈子恐怕也就只能这样了。
所以按照王老的说法,李二三每天上午开始练这一拳,下午到晚上就继续去怡红院当保镖。虽然李二三始终没有把那一拳打出来,但好在他又习惯了这种有规律的生活。无非就是打拳和当保镖两件事。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就是半年过去了,在这半年里,王大旺终于不用再天天打铁,也被派去怡红院。他们师兄弟二人虽然都是一直没有进入“登堂”的境界,但在王老的教导之下,也算有了一些花架子。甚至于师兄弟二人还接下了护送王小姐出门的任务。但凡王小姐需要出门的时候,他们二人就在轿子前面开路。王大旺一直觉得这是个挺光荣的任务,每次都是仰首挺胸,就连李二三说他是狐假虎威他也懒得反驳。而李二三则不喜欢这个任务,名义上是护送,实际上也就是两个摆设而已。他们三个月期间随着王小姐出行一共八次,却是连王小姐的面都没见过。只知道名字叫王嫣红,只听名字还不错。可由于始终见不到面,他们二人也经常猜测这个王嫣红王小姐会不会是个奇丑无比的丑女。不然的话怎么会一直不愿意别人看到她呢。向他们在青楼里见到的那些个姑娘,但凡有个自认为颜色出众的,肯定要想尽办法抛头露面让别人看见。
这两兄弟也没有见过其他什么姑娘,只能用怡红院的姑娘和王嫣然做对比了。如今二人在怡红院当班再也没有了之前那样紧张兮兮的样子,反而是自然得很。两人之中李二三体型还算匀称,略显魁梧的身板坐在店里最显眼的地方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只是王大旺那高挑的身形和纤细的体格,实在是有点奇形怪状的意思。更奇怪的是,李二三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觉得王大旺不是很正常,但在怡红院共同混迹了这几个月,反而是王大旺结识了不少的姑娘。这时二人在桌上喝着自家带来的热茶,李二三又发问了:“师兄啊,你看你和那些姑娘交往到底有什么诀窍啊?我怎么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还跟人家说话呢。”
听闻这话,王大旺将手中的茶放到嘴边细细的品了一口说道:“这女人啊,就像是这茶。能不能喝出味道来,全都是天赋。师弟你这种嘴笨手更笨的人,是伺候不好女人的。”
李二三很清楚他又在假装很懂,对这一招,李二三也早就有了应对方式。他就那样坐着,没有继续搭理王大旺。王大旺自己还在假装投入的喝茶品味,其实是在等李二三继续对他询问,他好再编一套自己也搞不懂的话给李二三听。
“哎我说师弟,你怎么不问了?不感兴趣了还是放弃了。”
“师兄,我之前见你第一次的时候,你可是一口一个“俺”啊,怎么在怡红院呆了这几个月,我听你也不再自称是“俺”了?”
“哼,我,我,我,我现在可是斯文人,总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了,你懂啥,只有斯文的人才能和姑娘们聊得来。”
“呵呵,那倒是谢谢师兄赐教了。”
正当两人在闲聊扯淡的时候,怡红院的老鸨赵妈妈跑了过来。跑的非常着急,脸上厚厚的一层白粉都有了要脱落的痕迹,胸前的两块老腊肉也是甩来甩去。师兄弟二人见状赶紧就想要转过身去假装没有看到。可赵妈妈就是奔着他们两个人来的,见二人想转身回头连忙喊出声来:“王兄弟!李兄弟!别走!楼上出事了。”
二人听到赵妈妈的呼喊之后才皮笑肉不笑的转过身来,王大旺作为师兄,充分的发挥了自己作为师兄的权利,一把将李二三推上前去。李二三只能硬着头皮回应着赵妈妈这位“人间尤物”。
“怎么了赵妈妈,这么着急?”
赵妈妈跑到李二三面前毫不犹豫的撞倒在李二三怀里,李二三只能用自己僵硬的双手扶住了这老尤物。自从这老鸨得知了他们二人是王管家的徒弟,便想尽办法的往二人身上靠,这已经是李二三不知道第多少次被这老东西揩油了。
赵妈妈一边娇喘一边向李二三说道:“楼上不知道哪里来了个游侠儿,在牡丹的房间里喝多了耍酒疯,现在正闹着呢,您二位赶紧去看看吧!”。
听闻此话,王李二人赶紧跑上楼去,李二三跑的格外的快,毕竟这可是摆脱赵妈妈的好机会。其实这种事他们已经处理过很多次了,喝醉了酒胡闹的,在这青楼里可是屡见不鲜。
待二人跑到二楼牡丹的房间时,里面已经是混乱不堪。可是等他们仔细看了才发现,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游侠胡闹。大多数人来青楼都是为了找姑娘,可是这位,貌似目的并不只是找姑娘这么纯洁。
房间里不止有一个牡丹姑娘,还有着好几个本来不是这个房间的姑娘。而所谓的闹事的游侠也并没有在胡闹,起码在李二三眼里,围观的那些人和屋里的姑娘都比那个游侠要胡闹的多。
外围的大家都在朝屋里指指点点,偶尔有两个胆大的还要吼两声真不要脸之类的。屋里的五六个姑娘个个手里都拿着“家伙”,有的是枕头,有的是扇子,更有甚者手里拎着个凳子。都在疯狂的往桌前那个人身上打去,似乎所有的姑娘都疯了一样。而那个闹事的游侠,正守着满桌的酒菜大吃特吃,貌似是饿死鬼投胎一样。李二三和王大旺看到这场景都被惊呆了,二人也不知该如何下手。幸亏旁观的群众里有人喊道:“都让让,李爷和王爷来了!”
