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牧在街上溜达着回府。街头的铺子热闹的很。清风一阵,还是有些阴凉的。他不禁回想张元龙说的那些话,觉得这个书生虽说的有理,却也是太过极端了。
他正想着,突然听到街上一阵骚动。不多时有几匹快马驮着披甲的人冲了过来。他急忙躲闪到一旁,小声骂了一句。然后继续溜达着往回走。一想到父亲说要让惠子大师在府上小住,心里就美的要乐出声音来。他到不是打算聆听惠子大师的教诲,只是想聆听文儿姑娘的教诲罢了。不过这个年纪的公子,谁遇到那仙女一般的姑娘,不心动呢。
几个将军模样的人,勒马停在赵府门前。有人跑过来接过马匹,几个人匆匆的冲了进去。
那人一进府门,便长驱直入。府里面很安静,那将军大步往里走着。下人们见了他都赶紧行礼。他走到一门外,随手抓住一个下人问道:”人呢?“
那下人赶紧回话说:“少主。宫里有差人来了,老爷他们在正厅叙话呢。”
那将军推开他,直奔正厅过来。
迎面正看到赵谦站在那里和一个公公说话。他走过去,中气十足的说道:“哥哥!一向安好,我回来了!”
赵谦看到是赵戬,顿时激动的迎上来,架住要跪下行礼的弟弟。笑着说道:“好好!我都好。你怎么不提前派人报一声呢。快快快,来见过陈公公。”
赵戬随着哥哥的引荐,对那个公公行礼。那公公笑着说:“哎呦!赵大将军是咱大楚的功臣,老奴哪里敢受此大礼啊!”
“公公客气了。”赵戬说道。
“皇上一直挂念着大将军呢。这不派老奴来府里瞅瞅,看大将军回来,还缺什么物件没有。那几箱都是皇上的赏赐,皇上说了,大将军要什么,尽管开口。老奴回头就给大将军送来。”那公公殷勤的说道。
赵戬看了一眼,确实有几个箱子放在地上。忙搭礼说道:“有劳了。望公公转呈陛下。臣感念陛下圣德。”
赵谦照应公公们坐下喝茶,偷偷给陈公公塞了不少银钱。
赵戬说自己要去拜见爹爹,赵谦点头。不料那公公又站起来说:“对了。老奴差点忘了。皇上明日为大将军备了庆功宴,今日还说让老奴给老公爷问安呢。”
赵谦赶紧引他们进内厅。内厅很宽大,满墙都是字画,古色沉重。中间放着一个火盆。火盆边上有一把木质躺椅。椅子上躺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老人双目紧闭,苍凉老衰,不经让人感到莫名的可怕。
陈公公往前凑了些,轻声问道:“老公爷,您可好啊。陛下让我给您问安来了!”
老头儿没有动静,不多时竟起了一声呼噜。陈公公尴尬的回头冲赵谦笑了笑。赵谦赶紧过去,拍了父亲两下。老人慢慢睁开眼睛,直直的看着赵谦。眼神昏暗,给人一种行将就木的架势。他微张着嘴,一道口水从嘴角溜出。赵谦低声说,陈公公代陛下看您来了。老人这才缓缓转头看着陈公公,然后呜呜的说着什么。
陈公公笑着说:“老公爷。老奴是代陛下来问安的。您老精神还好啊?”
