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刑阁老这么一说,张敬之知道始终是逃不过。
皇帝问邢格虎说:”刑阁老何意?这里边还有陆城伯的事了?“
正是!邢格虎得意的看着张敬之和黄继恩,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抖搂了一遍。他说不止干系到黄继恩,更关系到虞国公黄继勋。黄继勋因为当年黄贵妃的死耿耿于怀,多年一直对朝廷不满。虽然他远离京城多年,可是常常出言讥讽朝政,甚至毁谤皇上,大逆不道,某图造反。近些时日,居然联络夏国的八臂大王。两人暗中勾结,意欲破坏和谈,利用北燕消耗我国力,然后刺杀我大将军赵戬,乱我军心,毁我长城,致使我大楚长期陷于与北燕的征伐。若如此,则西北空虚,夏国可趁势夺我巴郡,侵我荆州之地。
刑阁老说的眉飞色舞,下面的人议论纷纷。皇帝觉得稀奇,他看邢格虎停下来了,就问道:”朕着实不明白,即便你说的都是事实,这虞国公所图为何呢?他通敌叛国,谋害重臣是何目的?“
邢格虎被皇帝问傻了。原本邢格虎得到消息说有信指证此案是黄继勋和黄继恩所为,心中甚是欢喜。以为这正是自己靠拢赵谦的机会,没有什么可以比打击黄家,更能靠近赵、齐两家的了。他只顾着欢喜,根本没有想太多。因为对于刑家,没有什么比和赵、齐两家绑在一起,更让人兴奋的了。
因为这邢格虎祖上是带兵的出身,后来慢慢随大势弃武从文,甚至在内阁都站有一席之地,可在大楚这些世家大族眼里,他老邢家依然是草包大老粗,是凭祖上砍人得的爵位,着实被人瞧不起。邢家开始真的融不进去,但禁不住一代一代的努力,笃定要做有文化的家族,慢慢也开始被有些人接受。到了邢格虎这一代,出了一个猛人,正是他哥哥邢格论。邢格伦不只论语格的好,儒家经典,法家学说,兵家著作是一个也没落。在礼部任职时被皇帝赏识,到刑部办公后可以肃清冤狱,调进兵部还能上阵杀敌,最终生生挤到了内阁次辅的位置。其他家族看不起邢家照样还是看不起,但是对刑格论是很敬佩的。可惜天妒英才,邢格伦不到五十就撒手人寰了。可能他太优秀,老天嫉妒的有点狠,索性连个男丁都没给他留下。爵禄和内阁次辅的位置,硬生生被他带到天上,砸向了邢格虎。
那会儿的邢格虎从军中退下来,在吏部和工部都待过一段。但是由于自己性格和粗糙的脾气,始终进步不大。只是被哥哥调来调去,倒是升迁的挺快。邢格虎想着这么混到退休也就是了,反正哥哥没儿子,自己一大堆。到时候选个有出息的继了爵位,自己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人算不如天算,哥哥急病过世。这爵位没到儿子头上,倒是先给他过了瘾。实际上邢格虎无意待在内阁,和其他几个老狐狸一比,自己就跟个傻子也差不多,除了瞪眼睛,根本也做不了什么。脑子跟不上,耍几个小聪明吧,还得看大家心情好坏。大家心情好了,就装作看不透,哪位心情不好了,当场就让他不好下台。邢格虎思前想后,觉得只有投靠赵谦是个办法。因此堂堂内阁次辅,没有一点意见,什么事情都是为比自己小几岁的赵谦马首是瞻。
这赵家赶走黄家,成了大楚第一家族,又和齐家联姻结盟,在朝中说一不二,心情是好到没得说。压根就看不上其他家族,更何况是拿刀砍人的老邢家。他们本来对邢格伦还有三分敬意,可是这三分敬意还没习惯呢,就碰到邢格虎进内阁,直接给打回原形了。再加上邢格虎不怎么招人待见,他那个次辅的位置,早早晚晚是要丢的。
老天还是公平的,他夺走了邢格伦的性命,却还了邢格虎一些运气。
本来赵家和齐家准备让老邢滚蛋了,不巧韩家冒出来了。韩家和赵家势力伯仲之间,谁知赵氏和皇帝合作打压了黄氏,一举成为超越其他家族,成了第二个黄家。韩家、李家、秦家在赵、齐两家面前,变成了任人宰割的对象。韩家不甘心,自然开始和其他几家走近。张家、颜家这些无心党争,或者说不愿意给人做跟班儿,都找借口辞了。只有秦、李两家权衡再三,还是和韩家走到了一起。韩家本来就有黄家的姻亲关系。只是当初虞国公得势时,未曾把他们放在眼里。如今失势了,倒是和韩家有了走动。虽说黄家看着是大厦倾覆,但是毕竟瘦死骆驼比马大,根基犹在。尤其军中,还有虞国公许多旧部。不然以赵戬的大将军地位,韩、李、秦断然不敢公然与赵谦作对。韩家不敢动赵谦,可是韩成觊觎邢格虎的位置很久了。邢格虎虽然粗,这还是看的出来的。他在内阁孤立无援,只能一门心思巴结赵谦。赵谦眼看韩成要跟他死磕到底了,干脆做个顺水人情,拉了老邢一把。邢格虎感恩戴德,更加对赵谦毕恭毕敬了。赵谦也乐得有个二愣子当打手往前冲,反正邢家不是自己家,老邢的命不是自个儿的命,完就完了,不可惜。
此事赵谦看着老邢气急败坏的样子,实在觉得丢人。于是问邢格虎说:”刑阁老。您说有信,什么信,在哪里啊?“
老邢恍然大悟,立马反驳说自己有证据,那些信就在张敬之的手上。如果张敬之敢把信藏匿起来,那就是和通敌叛国者同罪。
皇帝撇了赵谦一眼。暗骂他老狐狸。赵谦得意的看着张敬之,想他如何应对。大家停下议论,也都看着张敬之。
邢格虎咄咄逼人的追问,样子好像要吃了张敬之一样。张敬之心里十分不悦。他转过身,从袖子里掏出信,高高举在手中,然后对所有人说道:”诸位。刑阁老说的不错,确实有几封信在我这里。这里面的内容和刚才刑阁老所说相差无几。“
大家听完立即炸锅了。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吵吵着要灭了黄氏。
皇帝生气的说让他们闭嘴。这才再次安静下来。
皇帝问张敬之:”果真如此,这信你打算何时告诉朕?“
”臣请陛下恕罪,愿将心中内容念与众人听听。“张敬之回到。
皇帝不解,但是看张敬之丝毫不乱,于是把心放下半截,向他挥了挥手,算是同意了。
张敬之举起信,将黄继勋写给八臂大王和孙铁斗的信一字不漏的读了一遍。刚刚把信放下,所有的人都安耐不住了。朝堂上又开始大呼小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