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渺渺刚踏出门，被温暖灼热的阳光恍的下意识闭上眼，等了好一会儿才适应好，在南嘉的搀扶下一步步走着。
这就是他千年来生活的地方！
哪怕她此时没有灵力，她也见识到了所谓渭河的“鱼龙混杂”。
若是她没有眼花耳聋的话，河边还没有化形的一株小花插着她的绿叶腰跟旁边五十多岁的人类吵架、为了根白菜人和妖贩子讨价还价、路上有不少人和妖生下的孩子……
白渺收回目光，慢慢道：“渭河真的是与众不同”
南嘉颇有些骄傲，但一向有礼的她还是谦虚说：“让你见笑了”
“真好”，白渺闭上眼，感觉灵力稀薄的渭河，空气却是格外的好。
“姐姐，你真的是昆仑玄女？”
一个有五百年修为的萝卜精，看着是十四五岁的少年郎模样，他满是兴奋的问着
“嗯”，白渺点点头
“尸域这样一个地方，姐姐是怎么毁掉的？”
“尸域毁了？”，白渺在心下疑惑，但面上却是不显，尸域那时只有她和潇拓，应该是潇拓做的，可是如今传出来是她毁了尸域，虽不知为何他没有出来说清楚，但总归是有他的道理。
“里面强大的死亡之力姐姐是怎么净化的？”
她没有回答，但萝卜精却是不甘心，好奇心促使他上前一步，准备拉她。一只手更快伸过来拦住了他。
潇拓眼神示意他看不远处身穿白色百褶裙的少女道：“罗须，听雪往这边来了”
罗须一看，心道不好，立马开溜，还不忘回头对着白渺道：“姐姐，我先走一步，下次再找你”
南嘉识相说：“哥哥，我突然想起我药炉还炖着药呢，你陪渺渺四处走走”
南嘉看着暗波流动的两人，将柔弱半靠在她身上的白渺推到潇拓怀里。
潇拓一把稳稳揽过，对南嘉的眼力劲很是满意，冲她认可点点头，但力道可是不敢松懈。
……
潇拓关心道：“今日，你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白渺柔声说着，“渭河真的很美，无忧无虑”
潇拓：“是呀，等你身子好了些，我带你在渭河好好转转”
白渺：“好”
潇拓：“我带你去河边吃烤鱼，我烤的鱼可香可好吃了”
白渺：“好”
潇拓：“我种了一大片的药圃，有时间带你去瞧瞧”
白渺：“好”
潇拓：“你身子需要好好调养调养，切不可操之过急的修炼”
白渺：“嗯”
潇拓：“哦，对了，你要离集市的大娘们远些，她们容易带坏你”
白渺：“嗯”
潇拓：“改日带你去拜见义父和师父”
白渺：“好”
……
白渺满心满眼认真听着潇拓说，偶尔附和的答应一声，潇拓被白渺专注的目光看久了，厚脸皮的他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白渺认真的回答：“哪里都好看”
“以后有时间慢慢看”
“不够。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看阿炎哥哥怎么看也不够呀，阿炎哥哥变笨了
潇拓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稍稍偏过头，缓解一下羞意。
躲在一边偷看的南嘉和白泽，不由瞠目结舌，互相交流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眼神。
试问一个素来清冷的人，一脸冷淡严肃的跟你说好看，还嫌看不够，想想那个场面就够震碎以往的认知，关键还真从她冷淡中感到柔情蜜意，真是正经的在耍流氓，高，高。
南嘉和白泽默默在心底给白渺大写一个赞。
反观哥哥的表现则有些大跌眼球，哥哥那个油嘴滑舌脸皮比天还厚的，怎么现在就跟被调戏的小白脸一样？
南嘉和白泽继续默默的偷窥。
…
白渺看着潇拓，心中一股剧痛涌来，她强忍着，脸色又白上几分，气息不稳。
潇拓有些担心，伸手把脉，发现她心悸的厉害，白渺反抓过他的手，摇了摇头道：“我有是些累了”
潇拓听了，横抱起她稳步往回走。
他心下懊恼自己怎么这么粗心，阿弱如今的情况需要好好调养才是，怎么能让她走这么远的路。
躲在暗处的白泽心中暗暗担忧，他明白白渺为何会心绞痛，动心动情，必定会催动锁心珠，幸亏灵力封了，不然渺渺恐怕会更疼。
而被震惊一旁的南嘉也是没有察觉到白泽的异常。
…
白泽想跟上，被回过神的南嘉一把拉住，问：“不对，白泽你有没有注意到哥哥说了一句话”
白泽目光随着白渺，有些心不在焉的说：“潇拓哥哥说了很多，哪句？”
南嘉说：“千年前”
白泽：“那怎么了？”
“你认真想想，千年前”
白泽终于明白过来说：“你的意思是他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了？”
南嘉笑着点头，“嗯”
“他就是阿炎哥哥”
“她就是阿弱”
白泽和南嘉异口同声道，有些不可置信，可是仔细想想可能性很大。
————
潇拓抱着白渺回到她的房间，让她躺在床上，准备好好替她检查检查，刚刚察觉她心脉紊乱比较诡异。
白渺尽量让自己的心缓下来，想笑笑让阿炎哥哥放心，但潇拓看着她比皮笑肉不笑还勉强的笑容，忍不住用手指抚平。
潇拓宠溺说：“笑不出来就别笑，这样怪吓人的”
“嗯”
潇拓现如今看她的脉象没有之前那般诡异，可也不敢放松，他询问道：“你刚刚心悸怎么回事？以前也会这样吗？”
