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疯子喜怒无常,心里想法更是琢磨不透,倭尔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叔叔说的自然是对的,这一年多赵清那头笑面虎不知怎么了勇猛了起来,你和瓜尔佳情况不是特别好这一点侧府鹰隼犬探早已上报给我,可是有的地方穷的叮当响,而有的地方倒是酒肉烟花柳巷不断,不知瓜尔佳叔叔你知道嘛?”完颜殊手捧着脸盯着瓜尔佳,此时的瓜尔佳额头已经出了冷汗,手紧紧攥着身上的衣布料抓出了褶皱。完颜殊说的那些自己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为统领平时便奢豪大度,何况自己手下那些酒囊饭袋去青楼酒楼呢?瓜尔佳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想要抽兵还是问罪了,甚至自己感觉完颜殊那案几上的谍报全是写的自己。明明自己做的很干净,贪的多收的多处理的好,难道真的被龙府里的鹰隼犬探给查的明明白白?反正自己绝对不信这一点,除非自己手下有龙府的探子眼线。瓜尔佳清了清嗓子然后直了直腰说:“侄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叔叔治军不力,惹得你不顺心了?让你厌烦了?”倭尔特听到后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无论是东帝有无贡品,瓜尔佳那老家伙都放纵自己和手下不少,军中烦杂琐事也皆因此而起,此时的完颜殊明摆着要治他瓜尔佳一顿,但要是那老鬼死不认账完颜殊必定派鹰隼犬探细查到底,自己虽然不曾贪但手下将领的那些二代子弟们却不安生,这要是连自己这方也查了起来,难免有波及,到时候还要替那些将领擦屁股。他倭尔特能当上统领靠的就是计谋和脑子,要说现在北蛮三方统领都是个什么样,外人眼里无非就是诡计多端,愚忠和贪心。
此时的完颜殊看着瓜尔佳笑而不语,他所说的看样子已经戳到了老不死的痛处,只是自己现在的心不能放在治理他内贪上,而是想办法让这两铁公鸡舍得拔一撮子毛下来给自己。只要打开了南方战线的口子,他再回头治这瓜尔佳也不迟。至于那倭尔特,明眼看着一心为龙府着想,但心里估计一堆算盘在那打着,对付他不能跟对付瓜尔佳一般简单粗暴,得把他身上那些防人的刺一根根拔下来再赶尽杀绝!
“叔叔这话说的,我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毕竟你两是我叔叔,我不能因为那些鹰隼犬探的三言两语就怀疑到你们头上不是?别在意我说的这些玩笑话。”瓜尔佳松了口气转身扶去额头上的汗珠,既然这次不算自己贪污之罪那么这小子就想着抽兵调军了。倭尔特听到完颜殊的话后心稍微轻松了点,然后马上猜到他想要干什么,于是开口道:“倭尔特斗胆问一句,若您想要抽兵调军从西东两方,大概想要个什么数目?”完颜殊眉毛挑了一下,倭尔特虽然人胖但心却不笨,知道自己要说啥,于是慢慢伸出四根手指晃了晃。
“四万?”倭尔特问到。如果要抽调四万那无话可说,东西两方随随便便找一找便有了,可完颜殊摇了摇头,张口说出了四十万。这让台下两人心都震了一下,四十万,东西两方如若抽取四十万的话,他倭尔特和瓜尔佳大半家底都没了,自己辛辛苦苦靠脑子和砍刀打下的家底今天就因为完颜殊的一句话和四根手指就要没了?试问谁愿意?
倭尔特起身双手握拳看着完颜殊,明显这个疯子的狮子大开口使得平时冷静的他都忍受不了了,四十万全部调给辉图那个黄毛,让那愚忠的废物领着四十万当盾牌吗?倭尔特咬牙切齿,可不料一旁的瓜尔佳不知是忘了刚才完颜殊对自己做的还是怎么了,又撸起了袖子。
“瓜尔佳!”完颜殊沉声吼道,然后顺手抄起刚才放在一边的刀。瓜尔佳缩了缩脖子坐在人凳上不敢出声,“完颜殊!你可知四十万是什么概念?你是铁了心想一头钻南方战线了嘛!还是说你看不惯咱们这些老人,却偏信的过那黄毛辉图!”
