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要死了吗?”躺在担架上的云林非常想努力地睁开自己的眼睛,而沉重的眼皮抵挡住了他的努力,但是那眼皮之下的两行清泪却是喷涌而出了。
“我这是倒了什么霉啊?”云林心里真是一万头草泥马奔涌而过,“我云林,这辈子又没干过啥坏事,既没抢过银行,又没搞过诈骗,更没骗过小姑娘的感情!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我!”
“病人情况怎么样?”
“脑部受重物砸击,颅内出血严重,需要尽快开颅!”
“好,快去准备!”
“让一让都快让一让!”
医院里,一群医生护士推着担架上的云林快速的向急救室跑去。
在云林漆黑的意识中,吵闹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慢慢的整个世界不再有声音,一切都安静极了,只留下那一片空荡荡的黑暗。
“如果有来生,我不要当纯情小处男!”云林发下宏愿,“还有,谁TMD的那么缺德,酒瓶子到处乱扔,高空抛物要不得啊!”
这个倒霉的孩子叫云林,一个二十岁的普普通通的中二青年,正愉快地走在大街上,左手吃着串,右手喝着奶茶,愉快地穿行在灯红酒绿之中,然而,一个从天而降的酒瓶子,却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云林的头上。
云林倒在地上,在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下,看见了伤害自己的凶器,一个已经碎了的酒瓶子,在昏迷前,听见了最后一个从电视里传来的声音:“XX,带你勇闯天涯!”
然后他就晕了过去,再然后在医院里恢复了一丝意识,再然后在急救室里被宣判死亡,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就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酒瓶子,“哔——啪”的一声,结束了云林同志那短暂而平凡的一生。
白昼照亮世间,却仍留下阴影,黑夜掩饰一切,却无法遮挡光明。
天云阁,大梁朝最大的修行宗门,亦是大梁朝最大的集各家之所长的修行圣地。第一代阁主凌修学贯古今,纵横天下,率领麾下弟子帮助梁太祖梁俶南征北战,一统中原,奠定大梁朝百年基业。
功成之后,于大梁都城神都以南三十里外天云山上建立了天云阁,将征战之时所掠各宗各派功法经文奉之书阁,集百家之长,开宗立派。
天云阁有教无类,无门派之别,无论何门何派皆可前来学习,将所有功法经文公诸于众,供世人参悟。
二百余年转瞬而过,这些年里大梁开疆拓土,南吞宋,北灭燕,东剿吴越,西征蛮戎,终于一统人族。这些年里天云阁弟子上马为将,提笔为官,征战安抚,各行其是,功勋赫赫,犹如黑夜中的月亮,为人们散去对夜的恐惧。
而今已是大梁第三代帝君梁胥即位,在这位帝君即位的第三年的除夕夜,本该是万家灯火,共度新年的欢庆时刻,却发生了大梁建国以来从未有人想象过的事——天云阁被大火焚毁。
黑云遮住了月亮,而火光却照亮了整个天云山。整个天云阁陷入了一片火海,站在神都墙头看去,犹如黑夜里的火炬,是那么绚烂且令人震撼。
“唔,好像好吵啊。”云林睁开了眼睛,在无尽的黑暗之中终于看见了光明。
“咦,难道我没死,我就说我一个社会主义五好青年怎么可能就这样随随便便就挂了呢!社会主义美好明天还等着我去做贡献呢!”云林心中窃喜,再一看,懵了:“我勒个去啊,这里是哪里啊,这不是手术室,这也不是医院啊!哇,那一团大火是什么?难道这是地狱吗?”
“不要啊,我还不想死啊!”云林想喊出这句话,却发现自己只有“哇哇哇”的声音发出。
云林一愣,再仔细观察一下,发现自己居然成了一个婴儿,被一个身着黑衣的人背在背上“什么情况啊?”云林想问出这句话,可是在别人听来依然是“哇哇哇”的孩子叫声。
“孩子,别哭,我一定会带着你安全离开的!”这名黑衣男子温柔地说着这句话,既是对云林,但更多的却是对自己。
云林越发的懵了,只好闭口不言,好奇地张望着,心想:“这不是地狱啊!难道,我重生了吗?哇,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在云林还在思考人生的时候,幽暗之中传来了阴森的声音:“看样子你这个愿望要落空了!”
