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在城西,赵老是掌兵的大将,此刻府里气氛紧张。萧誉没来由的来了些不好的预感,等管家通告才知道赵老进宫了。
自己刚出宫他就进宫,未免太不巧。萧誉叹道:“那我便在这里等吧。”
管家堆着笑:“也好,不过这次西北急报,怕是流寇和匈奴群起作乱,老爷进宫怕恐要与陛下商讨良久。”
萧誉正色道:“边地急报?”
“奴才也未深知,老爷刚接到报就进宫了。”
萧誉捏紧了拳头,脸上布满阴霾:“那誉先告辞。”
回宫的路太短,萧誉觉得雨也好,路也罢,都不够大不够长,以至于可以挡住自己的脚程。边地告急,赵老已经年迈,二哥身体孱弱,太子刚刚受礼,但于边境之地实在生疏。纵观全国,对于西北有些研究又略通兵法的,萧誉觉得除了自己已经找不出第二个人。
他早年气盛,也打过几场胜仗,后来看不惯夺位之争,自愿闲云野鹤。但此时,怕是躲不掉了。萧誉突然有些欣慰,自己还未曾俘获楚楚的芳心,若她嫁给自己,却独守空房,等一未必能归之人,那该多凄凉。
战争,权位,皇宫,杀伐。他以为自己已经逐渐远离了这些,却没想到其实仍然身处其中,从出生就定下来这一生不得安稳,不可能逃掉的。
萧誉抱着那把楚楚的青色油纸伞,一路淋雨至宫门。
等待他的是已经铺好的命运,仗是非打不可,打赢了回来风起云涌他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打输了,殒命沙场,也是看得到的结局。
三日后,金殿上一纸诏书,皇三子领兵,镇匈奴,收流寇。披甲战士,潇潇君子难负国之使命,接下圣旨,抱着从此与楚楚诀别的心。
萧誉征战的事又如当初的婚约一般传遍金陵城。楚楚望着茶馆里几个手指天下事的闲客,脑仁有些空。她意识不到自己的眼里结了几层冰霜,心里还在自我劝解,萧誉他那么好的身手,本就是领兵打仗的命,否则一身本事却终日饮酒作乐也是可惜。
可心还是忍不住疼了起来。她惦念那个人两年,回来得知他要娶妻,如今又知他要出征。无论娶妻还是出征,三殿下,那个木阁楼里三两下制住自己的男子,终究是离自己太远了。萍水相逢的缘分,他给她一件披风,她给他一把伞。
从此江湖浪迹,相忘相离。
春意愈浓,出征之日在即,楚楚忍不住,还是到那河岸边逛了逛。
这回两人倒是心有灵犀,她刚行至岸边,杨柳拂面,就看见萧誉不知从哪里转出来,笑盈盈道一声:“楚楚姑娘。”
此人一袭青衣,和初见不同的风格,但具是眉目如画,俊挺逸尘。
楚楚颔首,看见他手里的油纸伞,脸不自然地又冷下来:“三殿下出征在即,还有心思逛街头画舫,真是心够宽。”
萧誉早已习惯了她这副模样,且心里还带着最后一面的珍重与不舍,因而直勾勾地盯着楚楚,强忍着不将她搂入怀中的心绪,依旧笑道:“我此来是将姑娘的油纸伞奉还,我不日便要启程,山高水远,以后相见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那日,多谢了。”
楚楚接过伞:“不必。”
杨柳岸风依依,寥寥几句,仿佛云淡风轻。
楚楚转身离开,不过几步,却觉自己是在刀尖上起舞。疼,太疼了。她多想回过身说一句,萧温文,我思你念你许久,能否别走?
萧誉看着她孤零零的背影,手捏得也疼,心肺之处内力都在暴走,他多想拉住她,说一句,楚楚,那夜风雨飘摇,初次一见,是惊鸿一瞥。
然而一切都未言明,终是良人不再,爱与恋,惜与念,终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