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谈话过后,一切似乎又回归到原状。
李鸣昊和伍星辰郑重地跟艺馨做了检讨,周明宇偶尔跟艺馨透露点皓轩的近况,而艺馨除了每天乐滋滋地沉浸在那天的回忆里外,所能做的还是只能远远地看他一眼。
晚上十点上完自习回到寝室,屋里的灯依然是黑着的。艺馨手摸着墙壁,打开了大灯,伶着包径直走向自己的书桌。
勤德大学的女生宿舍条件不错,室内都是四人间,床是上铺,下面是个人的学习区域——书桌、电脑和靠墙书架。书架上挂了各种Q版小物件,艺馨是个很热爱生活的女孩,不管在家还是在宿舍,她总喜欢把自己所待的环境布置得很温馨。
而在书桌上只摆了张父母的合照。艺馨的母亲在自己小时候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深爱母亲的父亲从此便将全部心思放在了工作上。所以这张照片她不管去到哪都一直带着,因为可以每天都见到自己最想念的人。
艺馨坐在桌前,从最底层抽屉中小心拿出了一本上锁的精致绘本,看似有点旧,但是被保存得很好。她随后打开了放在书桌上的迷你音响。
此时幽静的夜晚传来了一首旋律优美的日文歌曲,这是早年风靡亚洲的经典日剧《东京爱情故事》的主题曲。伴着歌声,艺馨轻轻地翻开了这本图册。
前几页是一些《东爱》的剧照,里面有一张赤名莉香灿烂笑容的大头照。这部堪称日剧史上里程碑的作品艺馨不知道看过多少遍,至今依然会为那段虐心的故事深深感动。当突如其来的爱情出现时,女主莉香为这份感情付出了全部努力,而男主完治最终选择了他的初恋。每每翻看这些照片,艺馨总是很羡慕她勇敢追求爱情的那鼓勇气和毅力。
东爱篇翻过后,接下来全部变成了一个篇章一个篇章的手绘画。艺馨会心地笑了,这全部都是她的秘密杰作。不似那些爱记日记的朋友们,艺馨喜欢把最重要的时刻通过手绘画的形式记录下来,而这些时刻大部分与陈皓轩有关,是艺馨最宝贵的记忆。
她翻开手绘画的第一页,那是一张非常简单的构图,有两个拼在一起的课桌,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聊得很开心。
这是艺馨真正开始注意陈皓轩的时期。
高二的时候班里实行每月随机调换座位,而艺馨的第一个同桌便是陈皓轩。当时皓轩已经是校内的知名人士,叛逆的个性让各个老师都头疼不已,但同学们都很喜欢他,不论男女,不论好生差生。艺馨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正式同桌后,艺馨很快见识了他的特质之一——幽默风趣,而且还是黑色系,喜欢自嘲讽刺,还有点愤青。他总是可以逗得周围的同学哈哈大笑,而自己却若无其事。作为同桌,艺馨当然也逃不脱皓轩的调侃:
“喂,李艺馨,为什么你们女孩子的字写得都这么漂亮,而我的字就跟用左脚写出来的一样?”左手写字已经很难看了,左脚的话……哎,好吧,比喻非常到位。
“昨晚打完球跟同学们一起回家,结果不小心头撞到篮球杆了,还好我长得黑,周围没人看到这个惨剧。”
慢慢地,艺馨开始默默关注身边这位风格很独特的同桌,感觉在他身边的人都会很快乐和轻松。艺馨第一次体会到“幽默”和“油嘴滑舌”两个词的巨大差别,幽默的背后有着不显山露水的智慧。
高中时候,陈皓轩的成绩一直在班里是处于不上不下的水平,但是细心的艺馨察觉到了他的隐藏。在同学课后研究老师布置的难题时,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完成但又表现出一副对此不感兴趣的样子。
“陈皓轩,我看好像老师的难题每次都让大家绞尽脑汁,连班里的尖子生也不例外,但貌似总是难不住你嘛,这跟你的成绩反差比较大哦?”
艺馨有天终于忍不住发问了,用手肘碰了碰坐在旁边翻杂志的皓轩。
“我的水平自己心知肚明,没兴趣去争那些个第一第二的,况且成绩太好会被老师拉去做班干部,我可不想被烦。”皓轩就这样轻描淡写,一句带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艺馨看着眼前的这个大男孩,相比班上那些尖子生给人的优越感,陈皓轩的淡定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虽然话听起来显得很高傲的样子,但艺馨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平和。他确实不在乎名次荣誉什么的。
这是第一次,艺馨听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艺馨接着随手翻开一页,3月12日,这是一张令人记忆犹新的图,里面画着一个男生表情痛苦地用左手捂着右手臂渗出来的血,旁边站着一位医生准备为他缝针。
这是在高二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陈皓轩因为跟隔壁班几位在社会上混的同学起冲突打架,对方用玻璃划伤了他的右手臂,伤口很深,出了很多血。艺馨刚好目睹了全过程,急忙将老师们叫过来制止了那些同学对皓轩的进一步伤害,还悄悄跟着老师去到医院查看他的伤情。
后来得知事情的起因是皓轩为经常受那帮坏同学欺负的朋友打抱不平,受到了对方的挑衅,一怒之下与对方起了冲突导致了这起事故。最后,这几位同学被记了大过,而皓轩的右手臂上也留下了一道难以祛除的疤痕。
每次想到这件事,艺馨总是会觉得心惊肉跳,曾经看着那一滴一滴的血流出来,后怕不已。
她快速地翻过了那不愿回首的一页,又陆续翻看着那些充满甜蜜的记忆,有皓轩同桌时教她解题的身影,有皓轩高三时在全校足球比赛中的飒爽英姿,进入大一时在学校门口偶遇皓轩的那一瞬……
而图册中最新的一页上画的是一男一女在茂密的林荫道下面对面站着交谈,两人相视而笑。艺馨用手轻轻地摸着画上的那个男孩,一脸幸福的样子看着画中插入的两句对话:
“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