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副使,薛家大姑娘在东宫过得怎么样?”
“回皇上,不出您所料,太子妃娘娘很快就拿下了后院的那些女人,奇怪的是,太子殿下竟然没意见,默许太子妃娘娘这么做。”
老皇帝想起这个让人头疼的嫡长子,冷哼一声:“他就是个纸老虎!朕是他父皇,朕还能不知道他?那薛家大姑娘是真有本事,他能不服气?肯定是被收拾得老老实实!”老皇帝端起桌上的药,浓稠的黑色压抑着人,老皇帝眼睛也不眨就一口气喝光了。
“不过……这个薛涟,真是个人物,这样聪明的女子,竟然是生在了老薛家。朕真是羡慕锦堂王,他家的小辈,个个都是厉害的,不像孝儿这个臭小子,整日不成调。唉,怎么老薛家轮得到这等好事?”
延若桉听这话,皱了皱眉,愈加毕恭毕敬:“皇上不必如此,您是真龙天子,自有上苍庇佑。”老皇帝摆摆手:“你不必这样安慰朕,太子有多少本事,朕一清二楚。朕也知道,朕这身体,是没多少日子了。”老皇帝拍着胸口咳了两声。
延若桉道:“皇上,您千万别这么说,大魏还需要皇上。”
“朕知道,太子不成气候,所以朕希望他娶了薛家的,至少后院不会着火。那姑娘倒是有当年皇后的气派。这下锦堂王一脉是必须要辅佐太子,逃不掉。”老皇帝眯了眯眼,笑着拍拍延若桉:“延副使,你还年轻,以后你还会有很大的成就。朕希望,你能一直守着太子。朕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太子。”延若桉低下头去:“属下定守好太子殿下。皇上,身体要紧,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不急。朕八月南下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回皇上,已经安排妥当了,禁军那里也安排好了。”
“好,朕也要该去看看义儿了,免得某些小人上书说朕厚此薄彼。”
“皇上,早些歇息吧。”
延若桉出了承明殿,便向东宫去。他站在离寝殿不远的地方,看见寝殿还亮堂着,有宫女进出,他拦住:“太子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宫女见到他,连忙行礼:“回延大人,娘娘这些日子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请了御医来看,御医也没法,只说是娘胎里带来的病。娘娘身娇体弱,怕是先前从金陵赶来时劳累了,这才加重了病情。”延若桉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走了,宫女回了礼便离开了。
延若桉走近了寝殿,只看见里头有些宫女在忙碌,罗帷后坐着一女子,身形消瘦,比上回他见到的她虚弱太多。延若桉看了一阵便转身离开了。
“娘娘,您怎么了?”
“……无事,刚才有人来过了。”
“什么?是贼人?奴婢这就去找侍卫!”
“回来。”薛涟扶着额头躺下,“若真是贼人,你现在才去,咱们都得完。”
“不,不是贼人?”
薛涟艰难地伸出手扯了一下不平整的帘子:“大概……是来看我的,熟人吧?”她看了眼自己的手,许久,才说:“你先下去吧,把烛熄了。”
“是……”
八月,老皇帝和太子,带着一众人微服私访到了淮南,早前薛期得到消息,快马加鞭回了金陵。
老皇帝环视一周没见着薛期,便问:“薛家那个小姑娘,怎么不在?”
苏老太师拱手回道:“回皇上,顽徒前几日生了一场病,回了金陵,没能见着皇上,着实是遗憾。”老皇帝盯着苏老太师,许久才说:“无事。朕要是真想见那丫头,也是能见到的。可惜啊,朕本来想,不如朕就牵个红线,促成老五和薛家小姑娘的婚事,还想着,问问小姑娘的意见。唉,着实遗憾。”
温义景手一抖,赶紧说:“父皇,还是别了,儿臣一直把小期当妹妹看,没有别的心思。”
“哎,你这话说的不对。万一郎无情妾有意,那朕可得满足一下小姑娘的心愿。”
温孝景撇撇嘴,上前替弟弟解围:“父皇,您不是说要同苏老太师好好探讨一下人生吗?赶紧去吧,一会儿您就该累了!”皇帝瞪他一眼:“你父皇又不是行将就木了,哪有这么娇贵?”转念一想,他还有些事儿想要问问苏老太师,还是转头对苏老太师说:“太师,朕正好有些事情要请教太师。”苏老太师连忙摆袖:“不敢不敢,皇上,这边请。”
皇帝同苏老太师走后。温义景才起身,拍拍温孝景的肩膀:“有你的,皇兄。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怎么拒绝父皇的赐婚呢。”温孝景看了他一眼:“不过,你……真的不想娶薛家小姐?”
