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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两个脚趾的莫桑克人

1

阿玛斯国王似箭般地冲到猫人多利身边,一把抓住猫人的胡须,往上面使劲地扯,愤怒地责问道,“又是你搞的鬼把戏,多利——”

多利疼得直叫,“不是我,不是我——我发誓,我什么也没干!王后陛下,救救我——”

“波兹,放开他吧,我相信不是他。他一直在这里,没机会动手。”王后米娜说。

“你不能被他给骗了,还记得上次吗?就是他,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偷走了一个图尔斯人。”波兹对这件事情一直怀恨在心,多利可没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我就知道你来这一趟绝没什么好事。”

“不,不,国王陛下,您冤枉我了,那个图尔斯人土德是一个被侏儒国驱逐出境的犯人,他可什么坏事都做过。格桑朵的人民对他恨之入骨,我只是想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多利为自己辩护说。

“不是格桑朵的人民都恨他,是格桑朵残忍的商人都恨他。因为他经常释放那些准备运往困困岛的人类小孩。”国王波兹忿忿地说。

“是的,或许您说的很对,而且他不止一次那样做。您知道,这样的影响很坏。商人们的利益得不到保障——”

“最主要的是你的老板开了大价钱,所以你要把那个善良的图尔斯人拿去交差!”波兹不无讽刺地望着多利躲闪的眼睛吼道。

“波兹,放了他吧!我看他今天并没有带隐形口袋,再说后来不也是他将土德从困困岛买回来的吗?不要因为他做错了一次,就给他判了死刑,波兹!”米娜是个仁慈的王后,虽然有时候说话比较尖酸。

“我再次发誓,真的,不是我!尊敬的阿玛斯国王陛下,您没有听说吗?土德现在住在斑马人的地下城里,生活得很愉快。这都是我帮他安排的,差不多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其实我是个大好人——相信我,请放开我,好吗?”多利强忍着疼痛,一脸陪笑地哀求着。

要知道阿玛斯人个子虽小,可他们的力气并不小,他们属于精灵族。而且他们可不是一般的精灵,他们是懂幻术的精灵。在他们发怒的时候,只要轻轻地碰触,就可能给对方带来无言明状的痛苦。何况阿玛斯国王现在扯住的是猫人最敏感的胡须。

比比公主什么话也没说,飞到多利身边,将他从上到下搜了个遍,什么也没搜到。她向父亲摇了摇头。波兹这才生气地放开了多利。

“他会去哪里呢?”张露露着急地望着身边的蜾八拉,希望得到他的帮助。“我弟弟到底怎么啦?”

“别担心,这是阿玛斯王国,国王陛下不会让一个人类小孩莫名其妙在自己的王国里失踪的。”蜾八拉这样安慰不知所措的张露露。

“是的,孩子,相信波兹,他会有办法找到你弟弟的。”王后对张露露说。

阿玛斯国王从自己的王冠里拿下一个三角形的包裹,国王将包裹浮在空中,嘴里念念有词。

包裹在离开国王身体的一瞬间快速地旋转起来,并向四周神奇地展开成一张精致且牢固的巨网,巨网在空中无限地延伸着,不同高度的阿玛斯人及一些漂浮的花儿被网隔在两边。巨网毫不费劲地穿透了国王的城堡向外面延伸出去,阿玛斯人随巨网飞出了城堡。

猫人多利和蜜蜂人蜾八拉,还有张露露也跟了出去。

国王的巨网将整个阿玛斯城铺了个严实。所有阿玛斯居民都出来看热闹,他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活,一窝蜂地聚到了国王的网下面,齐声喊道,“抓住他!抓住他!抓住他!”

