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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赎人

他们想到了二年前京中流传很广的,关于瑞王府的一件事。

前年,北方五省大旱,导致庄稼绝收,百姓流离失所,饿殍盈野,而贼匪横行,社会严重动荡不安。

朝廷紧急布署救灾赈济百姓,国库银两却捉襟见肘,难以应付,户部多方筹措,仍有较大缺口,久居深宫的皇帝急得连续召开三天的廷议,商量筹银救灾,众大臣一筹莫展。

为解朝廷之忧,救百姓之苦,大公主挺身而出,号召宗室勋贵慷慨解囊助朝廷赈济灾区百姓,并率先向户部捐银三千两。

大公主示范在前,又游说奔走之后,积极募捐于宫内妃嫔,京中诸王,公侯伯爵各级功勋府邸权贵之间,这些人碍于大公主情面,不得已拿出些银子来。于是大臣们顺手推舟并请得皇上首肯,号召文武官员参与捐助,京中的世家大族,富商巨贾也被迫响应,各各捐银多少不等,总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此次为北五省救灾捐款,瑞王作为皇长子,也报捐了五千两,名义上为宗室勋贵捐银之最,得到了皇上的表扬,及朝廷百官的赞赏。

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当户部官员登上瑞王府大门,准备接收认捐银两时,瑞王府却以种种理由拖延不交,急了时,瑞王妃学那后唐刘皇后,布衣荆钗,捧了七八样的首饰,带了世子幼子二位王子站在大门口,扬言典当鬻儿,以完捐款,吓得催收的户部官员当场屁滚尿流,逃之夭夭,从此不敢再登门,据说直至今日瑞王捐银仍无一文到达户部账户。

瑞王妃的刘皇后之举,如风四散,传遍了京中九门,京城百姓皆以为笑谈。

此事之实情究竟是否与传闻相符,谢士元和许诺未亲眼目睹,为尊者讳,不敢肯定。后来皇上也没有因瑞王妃之事而切责于瑞王,朝廷百官更是对此含糊其词,户部则不了了之。

但是自古空穴来风,无不事出有因。瑞王认捐的银两,王府不致于一文不出,恐怕绝大部分实际未捐或是有的。

郭凡没有打扰沉思中的谢士元和许诺,慢悠悠地把酒香浓郁的橘黄陈酿左一杯右一杯地往口里倒,转眼间半坛酒已下了肚。

适才他从二位兄长交谈中了解到吉王和瑞王为争东宫之位,现已进入了白热化之境地,只怕从此以后会愈演愈烈,于郭凡而言,谁当太子,谁能继位,非此即彼,皇上总得选一人接班,国家如此继承大事,不仅与他一介小民无关,更不是他可以私下议论的。

他想:这橘黄陈酒醇香满口,但是不够烈,别说一坛二坛,就是五坛六坛也不够我一人吃的。高梁烧酒的烈度是够了,却又不够醇香。还是玉壶春酒,二者兼备,不知张大哥那里还有没有,侯地沟儿那里倒是有一坛玉壶春,明儿买些烧鸡酱肉什么的去他家打平伙,省的他老是在我面前念叨。可惜兄长他不能吃酒,要是他没那劳什子的咳嗽该多好呀,兄弟俩就可以常常在一起对饮了。

此刻,郭凡在橘黄陈酒的激发之下,心思飘渺,心心念念比较着各种酒水之优劣,计划着明儿去侯地沟那里去吃玉壶春酒。

不同于谢教谕和许师爷,他们乃响当当的圣人门生,一进士一举人,属于正经八百的官府中人,他们忧心国家大事,理所应当。

郭凡觑眼但见二人端正而坐,神色郑重,蹙眉而思,正是一付忧国忧民的神情姿态。

忽然,许诺端起酒杯,干了一杯酒,再叹了口气,说道:“兄长,咱们别琢磨来琢磨去的了,有些事只能顺势而为,实在不行,退而求其次也不是不可以。”

谢士元也叹道:“贤弟,我何尝不知退而求其次,只是心有不甘啊!”