想啊,只不过想娶的那位大小姐已经到皇兄你东宫里了……温义景心里憋屈极了,却真不敢这么说。“当然不想!我把小期当妹妹看罢了。”
“哦……”
温孝景看了眼周围的环境。武宗山的景色不愧天下一绝,简直是世外桃源,颇有田园风光,又不落了俗套。
“老五,你们武宗山确实景色怡人。我先自己到处走走看看啊,你不用管我。”
“行吧,那皇兄你别走远了,山上有些陷阱的,小心点。”
“哎呀知道了,放心吧,我走了!”
“皇兄你真的要小心,那陷阱真是要命的!”
温孝景摆摆手,消失在山林间。
只是走了一阵,就看见前边有姑娘边走边采草药,应该是武宗山的弟子。
温孝景摩拳擦掌,他好久没出去找过姑娘,家里那位太子妃简直是笑里藏刀的女魔头,治得他怕了,哪里敢去逛青楼?
见那姑娘长得清秀,一看就是温柔似水的小女子。温孝景走上前正准备说话。
谁知那女子早知身后有人,怕是什么厉害的贼人,毕竟武宗山也不是一般贼人能上来的,她朝不远处的孙芙求助。
孙芙其实刚刚随众人拜见过皇帝和太子,但是她中途没敢抬头,也不知道太子的模样,再加上林间雾气弥漫,孙芙没认出太子。
她抽出绞灵鞭,直直往温孝景身上招呼。“你快走,这里有我。”
“孙师姐,你要小心啊!”“知道了。”
温孝景抽出佩剑与孙芙缠斗。
“说,你是什么人!”孙芙见那人与她能打个平手,甚至她都能感觉到对方在有意让着她,火爆脾性一下子激起来了,进攻更加迅猛。
温孝景见状,连忙说:“女侠饶命,我没有恶意!”孙芙冷哼一声:“那你刚才鬼鬼祟祟站在人家姑娘后边干什么?八成是采花贼。”
“没有没有!我迷路了,想问个路罢了,谁知道你一上来就揍我?”
“问路?”孙芙想起今天皇上和太子都来了,肯定是来了很多侍卫,指不定是皇家的护卫,于是收了鞭。温孝景没想到她突然收了鞭,来不及收剑了,于是剑锋一偏,击中了一旁的树。那棵树上有腾云记号,说明附近有机关,孙芙心下暗道不妙,飞身扑向温孝景:“小心,这里有陷阱!”
一时间林间各个方向飞箭,两人只好不停闪躲。
好不容易退至一处躲过了箭雨,温孝景喘着粗气看着孙芙。她不是中原汉人的长相,浑身上下散发着异域风情,高鼻梁大眼睛。温孝景忽然感觉心又重新跳动了。
“你是皇家的侍卫?”
“是,我叫景萧,你呢?”
“孙芙,太师的三徒弟,你可以叫我芙三娘。”
孙芙也在打量着温孝景:“你很厉害,武宗山的箭雨都能躲过。皇家侍卫都如你这般吗?你们师从何人?”
温孝景一时不知作何回答,他挠了挠头,咧嘴一笑:“也不是,我是侍卫长,其他人可没我这么厉害。”孙芙点点头:“我听说你们的延副指挥使武功高强,真想有一日能与他切磋切磋。”
温孝景在心里狂踹延大人,虽然他从小到大都很照顾自己,总是会帮自己收拾烂摊子,但此刻温孝景讨厌延大人了,要那么高的武功作甚?他太子的英明都给盖住了。
“……倒也不算很厉害,太子殿下也是高手呢!”
一听到太子殿下,孙芙面色一变,瞬间冷了脸:“皇家中人,自是冷酷无情的,光武功高强有什么用?再说太子殿下先前逛青楼的‘英勇事迹’,我也是略有耳闻。”温孝景有些失落,凑近她:“太子殿下已经打算金盆洗手了,而且,你这番话要是被皇上和殿下听到了,可就要遭殃了。”
孙芙冷哼一声:“怕什么?太子殿下敢做还不敢当吗?”