“就是有些累了”
“是吗？”，潇拓有些怀疑
白泽进来，急冲冲的说：“诶呀，潇拓哥哥，你还不明白吗？渺渺八成是害羞了”
白泽看他看着低垂着头眼神闪躲的白渺，应该是相信了吧？
白泽挤眉弄眼问：“对了，潇拓哥哥，你们是不是？是不是…”
潇拓嫌弃挡住了白渺的视线，“有话直接说”
南嘉随后进来，从容说：“小泽是想问，你是不是渺渺放在心里千年的，她的阿炎哥哥”
潇拓和白泽对视一眼，他回过头反问道：“你们猜”
白泽颇有些懊恼拍着床，“哎呀，我早该想到的，之前渺渺无缘无故让我去调查一下你”
潇拓摸着她的头，柔声说：“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
白渺语气有些委屈说：“我那时太过狼狈不堪了”
“明明狼狈不堪的是我”
白渺：“阿炎哥哥哪怕狼狈都好看了”
潇拓猝不及防又被她撩了一下，酥酥痒痒的。
“噗”白泽感觉他和南嘉的小心肝又中招了。
……
“你们怎么了？”
白渺看到南嘉和白泽神色怪异，关心问。
潇拓回过头，威胁地看着他们，“他们这是想出去了，又不好意思说，是吧？”
“是～呀”
潇拓笑眯眯地说：“那就走吧！”
南嘉僵硬的回答道：“好”
————
就剩下他们两个，潇拓牵起她的手，笑着说：“你应该有很多疑问吧？”
又是这样，白渺看着潇拓似笑却充满着朦胧。
白渺问：“尸域的死亡之力去哪了？”她承认心中有答案了
“被我收为己用了”，潇拓握着她的手，淡笑说：“我去尸域本就是为了这股力量来冲破我的封印”
白渺万万没有想到他如此坦白直接：“所以，你其实是故意中的尸毒？为的就是留在尸域好取死亡之力”
“算是吧！不管用什么理由我都会留下来，而耀令发狂刚好给了我机会而已。而要触发封印的力量，必须先死而后生”
“那这次阵法遭到篡改是你做的吗？”
“不是，但也差不多。我提供了一个诱饵，他们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然是前仆后继”
“他们，是指夷境吗？”
“为什么这样说？”
“昆仑和各大世家受创，夷境是最为得利的。而且，夷境的崇宴和黑川自一开始就安静异常，而且在死亡谷深处和尸域都没有发现他们”
“的确，这次幕后操纵的的确是赤幽。但崇宴和黑川是引开天族的人，毕竟夷境造反是迟早的事，天族的人派浩旭和灵钧去死亡谷更多的是为了盯着他们，赤幽不会让他们下手”
“是萋萋？”
“你怎么会想到她身上去？”
“你在死亡谷的时候对她的厌恶很明显”
“呵呵，阿弱看来你一直都在留意我嘛！”
白渺：“……”
“我厌恶那个女人，不过是她心狠贪婪就算了，关键还没有智慧和力量。之前她在凡尘做过一些事被我整治过，你没发现她一路上都不大敢说话，就怕我把她的事情抖落出来”
“究竟是谁？”
潇拓在她手心写下两个字，她有些不可置信。
“阿炎哥哥，你有没有想过这次会死那么多人？”
潇拓顿了顿，然后说：“阿弱，我不是好人，那个无忧无虑的红衣少年在两千年前就已经死了”
“……”
“我只是一个身在光明心处黑暗的人”
白渺语含苦意说：“那我呢？其实你根本没有必要绕这么大圈子”
潇拓：“我不相信任何人。”早在被兄弟背叛、被自己保护的凡人杀害的时候，他仅剩对人的信任都没了。
……
“阿炎哥哥，我累了，想好好休息”
“好”
潇拓扶着她躺下，他看着她闭上眼，呼吸似乎很平缓。
——
许久之后，他缓缓说：“阿弱这一千年来，我步步算计，自认算无遗漏，可是出现了你这个变数。当我在昆仑被九殷追杀的时候，我是故意往凉风山去的，为的就是查看昆仑玄女的实力。在你昏倒的时候，我也想过把你杀了，或者把你控制起来，断了昆仑的力量。只是杀意在脑海中浮现时，更多的是下不了手。”
…
“既然如此，倒不如主动亲近。”
…
“但我没想到的是，你待我比我预料中的更加好。更没想到你会为了我违抗师命，进入尸域。”
…
“其实，在幻境中，我即使知道是假的，也觉得很幸福。我知道我对你的感觉不一样，无妄瀑布之下的第一眼，就只是白渺。”
…
“可是，我不敢想太多，在最后那一刻，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们会救我不顾生死。我低估了我在你们心目中的地位”
…
“我的神识跟在你身后，看到你用血加持月浮琴，我在一旁后悔了。但我还是不相信，我这样的人哪里你值得这样为我。”
…
“这次破除封印九死一生，我也没有把握。但若是活不了，我宁愿你陪着我死，全了与南嘉千年的兄妹情谊”
…
“我在短短的时间里，因你后悔了几次，可是我回不了头了”
…
“阿弱，渺渺，原来是同一个人，真好，真好”
…
潇拓自言自语的说着藏在心里很久很久的话，他不想瞒着她，真的不想了。
潇拓俯下身，在她耳边柔声说：“阿弱，愿你一夜好梦”，随即亲在她额头上，良久才离开。
过了许久，房间里只剩下白渺，没想到的是她睁开了眼，眸里一片清醒，只是眼里的泪水不断溢出，不一会儿，枕头已湿透。
她感觉自己仿佛有两个心在痛，一颗身体的，一颗灵魂的。
夜真的很深很深……
夜深了也真的很冷很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