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白袍将军
敌兵齐声欢呼,见到林灿的白毛大纛仍是竖在山上,四下里都大叫起来:“活捉林灿,活捉林灿!”密密麻麻的兵马争先恐后向土山涌来,都不去理会四下退开的妖族兵卒。
万马践沙扬尘,土山四周涌起了一团团黄雾。林灿站在土山高处,凛然不动,十余名劲卒举起铁盾,在他四周挡去射来的弩箭。林灿的二弟林虎与三弟林豹率领了三千精兵守在土山周围,箭射刀砍,死守不退。韩飞剑依然看清楚,围攻林灿的果然是另外一伙妖兵,双方恪守同族战斗不用法术的原则,各自用兵刃相攻杀。
刀光矛影中杀声震天。韩飞剑瞧得又是兴奋,又是害怕。激战了半个多时辰,数万名敌人妖兵轮番冲击,林灿部下三千精兵已伤亡四百余名,敌兵也被他们杀伤了千余名。铁木真放眼望去,但见原野上敌军遗尸遍地,鞍上无人的马匹四散奔驰,但敌兵射过来的羽箭兀自力道强劲。眼见东北角敌兵攻得尤猛,守军渐渐抵挡不住,林灿的长子林阔很是焦急,问道:“爹爹,可以举纛吹号了吗?”林灿双眼
如鹰,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山下敌兵,低沉了嗓子道:“敌兵还没有疲!”
这时东北角上敌军调集重兵猛攻,竖了三杆黑纛,显然是有三名大将在那里督战。林灿兵渐渐后退。林虎奔上土山,叫道:“大哥,孩儿们抵挡不住啦!”林灿怒道:“挡不住?你夸甚么英雄好汉?”
林虎脸上变色,从军士手中抢了一柄大刀,荷荷狂叫,冲入敌阵,杀开一条血路,直冲到黑纛之前。敌军主将见他来势凶猛,勒马退开。林虎手起刀落,将三名持纛大汉一一砍死,抛下大刀,双手抱住三杆黑纛回上土山,倒转了插入土中。敌军见他如此悍勇,尽皆骇然。
林灿兵欢呼狂叫,将东北角上的缺口又堵住了。又战良久,西南角上忽冲出一彪人马,有一名白袍将军越众而出,箭无虚发,接连将敌兵射倒了十余人。两名敌兵将官持矛冲上前去,被他嗖嗖两箭,都倒撞下马来。林灿夸道:“好箭法!”话声未毕,那白袍将军杀开血路,已冲上土山,原是手下大将林朝护着家小到来,身后还跟着千余百姓。林朝翻身下马,跪到林灿前告道:“大王,营寨已被敌兵攻破,末将保护家小突围出来。”
林灿赞道:“好兄弟,真有你的!”见林朝云满身是血,低声道:“攻击本寨的是谁的人马?”林朝低声回答:“是李铁的部队!”林灿虽然早就料到,胸口还是猛地一疼,一口鲜血喷出,这是他最好的朋友,两人结盟多年,长期互相照应才得以在这妖族横行的雪原立足。此刻盟友背叛,等待的援军成了敌军,手下士兵知道了,怕是立刻就要哗变。
林灿伸手按住胸口,奋力上鞍,叫道:“大家牢牢守住了!”挥动长刀,劈死了三名冲上土山的敌兵。敌军忽见林灿自行上马,不禁气为之夺,败退下山,攻势顿缓。
林灿见敌势少衰,叫道:“举纛,吹号!”林灿兵大叫声中,一名卫上站上马背,将白毛大纛高高
举起,号角呜呜吹动。四下里杀声震天,远处一排排林灿兵势若奔雷般冲将过来。
敌军人数虽众,但都聚集在土山四周围攻,外围的队伍一溃,中间你推我挤,乱成一团。将军见势头不对,大声喝令约束,但阵势已乱,士无斗志,不到半个时辰,大军已被冲得土崩瓦解,大股歼灭,小股逃散。
林灿叫道:“林朝保护家小向东速退,林虎林豹各率领两千人埋伏在土山两侧,伏击追兵。大队随我向北撤退。”林灿知道,行军打仗不能带着家小,宁可冒险让林朝带着东去,也不可拖累大军。古时有人携民渡江,导致大败,他不想重蹈覆辙。