太子瑟瑟发抖。
温孝景觉得有些奇怪,她怎么这么讨厌皇家人……
于是温孝景再凑近她一些:“那个,孙姑娘……你能不能,给我上些药啊,我背上中箭了。”孙芙皱着眉往他背上看,果然插着一支箭。
“奇怪了,明明刚刚还没有的……”
“哎呀哎呀,好痛,孙姑娘,你再不给我上药,我就痛死了……哎哟……”温孝景痛得眼睛眯起来,还扒拉出一条缝偷瞄孙芙。
“行了行了,这就帮你上药,得亏有我,不然你这回是在劫难逃了,等着你的太子殿下给你收尸吧。”
太子觉得后颈凉飕飕。
“那,还真是要谢谢孙姑娘。这样,我请你吃饭如何?”
孙芙一边掏出药一边问:“皇上不是明日就回洛阳吗?你肯定要跟回去吧,怎么请我吃饭?”
温孝景想了想,答道:“谁说明日回去的,你不知道,太子殿下同五殿下情深义重,想多留几天呢。”唉,为了跟美人吃顿饭,就辛苦辛苦五皇弟了……
“是吗……行吧。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温孝景乐呵呵:“好嘞!”
次日,温孝景起了个大早。他昨晚再三向父皇保证,他绝对不干荒唐事儿,毕竟宫里头有个太子妃管着他呢,他也不敢干出格事儿,再说了,他和老五分开这么多年,甚是思念。皇帝半信半疑着,还是答应了让他多留几日,自己先带着侍卫回宫。
温孝景早早就守在了武宗山下的茶馆门口。他昨日跟孙芙约好了,今日在茶馆门口等她。小二见温孝景站在那儿一会儿左顾右盼一会儿跺跺脚,又不进来,心想,这是贼人吧?小二赶紧告诉茶馆老板,老板走出门打算试探试探。
“客官,喝茶吗?”
“啊?谢了,不喝。”
“不喝你在这儿挡我生意?我看你是个小贼,想来偷东西吧?穿得倒是体面,谁知道是不是从哪儿偷的……”
“……我走还不行?”
温孝景看见不远处的孙芙走来,他瞪了茶馆老板一眼,向孙芙跑去。
“你怎么了?刚才就看见茶馆老板凶神恶煞的。”
“他说我是贼人,你得给我评评理,我好歹也是皇家侍卫长,怎么就老被当成贼人?我长得很像贼人吗?”
孙芙扑哧一声笑出来,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可能,那老板看你不是淮南人,就觉得你是贼人吧?”“我长得像洛阳来的?”孙芙凑近他猛吸一口气,摇摇头:“不,一股子官家的臭味。”温孝景尴尬地挠挠头。
“你这么早叫我下山来,是想请我吃饭,还是想找我逛街?”孙芙一拍温孝景的手臂,笑着问他。
温孝景看着她愣了眼。她和洛阳的女子不一样,她肆意潇洒,不拘小节,不像他以前见到的那些官家女子,个个都是如出一辙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知书达礼秀外慧中,太普通,太无趣了。
“喂,干嘛像个流氓一样盯着我看?我很好看吗?”孙芙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明黄色的长裙衬出她明眸皓齿,映得她肤白颊红,那修长的手指就在温孝景眼前晃悠,温孝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特别好看,所以我这么早叫你下山,是想和你待得久一些。”孙芙脸一红,打下他的手:“流氓。”转身向街上走。
“你喜欢胭脂钗粉吗?我给你买。”温孝景跟上孙芙,殷勤地问。
孙芙摇摇头:“不喜欢,不要。这样,我带你去个地方。”
孙芙带他去了武绣堂。“这里售卖兵器,而且时不时会出现精品,是陈年宝物!”孙芙看着那些刀剑匕首两眼发光。
“你喜欢?喜欢哪个?我给你买。”
孙芙瞄了一眼那个人来人往却没人买的摊位,咽咽口水,还是摇摇头:“不了,你俸禄也不多吧?别给我浪费了,请我吃饭就好了,这些……太贵了。”温孝景也不强迫,跟着她四处走走看看。
“哎?三师姐,你也在这儿啊?”温孝景身子一僵,他知道说话的那人,是苏老太师的四徒儿,即苏老太师的儿子苏神武,站在他旁边的紫衣女子,是早与苏神武有婚约的苏眉。这两个人可是近距离见过他的,要是被认出来……想到孙芙对太子的厌恶程度,他抖了抖,赶紧混进人群里逃出去。
“哟,这不是芙三娘吗?”
“呀,大师姐怎么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