许诺又劝道:“兄长,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只待顺天应人,也许上天垂怜,也未可知。”

谢士元呵呵一笑道:“我也是随口一叹,贤弟也别当真,我是在想父辈之嘱,言犹在耳,容不得愚兄懈怠,总得有所作为才好,好,不管它了,来来,来,贤弟,咱们难得在一起欢宴,不要回去了张大令问起,说我薄待了你,你看郭兄弟物我两忘,一杯接一杯的,十分畅快胜意,咱们学一学郭兄弟,也痛快吃酒。”

他捧起酒坛,咕咚,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叫道:“好酒!”

许诺笑着也捧起酒坛,灌了自己一大口,说道:“痛快!”。

谢士元和许诺你一言,我一语的,什么退而求其次,什么父辈之嘱,顺天应人,听得郭凡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他见二位兄长褪下斯文,去了矜持,以坛为杯,放怀吃酒,心下大喜。

橘黄陈酒入口柔绵,酒度本来较低,他早已不耐烦小杯慢饮,于是,也学了二位斯文读书人,豪放起来,拿起酒坛,咕咚咕咚,连灌了二大口。

这时,三人干脆弃杯不用,以坛就口吃酒,边吃边聊。

大家围绕着各处的风俗轶闻,人物趣事,搜寻满腹的诗词歌赋,乃至曾经的风花雪月,指天说地,不拘一格,谈笑风生。

谢士元和许诺满腹经纶,阅历丰富,典故历史,文章故事,诗词名句什么的,是信口拈来,郭凡听得眉飞色舞,十分过瘾,时不时插上几句嘴,凑凑二人的兴趣。

看得出来,谢士元和许诺是心中有事,故意地避开朝廷政治,经济民生这些严肃而敏感的话题,借酒散郁,强作洒脱。

对于二位兄长的重重心事,郭凡无计可以开解,他早先存着一些问题想要请教谢士元的,此时也只能闷在肚子里,不便出口。

于是他就频频劝二位兄长多吃些酒,那曹孟德不是说过吗?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既要心忧天下,也当时常化忧为乐。

郭凡自幼丧父,家中乏人,唯一一起长大的堂兄又幼遭灾祸,病魔缠身,所以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他所有的亲友都能开心快乐地活着,远离所有的痛苦和烦恼,如此这般,他便感觉快乐幸福了。

郭凡,谢士元和许诺都各自喝完了一坛酒。郭凡吃酒如饮水,而谢士元和许诺各人一坛二斤酒下肚后,都有五六分醉意了。

谢士元和许诺虽然意犹未尽,奈何午时早过,二人下午都有事在身,只能留些遗憾后补,先到此为止。

三人起身下楼,谢士元执意买单结了账。

谢士元要去府学,还要去见叔父,时间紧紧巴巴,许诺则要返回府署去求见知府杨大人为张知县送信,同时还要去法曹公房为郭凡五人销差。

郭凡因缘巧合,借花献佛,敬了许师爷,面谢了张知县大人,心愿已了,就决定去秀水巷见兄嫂,于是三人分成三路,互道珍重,就此暂别。

郭凡高高兴兴地到了秀水巷郭家新宅,敲了半天门,方有人来开门,开门的是郭家一仆妇。

她告诉郭凡,仁叔带着大少爷、大少奶奶刚出门去了,他们是去找许大夫瞧病,要二个时辰后才回来。

郭凡一惊,急问道:“是谁病了?是什么病?”