这时,从光影所照不到的黑暗之中,走出来了两个黑影,两人是一般无二的相貌,虽然与普通人的相貌并无区别,但是这两个人的手臂皆垂到接近地面,那诡异而骇人的手爪,很难让人将其当作人来看待。
“原来不止是妖族,还有魔族,居然能有这么多妖族与魔族深入腹地!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黑衣男子感叹道。
“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我二人便是魔族第十七与第十八魔将,死在我们兄弟二人手里,也不算辱没了你!”
话音刚落,便见二人周身涌出一道道灰色煞气,二人一左一右猛地向着黑衣男子攻来。
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剑意横扫过来,这两位魔将大吃一惊,忙变攻为守,周身煞气凝结为盾,抵御这一道剑意。
“噗……”两位魔将抵挡不住,连退十余步,肺腑之间煞气震荡,一口气血喷出。
“妖族魔族,这都是些什么啊!难道真的是重生了!”在云林思考的时候,这股剑意与煞气的震荡虽然被背着自己的黑衣男子以元气护住,但是作为一个婴儿的云林还是没抵挡住余波,啪叽,晕了过去,而云林失去意识前最后的一个念头便是:“我勒个去,我咋重生都还是这么倒霉呢!”
“墨家邓陵领教二位高招!”只见一位身着黑裘的中年男子翩然而来,面带笑意的对着这二位魔将说道。这位自称邓陵的男子便是执掌墨家墨锋的墨家大师兄,下一代的墨家巨子。
“墨家墨锋,刚刚是我兄弟二人大意了,同为凝元境,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哼,别太得意了!”
“邓师兄……”身背云林的黑衣男子刚要见礼,便被邓陵挥手打断了:“相师弟,孩子还好吗?”
这位背着云林的也是墨家弟子,名叫相里。
相里连忙感知云林状况,发现只是晕了过去,忙舒一口气:“没事,只是晕了过去。”
“唉,如今这状况,也不知到底还有多少妖族与魔族潜入,更令人心寒的是到底有多少人是值得信任的!”邓陵缓缓说道。
“喂,你们二人这般如若无人的聊天是不把我兄弟二人放在眼里吗!”二位魔将厉声喝到,打断了他们两师兄弟的对话。
“也好,既然你们一心求死,那我就来成全你们好了!师弟,且带着孩子在一旁好好看着。”
邓陵抽出墨锋,这是一把半黑半白的剑,然而与众不同的是这把剑没有剑刃,与其说是像一把剑,不如说是有着剑格的一把尺子更为形象。
邓陵运行着元气,墨锋狂舞,剑如狂风躁进,人如疾风席卷,左突右刺,以一敌二,力压二位魔将。墨锋劈砍着这二位魔将,二人难以闪避,只好凝聚全身煞气于手臂之上,生生用手臂给挡了下来这一连串的进攻,而这叮叮嗙嗙的撞击声音让人怀疑这手臂到底是由什么材料铸就。
邓陵见此也是惊讶不已,顿时收起了小视之心,瞬间汇聚一半元气,墨锋向右边那位第十八魔将刺去,一道看不见的剑气如汹涌的波涛,怒号着向第十八魔将拍去。第十八魔将心中大骇,立即以手撑地,煞气击地,以一个狼狈的姿态逃脱了这道剑气,但是这也直接将左边的哥哥给完全暴露了出来。
邓陵立即抓住机会,改刺为拍,重重地砸在左边那位第十七魔将身上,而第十七魔将躲闪不及,只得用手硬接这一招。“啪”的一声,这令这位第十七魔将骄傲的手臂,被墨锋生生砸断,白骨直接翻出皮肉,一只手虽未斩成两半,但却只靠着那一点点皮肉相连,十分骇人。
“啊……”第十七魔将痛苦地大喊一声,连忙一个翻滚躲过邓陵的下一道攻击,而右边第十八魔将见兄长如此惨状,连忙爆发煞气,右手五指大张,使出血煞魔爪,带着凌冽的煞气抓向邓陵。
邓陵见状,挥剑强驱煞气,顿时爆发一道气浪。第十八魔将趁机立马抱起自家兄长,快速逃离,两道身影迅速归于黑暗之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邓陵先是一愣,然后笑着摇摇头:“算了。师弟,咱们一起带着孩子先离开这吧!”