完颜殊听后没有生气反而大笑起来,笑的台下两人毛骨悚然,随后完颜殊立马收回了笑容,只是又竖起那四根手指。“这件事没有商量余地,龙府上下那些老将领我自然有办法应对,此次找你们来不算商量,就算告诉你们一声,倘若你们做的不好,南方战线之事大可推迟,这样我也有时间查查别的事,叔叔们不建议我把那百十个侧府鹰隼放出去到东西两方转转吧!?”
这一刻,倭尔特都明白了,从一开始自己和瓜尔佳就被算计的好好的,哪怕那一千余铁金刚打下朱仙关一仗,完颜殊也会以其他理由调兵四十万给那辉图,与其说是加固战线,倒不如说是打压他们这些老将领的气势,而他们进退两难,因为有着各种把柄在他手里。倭尔特妥协了,他也只能向这个疯子妥协。而伴随着倭尔特的妥协,瓜尔佳也无力抗争,只好随心。
而伴随台下两人的妥协,完颜殊漏出了琢磨不透的笑容。倭尔特明白,自己现在得给自己找后路了,无论用什么手段,这是完颜殊对他们的第一步,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步,他今天敢这么做,以后就能领兵攻府逼他们交出东西兵权。这是最坏的打算,也是可能会出现的打算。
那一日,北地阴雨连绵不见日影。
那一日,风起北地下江南送人还。
广陵城内一家酒馆之中,书生放下背着书架找了个偏僻地方坐了下来,应付了店小二之后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然后看向窗外的街道之上,走了那么久也算是到这广陵城了!
酒楼厅堂之中,说书先生抿了一口酒便拂袖拍了下醒木开始说起书,书生回过神看着那说书先生,所说的无非就是那前朝江南旧事以及诗书花棋乐武色榜甲子们的传奇故事,先不说是真是假,单单让人听了也算有趣,来酒馆的无非就是那些跑商游历的商人和侠客,说书的老头说了半天诗书花棋乐也没人有反应,倒是说到那前朝色甲和那武甲,这些个汉子倒乐意听了,年轻书生笑着摇了摇头,也罢也罢,这些个男人也就对女人和武学有兴趣了。如今这酒馆里倒是自己不合群了感觉。
年轻书生不是别人,正是游江南的杨庭,杨庭本不想在这广陵城内停留,只因快至城门之时一快马家书便传了过来,信中杨千里吩咐自己过几日再前往那青州城寻他,杨庭阅了信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这才现在坐在这喝茶打发时间。唤了店小二结了茶水钱之后杨庭又要了一间客房打算歇脚,命小二安排好了自己的行李后杨庭便走出了客栈,既然父亲让自己过几日再去,那么自己也就在这广陵城里逛一逛。拓展一下自己的眼见。打小读书时便听闻广陵城早在南北乱代之时,先是被名为吴州,从而现在北地南疆等地的一些旧民老翁还称此地为吴地,前朝之时,广陵开始向南发展,立蜀岗之说分为一城二地,上地为衙城,下地为罗城。此时的杨庭走在路上,而此地正好是前朝罗城之处,当地人称罗民街。
早听闻广陵城南有一庙宇,因前朝昏君痴迷佛教而修建,昏君死后这座庙宇不但没有衰败反而一日比一日兴旺,香火不断。庙内主场上那颗树,更是历经百年仍然生机盎然,前往求签许愿之人一波又一波,杨庭早在京都就听闻广陵城内的这座古树佛堂,今日正好难道来一趟,不如前去转转,添添香火谋个造化。
对于礼佛这一事,杨千里一直持冷淡态度。在他认为人定胜天,命这一事说到底还是靠自己一步一步,靠的是因果关系。可杨夫人却对礼佛尤其上心,而杨庭从小也算受到了娘亲的熏陶,遇到拿捏不定的事便去寺庙寻法子。
之前在京城时,杨庭便经常前往大国安寺与大和尚念清探讨交流。如今局势不仅朝廷党派分开,甚至连寺庙也这样起来。相比于江北之地,江南寺庙香火更加旺盛,拜佛礼佛之人也比江北多了几番。对杨庭来说,突然新鲜了起来,待到寺庙前门抬头望去便看到那牌匾上写着宝清寺三个大字,好是气派。杨庭摸了摸下巴叹了口气,随后便走进庙门。
可刚迈进去一个小和尚便行了李然后说道:“施主对不住,今日庙中来了贵客,住持都亲自招待,庙今日不对外人开放了。”