那仆妇道:“郭少爷,怪老妇没说清楚,不是谁病了,是许大夫今日有事来不了,仁叔才带人过去给大少爷换药,顺带给大少奶奶检查一下身体。”

郭凡这才松了一口气,嫂嫂向英临盆在即,多些检查最好,随即心想:二个时辰后兄嫂他们才回来,是黄昏傍晚了,留下来等的话,时间未免久了些,不如先回客栈去看看平掌柜。

郭凡便要那仆妇转告仁叔、兄嫂,他明日上午再来。

他转而回到秀山客栈,进门瞧见福顺无精打采地靠站在柜台边,一付懒洋洋的样子,就笑着向他打了个招呼。

福顺直起身子,勉强笑了笑,朝郭凡拱了拱手,说道:“郭班头,你回来啦。”

郭凡瞧着福顺神情有些不对,笑问道:“福顺,你这是怎么了?我瞧你像是生了气似的,不是很高兴,是谁得罪你了,是你哥,还是哪位客人?”

福顺忿然道:“不是我哥,也不是什么客人,是我生九全叔的气。”

郭凡一愣,心道:九全?不就是被平刘氏娥收买的那位中年伙计吗?

郭凡问道:“九全叔?今天上午没看见过他,他怎么惹你生气了?”

福顺气哼哼地说道:“郭班头,就在你回来之前,客栈里忽然来了四五个聚财赌坊的打手,气汹汹的,呼啦啦冲进大门就吵吵骂骂,要我们掌柜立即带银子去赌坊赎人,说是掌柜的表弟在他们那里赌博,输光了钱,还欠了一堆的赌债,如果不去赎人的话他们就要打断他的手脚送官了,我哥便问掌柜那表弟是谁,那些人就说是我们客栈名叫九全的,九全叔就是个伙计,他什么时候成了掌柜的表弟了?”

郭凡问道:“九全什么时候去了赌场,还赌博欠了巨债?这事你哥跟平掌柜说了吗?”

福顺道:“昨晚我们回来,还没安顿好掌柜的,九全叔就说家中有要紧的事急匆匆地先走了,哪曾想,他的急事就是去了赌坊赌钱,不光输光了钱还欠了赌债,要债的都打上门了,这事我哥哪里敢跟掌柜的说呀,就问他们九全叔一共欠了多少赌债,那些人拿出一张九全叔画押的欠条,上面是十二两三钱四分银子,我哥一看,九全叔欠了这么多银子,当场就吓愣住了,这么多的钱柜台里可是没有,只能问掌柜的拿,但是掌柜的生着重病,要是知道了九全叔欠了赌债被扣下,一急一气,只怕要病上加病,但是九全叔又不得不救,我哥就央求赌坊的人能不能缓上二天,现在掌柜的重病,客栈没什么收入,这么多的钱实在拿不出来,需要筹措,那些人就说缓上二天不是不可以,但要先把零头还了,剩下的后天还清,不过到时候就不是还十两了,而是十六两九钱银子,后天还清,后天领人。”

郭凡怒道:“他娘的,这不是利滚利,驴打滚吗?岂有此理,简真是明抢啊!”

福顺道:“我哥也吓了一大跳,但他没办法,救人要紧,就说先去赌坊见见人,确认是真是假,然后回来拿银子,就这样,我哥就随聚财赌坊人走了。”

郭凡问道:“聚财赌坊的人来要债的时候,张捕头和周捕头在吗?”

福顺摇头道:“他们不在,要是在就好了。”

郭凡想了想,问道:“九全平时爱赌博吗?”

福顺道:“在客栈的时候没见他赌过,这里也没人与他赌,倒是听掌柜的教训过他几次,让他不要在外面与人吃酒耍钱,看来九全叔赌钱是有的。”

郭凡又想了想,心道:这九全是平刘氏卧底客栈的线人,平刘氏肯定要交待安排他一些事情,这些日子忙,顾不上他,过几天自己就要离开府城了,离开前,若能把平掌柜兄弟这桩公案了了,也算是全了平掌柜的同乡之情。

于是,他道:“福顺,我马上去聚财赌坊看一看,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再说。”

福顺顿时喜笑颜开,叫道:“那班人凶神恶煞的,郭班头能去,太好了,我哥铁定吃不了亏了。”