韩飞剑在土山上看着林灿各路人马纷纷离去,他见百姓跟随朝东而去,心想妈妈可能跟随百姓一起,也朝山下跑,去追林朝的部队。林虎林豹见山上下来一个8、岁的孩子,以为是自己部落百姓家走散的,也不在意。
林朝带领的部队只有千余人,百姓却有万余,辛亏他们以放牧为生,家杂装在马车上,行军速度倒是不慢。他们的牛羊,大多被敌人抢去,剩下的稀稀拉拉不成规模,数千马匹被牧人们驱赶着快速奔跑,损失较小。如此一来,韩飞剑要在这长达数里的行进队列中找到母亲,殊为不易。沿途还有些走散的百姓加入进来,队伍越来越壮大。
韩飞剑一路奔跑,沿着人流寻找母亲,直跑道队伍前头也没找到,只好站在路边等人经过,一个个辨认。
行的十余里,土山方向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想是埋伏着的林虎和林豹军队截住了追兵厮杀,林朝领两百轻骑断后,催促众人加快脚步,快速向东退却。韩飞剑等所有百姓经过后,仍不见母亲,不禁担心起来,难道母亲没有掏出来吗?眼见行人中有不少妇孺老幼,母亲远比他们矫健,不该逃不出来才对,心中坚信母亲必定在行人队列中,也许在某辆马车里面,自己没看见罢了。如此跟随队行行走了一日,一路边走边叫妈妈,但是人喧马嘶,声音淹没在人海中。有个好心的羊头人见他可怜,给了他一袋水和少许肉干,让韩飞剑不至饿着。
次日,他又寻找了一遍队列,俗话说人数过万,无边无际,何况还有不少牛羊马群夹杂其中,韩飞剑仍是一无所获。他心下彷徨,或许,母亲真的没有逃出来,寻思原路回去,到旧驻地寻找。又怕母亲在某辆马车中看不到,站在路旁,心下踌躇。
直到队伍完全经过后,他下定决心会去找母亲。往回走的两里。忽听得西边马蹄声响,一骑匹马慢慢踱来,马背一人俯首伏在鞍上。那马蹄到临近,停了脚步,马上那人抬起头来。韩飞剑吓了一跳,不禁惊叫出声。只见那人满脸又是泥沙,又是血污,正是前日所见的那个白袍将军林朝。他左手拿着一柄刀头已断的半截马刀,刀上凝结了紫红的血渍,力杀追敌的弓箭却已不知去向,想是昨日断后时遇到追兵,两百人马损失殆尽,只身逃回。
林朝右臂上老大一个伤口,正不住流血,马腿上也受了伤。只见他身子摇晃,眼中布满红丝,嘶嘎了声音叫道:“水,水……给我水?”
韩飞剑忙取过水袋,捧到林朝面前。林朝夹手夺过,咕嘟咕嘟全喝了下去,林朝喝到一半,脸上血水滴在路边枯草上,染红一片。林朝哈哈一笑,忽然脸上筋肉扭动,一个倒栽葱跌下马来,晕了过去。
韩飞剑大声惊呼,不知如何是好。过了一阵,林朝悠悠醒转,叫道:“你给马喝水,有吃的没有?”林朝拿了几块肉干给他吃了,又提水给马饮了。
林朝一顿大嚼,登时精神勃勃,一骨碌跳起身来,叫道:“好兄弟,多谢你!”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粗大的黄金镯子,递给韩飞剑,道:“给你!”
韩飞剑摇头道:“妈妈说的,应当接待客人,不可要客人东西。”那人哈哈大笑,叫道:“好孩子,好孩子!”将金镯套回手腕,撕下半幅衣襟,包扎好自己脸上与马腿的伤口。
韩飞剑问道:“叔叔,你有见到我妈妈吗?”
林朝问道:“你妈妈是谁?叫什么?”
韩飞剑正要回到,突然东边隐隐传来马群奔驰之声,那人满脸怒容,喝道:“哼,竟是放不过我!”两人出门向东遥望,见远处尘土飞扬,人马不计其数,正向这里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