一些居住在阿玛斯城的人类也跑了出来,他们穿着奇怪的服饰,留着很长的头发和胡子,如同传说中的野人。不过在小阿玛斯人面前,这些高大的人类却显得很恭敬。特别是在阿玛斯王室面前,他们会自觉地弯下腰去,深深地鞠上一躬。他们说的是掺杂着奇怪口音的阿玛斯语。张露露虽然不知道他们每个音节的发音是怎么来的,却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就像阿玛斯人能听懂她的语言,她能听懂阿玛斯人的语言一样。

张露露猜想他们肯定是从人类世界不小心掉进格桑朵来的。看来那些调皮的流转门可没少惹事。

“只有在我们阿玛斯国,人类才会这般自由。他们之所以称我们为主人,是因为我们可以给他们提供庇护。”比比公主自豪地对张露露说。“留下来吧,张露露,这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

张露露没有回答比比公主的话,她隐约在不多的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贝老爷!

张露露正想挤过去喊他,好表现的蜾八拉突然蹦到了她面前,伸手挡住了她的视线。

蜾八拉用急快的语速跟张露露介绍说,“这是阿玛斯国王的看家宝贝之一,叫现形网,十公里以内的隐身者都难逃现行网的追击。懂得隐身术的生物从来不会选择陆地逃跑,因为懂得隐身术的生物同样懂得高空行走,哪怕他们连半边翅膀也没有。就像多利,虽然他的翅膀长得不怎么样,可他还是可以踩着空气走在天上,当然这与飞行完全是两码事。”

张露露马上就被那奇特的现行网给吸引住了,她正想追问蜾八拉现行网是怎么工作的,就在这时,巨网上神奇地出现了一连串奇怪的脚印。

那些都是只有两个趾头的脚印,大拇趾很粗很长,别扭地弯曲成一个阿拉伯数字7,另一个脚趾比大拇趾更粗,好像是四个脚趾粘在了一起,没法分开。

奇怪的脚印沿着阿玛斯城堡的大门向西大步走去。

“是莫桑克人!莫桑克人!”比比公主叫了起来,“只有他们才会有那么奇怪的脚趾头!快逮住他,父亲——”

“我会的。可恶的家伙,我要让他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波兹说着便向巨网飞了过去,只见他用手轻轻地点了点网面,那网便快速地向中心卷缩起来,如同大海里的一个漩涡,巨网缩成了一个网兜。

网面上的脚印也随之停止走动,某个东西重重地跌进了网兜里,成百上千的阿玛斯人高呼着将卷缩的网兜围了起来。

小偷被几十个阿玛斯人从网兜里提了出来,他是一个绿皮肤的怪人,灰色的卷发,穿着浅色的紧身衣,肌肉看上去鼓鼓地,十分有劲。身高约有一米八几的样子,大耳朵,高鼻子。眼珠像马上就要蹦出来一般,努力向外突起。

他背上扛着一个大口袋,一群阿玛斯人正在忙着解开那个打了死结的口袋。那是一个银白色的丝织口袋,弹性相当好,看上去不大,却足足可以装下十个张露露大小的人类小孩。而且从外面一点都看不出来。

“真是个不错的隐形口袋!”多利忍不住低声称赞道。要知道上次困困岛宠物街的猫人老板金抠抠给多利的那个隐形口袋,撑死也只装得下两个人类小孩。多利用他做的唯一一次偷盗,半路上还差点让那个叫土德的图尔斯人从小裂缝里钻了出来。

隐形口袋好不容易打开了,先后从里面钻出来三个人类小孩,他们大约五六岁的样子,张露露刚来阿玛斯城时见过他们。个个都很机灵,从隐形口袋里钻出来后就直奔大人群而去。大人之中也许有他们的爸爸妈妈。张露露这样想。

令张露露感到欣慰的是,最后阿玛斯人将熟睡的狗娃从隐形口袋里抬了出来。

“找到了,找到我们的小客人了!”比比公主指着狗娃叫父亲看。

张露露赶紧跑了过去,帮着阿玛斯人将自己的弟弟放到地上的一席毛绒地毯上。他睡得很香,显然对刚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王后米娜示意大家不要吵醒他,让他继续睡下去。她说,“看来这孩子在格桑朵有点水土不服,不然不会睡得这么沉。”

2

被抓的小偷死劲挣扎着,想从小阿玛斯人的手里逃脱,可那显然是徒劳的。最后他终于放弃了挣扎。阿玛斯国王从随身携带的香包里抓出一把金色的魔粉,魔粉按照主人的意愿变成了一根粗大的麻绳,将莫桑克人手脚绑了个结实。