郭凡出了客栈大门,不禁自嘲似的一笑,自从离开秀峰茶楼,不到半个时辰里,他出门进门,进门出门,穿街走巷,绕着半个城区连轴转,就没消停过,比那吉祥快递铺的走卒急递夫还要忙碌。

广川府城中有三家有名赌坊,分别是同乐、聚财、得利。其它的如霸半城牛大拥有的桥西赌坊,大大小小的算在内,或明或暗的还有十几家,其规模及人气又都差了这三家一等。

同乐位于城南,得利在城西,聚财赌坊座落在城东东大街的仁义巷。

市井传言这三家赌坊的幕后东家大有来头,与方苏陈几大官宦世家有关。传说同乐是方家的,得利是苏家的,而聚财则是陈家的。无论哪一家,郭凡只闻名未目睹,更遑论进赌坊去见识见识了。

太祖开国,严禁民间赌博,一经发现,凡参与赌博者一律罚没家产,充军塞外。

百年后,天下承平已久,奢靡享乐之风日盛,世事无常而变,禁赌之法形同虚设。

今时的士大夫们雅好马吊,穷日累夜,若痴若狂。所谓的上有所好,下必影从,是以民间赌戏如雨后春笋般暴发,官府无力禁赌,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得默许赌戏之存在,以至于城镇坊厢之中,各式各样的赌场赌坊争相设立,半是隐蔽,半为公开。

郭凡到了仁义巷口,站在道路中央,仔细地环顾巷口四周,寻找那聚财赌坊所在。

周边街巷店铺林立,大门小户张挂着的商号店名,林林总总,或长或短,或大或小的招幡门匾让人眼花缭乱,却都没有聚财赌坊四个字。

郭凡心中纳闷,就近向一家布店看柜的伙计打听赌坊所在。

那伙计神色古怪地打量了郭凡二眼,他见眼前之人年纪轻轻,高大魁梧,铁面冷峻,胸腹间鼓鼓囊囊的,看形状,怀中装的极可能是银钱。

他的目光中立即流露有些害怕不安,又夹杂些鄙夷不屑的神色,抬手往巷道里一指,道:“在里面,门口有人看守的便是。”

估计这伙计是把高大年轻的郭凡看作是来赌钱的人了,或者又是什么打手之类。

郭凡心中暗笑,抱拳谢了那伙计,转身就向巷子里走去。

他刚走进去十几步,正要拐弯时,看见两个短打扮的精壮汉子,一左一右夹着福生迎面而来。

郭凡当即叫道:“福生,你见到九全了吗?他怎么样了?掌柜的叫我送银子来。”

福生忽然在此撞见郭凡,不由得楞了一下,再听郭凡说什么九全如何如何及银子什么的,更是呆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茫然应道:“郭班……,你说什么掌柜银子的。”

郭凡此时突然出现肯定不同寻常,福生总算见机得快,没把郭班头三个字叫了出来。

郭凡走到福生跟前,向他眨了眨眼,又拍了拍胸口的银包,扑扑闷响,说道:“掌柜的听说九全欠了赌债,担心他受苦,巴巴地叫我给他送银子过来,福生,九全在哪儿,快带我去吧。”

郭凡又使眼色,又做动作,还嚷着找九全送银还债,福生终于明白了过来,心中暗喜,正要回答,却被他左手旁的壮汉抢了先。

那壮汉横着刺着一只鸟雀的二只胳膊,嘿嘿笑道:“小子,你们掌柜的算是识相,既然是送银子来的,就跟我走吧,你放心吧,那九全有吃有喝,有人伺候,快活似神仙一样。”

说着,他向同伴使了个眼色,二人弃了福生,走上前,一左一右把郭凡夹了中间,脸上挂着冷笑,虎视耽耽。

郭凡微微一笑,对二人警惕的动作神情浑不在意,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那二位壮汉紧跟郭凡身旁,寸步不离。福生原地想了想,咬咬牙跟了上去。

走了片刻工夫,郭凡看见右侧有一间石砌的门脸,门脸之上十几根粗细不一的漆红条木,像鸟雀做窝似的横七竖八地搭了一个门罩。门户不大,够二人并排进出,也不高,刚好到一人身高。门前砌了三级石阶,在石阶门前,正晃荡着四位一样短打扮,胳膊上各式花卉鸟雀刺青,故意歪眉斜眼的壮汉。

这些人瞧见郭凡几人过来,其中一矮壮之人朝他们叫道:“赖雀儿,他娘的,你们不是去拿银子吗?怎么又回来了?”