伴随着这句话在现场扩散开来,大家逐渐把目光投向了二人,正在动手打得火热的姑娘们也都纷纷停手看过来。趁着这个机会,王李二人赶紧上前将那个正在胡吃海喝的游侠围在中间。不过外面这一系列的变化和事情好像都没有影响到那个游侠,他依然是在专注的吃东西。一整只的烧鸡在他手里,几口就被啃得满身伤痕。而且当姑娘们被李二三二人赶走之后,在没人打扰的情况下,他好像吃的更投入了。
王大王见状连忙拉过这个房间里的姑娘询问情况:“牡丹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啊?客人这不是吃得好好的?”
牡丹见王大旺先问的自己,不禁先向周边其他姑娘抛了个不屑的眼神,好像被第一个询问是非常荣幸的事情一样。随即她将整个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王大旺和李二三。
原来这个年轻剑客过来的时候,穿的衣服全是绸缎的,还背着一把宝剑和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当时所有的姑娘都觉得这肯定是个特有钱的主,连赵妈妈这种老江湖也是这么认为的。尤其是这人进到这个房间之后,张嘴就要了店里最贵的酒席。这要是一般人,来青楼哪会要这种的酒席啊,所以大家都判定这一定是个不把钱当钱的主。赵妈妈一心想让姑娘们都捞点油水回来,于是找了好几个姑娘过来。谁知道等酒席上来之后,这年轻人就一直盯着桌上的菜吃,对姑娘们是一概不搭理。直到牡丹姑娘给他敬酒结果被他一把推开,差点倒在地上的牡丹慌乱中抓到了年轻人的袖口,一把就把绸缎衣服的扣子拽掉了一个。大家突然发现这人除了这个外套,里面的衣服都破的不成样子。仔细观察才发现连他的鞋子都是旧的,两只鞋子长得还不太一样。疑惑地牡丹悄悄翻了翻他的包袱,发现里面竟然只有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这一下可好,大家都明白了,合着是个穿着狼皮来吃霸王餐的!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一幕。
牡丹话音刚落,那人就停止了进食。一脸满足的靠在椅子上,看都没看周围的人,站起来就想要往外走。王大旺刚想上前阻拦,旁边的牡丹姑娘就冲了出去。“臭不要脸的!你还想走!吃姑奶奶一脚。”
牡丹的飞起一脚像是唤起了姑娘们的斗志,她们前赴后继的冲上去对那人拳打脚踢。等到李二三和王大旺将众人分开,那人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都是脚印。
“我看这人身上也找不出什么抵债的东西,这次怕是亏大发了。”李二三拎着那游侠的包袱对赵妈妈讲到。赵妈妈刚刚上楼就跟着姑娘们一起动了手,这会正气喘吁吁的扒着那人身上的绸缎衣服。弄完之后她才抬头回李二三的话:“算我倒霉吧,还请二位爷把这臭不要脸的东西扔出去,免得在这让我们看着恶心。”
李二三闻言赶紧拉着正给牡丹擦汗的王大旺,二人分别架着那游侠的一个胳膊就把他架了出去。
等将其拉到怡红院后面的巷子时,二人将其扔在了一个草垛上便准备回去。王大旺突然看到这昏迷的游侠手里还握着那把剑,于是便向剑抓去,想要拿来看看。可没想到王大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没把剑从那游侠手里拿出来,想要直接将剑从剑鞘中拔出来也做不到。王大旺还想继续努力试试,李二三却叫住了他。
“走吧师兄,还得回去喝茶呢,都快凉了。”
“真奇了怪了,我竟然拔不出来这把破剑!”
王大旺还在发着牢骚,但也没有继续去拿那把剑。二人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李二三将游侠包袱里的破衣服拿出来草草掩盖在他的身上。
当李二三和王大旺走远,这游侠突然睁开眼坐了起来。龇牙咧嘴的揉着自己身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地方,看起来跟原来那个奄奄一息的游侠仿佛不是一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