“是,师兄!”相里连忙点头,自忖道:“虽然这两个魔将都是凝元境下品,但同为凝元境,师兄以一敌二却能如此轻松,换做自己就算能赢,怕是要以命相搏了。如此看来师兄应该已经接近凝元境上品的修为了!”
“哇,邓先生这修为怕是连许多老一辈的人物都要自愧不如了,奴家实是佩服至极了!”一个女子悄然走到了邓陵面前。一身由白狸绒毛制成的月白衣,搭上由雪羽肩,纤腰不足盈盈一握,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大大的琉璃眼睛闪闪发亮如黑耀石般闪亮,樱桃小口朱红不点而艳丽动人。一头秀发轻挽银玉紫月簪,绝世容颜飘然如仙,而一举一动却给人一种魅惑之美。
如此美人,怕是是个男人都会心生爱慕,而邓陵、相里二人却都面色大变,都严阵以待,仿佛对面不是一个美人,而是一头极其凶悍的野兽。
“白夭夭,居然连你也来了!”邓陵厉声喝到:“就不怕自己逃不回妖族老窝吗?”
这位名唤白夭夭的女子,乃是妖族狐妖一脉的青年一代最强高手,修为早已达到了凝元境上品,是一位非常有望冲击世间最顶尖的境界通玄境的绝世天才。
“奴家自然是怕的,但是一想到能有邓先生这样一位人族的亲年才俊陪着,便也不觉得怕了!”白夭夭娇羞地以袖遮面,仿佛一位养在深闺的小姐,正在与自己的心上人聊天一般。
就在外人觉得这是一幅诗情画意的画面的时候,一道白绫突然飞出,发出破空之声,直奔相里而去。
邓陵一道云纵身法瞬间来到相里身前,墨锋一挑,却未将白绫挑开,而白绫却如同重达万钧的山峰一般,直接将墨锋生生压弯。
邓陵心中一惊,不敢大意,立即运行《墨经》心法,周身元气震荡,鼓得衣袖作响,奋力一击,终将白绫击退。
“你们先走,这里交给我!”邓陵神色坚定地对着相里说道,语气虽然柔和,但是其中的那股斩钉截铁的气势却是不容怀疑。
“邓师兄,多多保重!”相里来不及表达出那种生死离别的感伤,只向邓陵深深地行了一礼,便转头飞奔着逃离此地,因为他知道,快速逃离,才是对邓陵,对云林,对自己的最佳选择。
邓陵默默运行着《墨经》第七层,自身体内已经凝结如玉脂一般的元气开始朝着功法的路线开始运行周身并汇聚于墨锋之上。邓陵踏着逐风步,带着激起些许尘土,顺着风的呼声,向着白夭夭攻过去,挥洒之间,如同天地便是一张白色的画卷,而自己便是挥动这墨锋在画卷中起舞,留下笔笔墨痕,画出人间最美的山水。
而白夭夭舞动着白绫,时而奔放豪迈,时而轻盈婉约,在进退间展现着自己动人的舞姿,抵御着邓陵的攻势。
如此一场惊才艳艳的巅峰对决,却注定缺少观众,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其精彩程度。
而另一边,相里带着云林,不敢走山门大路,只得挑选林间小路,一路狂奔,倏尔间便已奔走十余里,到了天云山山脚处。
相里在山林之中缓缓舒了一口气,心中不由担心起邓陵,但是很快摇摇头,将这个念头驱散,开始观察起山脚下的情况。
而此时,相里发现两道火光正从远方开始快速靠近。相里默默地稳固心神,悄悄地隐匿于黑暗之中,耐心地等待着。
近了,更近了,这两道火光越来越近,相里终于看清,原来是两名身着白色儒服的儒家弟子,正骑着快马飞奔而来。
相里先是心中一喜,但立马又暗暗告诫自己要小心一些。
相里从山林之中走了出来,高声问道:“是儒家的师兄弟吗?”
这两名儒家弟子听见有人呼喊,立马飞驰过去,到了相里身前,发现相里气息深沉,体内元气已经凝结如玉,立马明白这是一位凝元境的师兄,而自己二人不过是气海境而已。
二人不敢托大,立即下马,对着相里作了一揖:“在下儒家弟子黄安,这是愚弟黄平,不知师兄可是天云阁弟子?”