郭凡身边那位胳膊上雀儿刺青的汉子指着郭凡答道:“人家掌柜的心疼表弟,这不,叫人送银子来啦。”

如此不起眼,窄窄小小,像个鸟笼子似的门脸,就是广川府里出了名的聚财赌坊?

郭凡缓了缓脚步,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门的那些壮汉瞧见郭凡临近门了,又迟迟疑疑的,顿时,一个个不耐烦地叫了起来。

那矮壮汉子指着郭凡喝道:“兀那小子,别磨磨蹭蹭的了,还不快滚进去。”

郭凡呲牙一笑,大踏步地走了这座鸟巢石门。

进门就是一条一人宽的门洞,两边夹墙各开了二道小窗户,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照耀得门洞里面倒也明亮。七八步后便拐了个弯,出口在前面不远,郭凡张眼一瞧,一道宽大的石壁横在出口正面,石壁上写着聚财两个张牙舞爪的大字。

郭凡快步出了门洞,绕过那道石壁以后,豁然开朗,前面是别有洞天。

在脚下是一片成喇叭形状的院坪,从石壁两边斜直出去,目测有一亩左右大小,正面杵着一座大院子,中间敞开一道大门,大柱子,大门板,那大门匾上刻写着金光闪闪的四大个大字:聚财赌坊。

这时,从门里传出阵阵的喧哗声,显得十分热闹,可以看见里面有不少的人簇拥在一起,偶尔也有一二个人在门里晃过来晃过去的。

那赖雀儿抢前一步,带着郭凡和福生走进了聚财赌坊的大门。

大门里的厅堂十分宽大,一左一右辟了二道门,紧闭着。三面墙壁开了六只大窗,窗页敞开,四面墙角和顶蓬上张挂了二十几只大大的气死风灯,灯火熊熊,与透进来的阳光汇聚在一起,大厅里亮堂堂的。

整个大厅摆了三四十张方方正正的大桌,其中十几张大桌四周站满了人,这些人围着荷官,近乎声嘶力竭的你呼我喊,挥舞着手中的银钱,忙着押字花的押字花,开骰宝的开骰宝,还有推牌九,玩六博,总之自古而今种种的赌戏,都有人在赌博。这些人兴奋紧张,神情专注,个个目赤脸红,不时发出阵阵如潮如浪的名种各样的怪声,震耳欲聋。

郭凡面对如此疯狂的场景,皱了皱眉头,移开视线,停下脚步,从怀里捣出银包,在手中晃了晃,冷声问道:“九全在哪儿?把人带来,见人付钱。”

那赖雀儿瞧见郭凡手里的银包硬砣砣压手,还鼓鼓囊囊的,怕不是有个百十两,眼睛里顿时冒出了一串绿光,咕咚,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

他道:“好,你小子在这里等着,我这去带人来。”

他转身走到右边那道关着的小门前,推门而入。

福生见郭凡捣出银包时,也吓了一跳,他心想:郭班头手里这银包看上去沉甸甸的,若包的都是银子的话,没有一百两,也有五十两,平掌柜几时有了这许多的现银?还是这压根儿就是郭班头自己的?