杨千里啧了一声然后拂袖拍了拍腿,伸着脖子朝里探看。然后说了些个客套话便走出了前门。
感情这江南寺庙行事作风就是不一样,听说过富贵之人包场包宴,头一次听过包庙的!?看来得多出来走走见见世面了,老是待在书房也不是啥好事情啊!杨庭想到这里叹了口气,然后准备回客栈搞点干粮打点一下行李再次南下去寻杨千里。本来还想在这广陵停上个一两天,现在想想倒也没多大乐趣。倒不如走在路途之上看看人间百态,想到这里杨庭倒也舒心了点,便回往客栈。
青州城内,杨千里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景色,再转眼看向桌上那封之前杨家派来的家书。末尾那句话让他无法忘怀,他闭目养神,可脑海里便慢慢浮现了曾经那些经历,想到之前杨家人对他所做的那些事,杨千里思绪便乱了起来。可随后他立马让自己平静下来,直到脑海里出现了陈生善的身影,自己才缓解了许多。对,自己本就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说也要去寻他陈生善,可都过去那么多年,两人情感又如何自然不知道变成了啥样,听说陈生善结亲之后与那女子所生一子,可他也承受了丧妻之痛。那么多年过去了,想必他的孩子也应该与杨庭差不多大了吧。曾经就听青党之中有人谈论,老一派青党王之山老先生接手五经院后收了一名备受争议的奇才,明明学的是攀龙道法却偏偏对官路不感兴趣,这样引得还在京城的一众老青党嘲笑,说他王之山费力不讨好白浪费光阴。杨千里对这种事一般不上心,才听到那会只是当做茶前饭后一乐子话。但此时到了青州才发现,自己突然对这感起了兴趣。当初中了榜与陈生善书信中便听他提到将来待到孩子出生无论男女,都要让其学攀龙附凤的道法,不然陈家这新的一辈又要当个别人眼里的金银守财奴。
“不知生善大哥是否让那位按辈分算是自己侄子的人学习攀龙术,若是学了自己还能时不时帮衬一下打通路子。”
但杨千里突然叹了一口气。这那么多年多去,万事万物都逃不过变化发展,谁知道有些人和事又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呢?事从愿而生这种东西,杨千里虽然嘴上打着命由人定,但还是持拿不准的态度。到头来还让一些坚持理论的人笑话自己是株墙头草。
“哎!”杨千里转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虽然便开门离开屋子。
“江南这么多年了,又不安生咯!”五经院内,王之山放下手中一封书信随机感叹道。此时柳元进来先瞧见了桌上那封信,随即瞟了一眼王之山,然后挖苦道:“怎么?那几个老家伙又给你送什么消息来了?”王之山没有说话,只是折起那封信然后扔到了火炉里,许久才说出了话。而柳元听到之后也是楞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
“这前几个事,你我倒不用在意。毕竟咱们都退了多少年了,这朝廷和北地那群鬼心眼人怎么想也和咱们无关,不过让我觉得可惜的倒是最后一件事,也不知道陈家知道了又作何感受?”
王之山随手拿起一本书籍随意翻了翻,顿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但这朝廷我怎么感觉有意为之,此事若真是那时已经发生,为何现在才传到,而且还是传到你我这里而不是直达陈家?按理说这事陈家应该是江南第一个知道的啊?”
“也许是有人算计什么呢?”王之山说道随后看了柳元一样,柳元讪讪的笑了笑然后离开了这间阁楼。
“咦?最近这气候不太好了?天和时又要变了?”柳元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随即摸了摸胡子悠哉悠哉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