老人又呜呜两声,随即有两串泪珠从眼角流出来。样子极其苍凉,让人不觉心里一酸。
赵谦忙赔罪道:“陈公公,家父这是感激陛下圣德呢。他现在口不能言,望公公体谅。”
陈公公看此情形,不想再多待了。于是笑着说:“好说好说。老公爷安好就成。老公爷好好歇息,没别的事,老奴就回去复旨了。”
赵谦和赵戬把人送出来。待宫人们回去,赵谦说道:“今日朝中诸事繁杂,你日后要多加用心。”
赵戬点点头。
“谦儿,戬儿。你们进来!”屋里传出一声招呼,两人赶紧进去。
到屋里,看到老父亲已经从躺椅上坐起来,伸着两只手在烤火。与刚才那个苍凉潦倒的病恹恹的老人完全不同。两只眼睛囧囧有神,精神健旺,气势逼人,让人不敢靠近。
“你二人刚才在聊何事?”赵谋问道。
“我刚跟赵戬说朝中的事务,让他留心一些。”赵谦坐到父亲下手,用棍子拨了一下火炉。
“朝中有你,他自管好军中之事就可以了。”赵谋说道。
“是的。”赵谦恭敬的答道。
“父亲。儿子受诏回来复命。”赵戬恭敬的说道。
“来,坐下。”赵谋指了指身边的凳子,待他坐下,用手摸着赵戬的脸说道:“瘦了。在军中不比家里,凡事要想的周到。不能把身子搞垮。”
“父亲放心,儿子能照顾自己。”赵戬回道。
“哎!儿大不由爷!我还能活几年?以后赵家的门楣还要靠你们光大。”赵谋缩回手,捂了下身上的毯子,指着赵戬对赵谦说:“你把今日鲁王府的事情,给他说说。”
赵谦就把今日鲁王府上讲论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与赵戬听。赵戬听得甚是惊讶,不觉握住了拳头。
”竟然有这种事,那个惠湘子,还有那个张敬之,他们要干什么?!“待他说完,赵戬咬着牙狠狠的说道。
赵谋用手握住赵戬拳头,用眼色示意他放松下来。
”你久在边关,这些事本来不必跟你说的。只是我想让你们知道,有些事,始终要发生的。“赵谋感叹的说了一句。”你们说说,你们作何的。“
”不曾想,张敬之竟是惠湘子的门生。他们师徒居然想改制。改制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嘛!“赵谦说道:”我大楚世官世禄这么多年了,他们一句改制就改制,他们哪个不是世家大族,哪个不是受荫封爵的。“
“哼!愚见!”赵谋不客气的打断他,盯着赵谦的眼睛说道:“这就是内阁首辅应该说的话吗?”
赵谦赶紧闭嘴,胆怯的看着父亲。
“你们现在做事,越来越没有分寸章法了。”赵谋继续说道:“那礼部的罗钰是你让杀的?”
“不是。”赵谦赶紧否认。
“那就是了。这件事瞒得了一时,可瞒不过一世。瞒得了内阁,你能瞒得了皇上吗?别以为那个人高高在上,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心思不是你能看透的。”赵谋看他有些不服气,耐心的给他解释着。
“儿子嘱咐鲁王了。他们察觉不到的。”赵谦回道。
“呵呵!察觉不到?察觉不到吗?察觉不到人家会做给你做套?”赵谋说道。“你以为基儿和鲁王做的那么天衣无缝吗?鲁王那里,你这个做舅舅的说不了,基儿那里呢,你这个做父亲的就任由他胡作非为?杀一个罗钰,并没有什么,可是引来了黄继勋,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儿子不明白。”赵谦不解的说道。
“五十岁的人了,什么事情都想不透彻!你当那些书信,那虞国公的大印哪里来的?哼!除了虞国公自己,还能有谁?”赵谋恨铁不成钢的解答说:“那个印以假乱真,除了他自己,谁做的出来?还有那几封信,明里说的是自己,可是处处有漏洞,暗地里指向的都是我们。你也看不出来吗?”
赵谋看他不说话,接着说道:“这信写的还算精妙,进可以直指党争,退可以卖出破绽,保全自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看来他是真的查出什么了。”
“您指的是他妹妹的事情?”赵谦说道:“清者自清。他无凭无据,只是怀疑有何用?”
“哼!愚蠢。黄继勋若是怀疑我们,又何必如此折腾。更不会直接将矛头指向我们。这种不痛不痒的影射,还差点搭上自己,你说他图什么呢?”赵谋厉声问道。
“儿子愚昧。”赵谦慌忙道歉。
“我看他是真的查出来了。我估计,不日黄继勋就要回京了。”赵谋叹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