相里摇了摇头:“我乃墨家弟子相里。”
黄安连忙问道:“相师兄可是从天云阁上下来的,不知山上发生了什么,为何会火光冲天?是不是妖魔二族干的?”
相里心中陡然一沉:“不错,确实是妖魔二族潜入了天云阁!”
黄安听到这个肯定的答案也有一些震惊:“既然如此,还请相师兄与我等在此处稍等,我儒家与神都中的道家、佛家师长弟子都已在赶来的路上,而陛下也已经调遣神策军赶来,想来定能一举剿灭前来进犯的妖魔二族贼子!”
相里摇了摇头:“我还有要事,必须要先行离开!”
黄安这才发现相里背后背着什么东西,虽然被黑布遮住,不是那么明显,但是仔细看看也还是能看出轮廓来。黄安与弟弟黄平对视一眼:“相师兄,我与师弟前来得授师命,不可放所有人员离开,还请师兄在此稍后,待大军前来,自有定论!”
相里心中越发肯定了答案:“我现在必须要离开!”
黄安只得拱手叹道:“相师兄,师长之命,不得不从,还望见谅。”说罢便拔出佩剑,执了个剑礼,拦在相里面前。
黄平亦是说道:“相师兄今日竟是片刻也不能等得吗,若是执意如此,我兄弟二人可要将师兄当贼子对待了!”
相里只得沉声道:“你们二人不是我对手。”
黄安点头道:“虽然不敌,还请师兄见教!”
“大哥,还说什么废话,我们兄弟二人联手未必会输!”
话音刚罢,二人便举剑来攻。
相里心中不由感叹:“儒墨二家虽然教义不同,但是这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行为还真是一样。”
相里收起心神,不愿过多为难二人,右手元气凝成两柄黑色小剑,心神一动,黑色小剑顺心而发,快如鹰隼,直击二人胸前大穴。
黄安与黄平兄弟二人反应不及,周身护体元气如纸张一般被直接贯穿,黑色小剑瞬间进入二人体内,二人立即变得动弹不得。
“这便是气海境与凝元境的差距吗?多谢相师兄手下留情。”黄安叹道。
而一旁的黄平愤愤不平:“相师兄今日以大欺小,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
相里只得笑了笑:“今日确有要事,日后若你兄弟二人要来讨教,相某定当奉陪。”
说罢相里便不再理会二人,立即骑上二人的骏马,绝尘而去。
相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带着孩子找到那个人!
相里纵马向南狂奔,不知不觉天色便已微微放亮,只得找一些乡间小路继续赶路。
一夜的颠簸终于将可爱的云林同志震醒,云林发现自己被一块黑布给罩着,虽然看不见外面,但是也能知道自己正在马上,被人带着赶路。
云林顿时觉得腹中饥肠辘辘,心中不得不感叹:“自己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要……算了!”云林不得不向现实低下了他高昂的头,大声地哭了起来,毕竟,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吁——”相里听见孩子的哭声,连忙拉住马缰,停了下来。
相里把云林抱在手上,云林也停止了哭泣,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看了好一会儿,相里想到这孩子出生才一夜就能睁眼了,当真是不凡,而云林看着这个还有点小帅的青年男子,心里有点无语,我饿了要吃东西,你这都看不懂吗?非要本少爷大声告诉你吗?
于是,云林同志又大声地哭了起来。
相里这才有点反应过来,这孩子一夜未曾吃过东西,是不是饿了,于是连忙骑着马带着云林到附近小村落去找点吃的。
天见可怜,还好找到了一个刚刚生了孩子的妇人,见云林可怜,给他喂了点奶,要不然云林同志的重生第二世怕不是也就这样过去了。
就这样,相里带着云林,昼伏夜出,一路挑选小路向南,碰运气似的给云林找奶喝,才不至于让云林饿死。如此半月有余,终于来到了江南西路首府豫章郡附近的一座山中,走进了山中,找到了那一处竹舍,而相里知道,自己的使命终于完成了,心中如释重负!
而云林也好奇地张望着这处普通的竹舍,他也明白,这里,十有八九便是此行的终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