郭凡此刻却在想,福顺说平掌柜知道九全爱吃酒耍钱,曾经教训过他几次。那么九全能被平刘氏收买,怕就是因为他好赌这一点,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还有这聚财赌坊传说是陈家的,而平刘氏的表兄就是陈家老六,庶子陈大使,若传言属实的话,平刘氏利用聚财赌坊收买一个常来此地赌钱的九全,那就太容易了。

然而,让郭凡颇为不解的是,这次聚财赌坊不仅把欠了赌债的九全扣下,而且还追到客栈去讨要欠款,难道这聚财赌坊不是陈家的?或者有别的什么用意?心思一转,有了主意。

不提二人的思想,那赖雀儿很快从右边的小门出来,身后跟了四个人,九全赫然在内,另外三人,走在中间的是一位衣饰华丽的中年胖子,另外二人如同赖雀儿一样是短打扮的年轻壮汉。

五人来到郭凡和福生跟前。

九全看见福生,脸上又是高兴又是惭愧,哆嗦着嘴唇,想说,又不知该说什么,嗫嚅道:“福生……掌柜的……。”

当他转眼瞧见郭凡时,顿时愣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郭捕头会出现在赌场里。立刻,他脑海里浮现出了昨日这位郭捕头在平记店堂里大发神威的画面,心中忐忑,神色惶恐,低下了头。

郭凡仔细打量了一下低着头的九全,见他面有倦色,顶着两个黑眼圈,神情局促不安,之外,衣巾齐整,全身上下看不到任何伤痕。

赖雀儿拍拍手道:“小子,你看见了,这人,我们带来了,全须全尾,活蹦乱跳的,一手交钱一手带人走。”

郭凡淡然说道:“把欠条拿来我看,确认一下后,立即还钱走人。”

赖雀儿瞪眼不乐,那中年胖子眼皮一抬,说道:“也好,欠条和人都在这里,不怕你们不还。”

他从怀里捣出一纸文书,展开给郭凡看。

岂料郭凡大手倏地伸出,一把将那纸文书拿了过来,说道:“我自己看。”

那中年胖汉猝不及防,手中文书被抢,立时恼了,怒道:“小子,你作死呢!”

他移步上前,欲待伸手回抢。

郭凡后退一步,冷然回道:“不让看清楚,如何知道是真是假?”

那中年胖男一怔,悻悻然缩回了手。

郭凡从容地瞄了一眼文书上面的文字,嘿嘿冷笑道:“借了四两多银子,一个夜晚,再加一个上午就变成了十二两三钱银子,打着斤斗往上翻,他奶奶的,跟变戏法似的,呵呵,厉害!”

他从银包里拿出一只五两的银元宝,再把银包塞回怀里,说道:“这里是五两银子,还了借的本银还有多余,多的是利银,不用找了,拿去吧,算是两清了。”

“什么?你小子疯了吧!”

“小子,你想赖账?”

“奶奶的,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郭凡话音刚落,那中年胖子和他身边的几位短打壮汉脸上齐齐变色,不约而同叫了起来。

郭凡这边的喧闹叫嚷,立刻吸引了旁边的许多赌客扭头转身看了过来。

郭凡瞧着中年胖子说道:“就这个元宝,多了没有,你们不要,我就放在大门口,随你们的便。”

赖雀儿大骂道:“小子,你是个什么东西,也不打听打听,就敢赖聚财赌坊的账,你是讨打!”

赖雀儿打字出口,同时踏前一步,右手醋钵大的拳头呼地向郭凡的胸口轰去。

郭凡不待他的拳头近身,飞起一脚,后发先至,点在赖雀儿的胸膛上,呼地一声,赖雀儿长大的身躯飞了起来,啪,摔在了一张赌桌旁边,吓得聚赌的客人惊呼四散。

赖雀儿动手,郭凡出脚,都发生的短瞬之间,等其它的短打汉子反应过来时,赖雀儿已成了滚地葫芦。

众人大哗,那中年胖子指着郭凡怒道:“把这撒野的混账王八蛋给我拿下痛打!”

福生眼看着郭凡突然踢飞了赌坊的打手,另外几人围上来就要对他动手,福生呵呵笑了,不急不慌地让了二步,立定了脚跟准备看热闹。

九全吓慌了,急忙躲在一旁,高瘦的身子抖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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