张露露这才看清那双在现行网上留下奇怪脚印的脚,竟然真的只有两个趾头,看起来就像鸵鸟的爪子。再看他的双手,虽然和大多数人一样每只手都有五个手指头,可是他的手指头之间却有相连的光滑的蹼,就像鸭嘴兽那样,看上去用它们来游泳会很便利。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莫桑克人!”国王飞到两脚趾人额头的位置,叉着腰,冷冷地问道。

“波兹陛下,我有名字,请叫我依凡达。”莫桑克人咧嘴笑着。

“谁派你来的,依凡达?”国王大声地吼道,这个莫桑克人的态度令他失去了最初的耐心。

“没有谁,我只是路过顺便捡到几个人类小孩,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只是几个可爱的宠物而已。”依凡达嬉皮笑脸地根本没把这事当回事。

“顺便拣到?说的轻巧!真是个不可教化的莫桑克人!谁不知道你们一直在为困困岛的饕餮人工作,给他们带去一个小孩,你就可以得到十颗山圣果;两个小孩可以换得二十颗山圣果;三个小孩可以获得一粒树屋种子,四个小孩,你就可以得到一棵上品的神芝。换成现钱,四个小孩值两个古罗乙。我说的没错吧?依凡达?”阿玛斯国王对困困岛的交易了如指掌。

阿玛斯人有一个习惯,在18岁的成年仪式以后,就可以离开阿玛斯国,去外面游学三年。阿玛斯国王波兹也不例外。年轻时的波兹是个小有名气的侠客,足迹几乎遍布了整个格桑朵。他最看不惯的就是困困岛上的那些唯利是图的宠物商贩们,他曾多次规劝商贩善待被关在笼子里的人类小孩,为此他差点被饕餮人吃进了肚子。困困岛之行真是一次令人难忘的冒险,想起这些,波兹的腮巴便鼓得像个皮球,准备随时爆发。

王后米娜飞了过去,轻轻地握住了丈夫的手,“亲爱的波兹,没必要为别人犯的错生自己的气。生气只会让讨厌的皱纹爬上我们的脸,你不是常这样对我说吗?”

波兹望了望妻子,点了点头,然后做了个深呼吸,“你说的对,没必要生自己的气。”

“那些东西是什么?做什么用的?”张露露忍不住问身边的蜾八拉。

“什么?”蜾八拉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张露露问的是什么。

“莫桑克人用小孩交换得到的东西。”张露露说。

比比公主飞了过来,抢着回答说,“一颗山圣果可以解决一个莫桑克人一周的口粮。树屋种子埋在地里,只要灌溉得当,便可以长成一棵高大的树屋。树屋在格桑朵很流行,听说飞翔者的房子就是施了魔法的树屋。至于神芝,上品的叫车马神芝,中品的叫人形神芝,下品的叫六畜神芝。听说常食神芝可以隐身。一些莫桑克人就是靠吃神芝获得隐身术的。他们原本只是海边的两栖绿人,因为水人禁止他们回到海里,所以他们不得不一辈子生活在陆地上。可惜许多莫桑克人在寻求生存的过程中走上了一条不光彩的道路,比如贩卖人类小孩,当然他们也贩卖奴隶。不过奴隶的价钱可没法跟宠物相比。是吧?父亲?”

“一点也没错,他们原本可以做许多其它的工作来维持生计。我最不欣赏的就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人们。依凡达,你真不该和困困岛上的那帮奸商为伍。我敢打赌,只要魔鬼之王洛基肯给他们点好处,他们绝对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飞翔者和格桑朵人民的家伙。到时候格桑朵成了魔鬼的天堂,我们谁也没法生存下去。”作为阿玛斯国王的波兹没法不为格桑朵的未来着想,他十分痛恨面前这个只考虑眼前利益而抛弃仁爱之心的莫桑克人。可我们的国王并没有因此放弃对小偷的教诲。

“波兹陛下,我是个粗人,我不懂您说的那些大道理。我只想养家糊口,仅此而已。您有什么话就去说给困困岛上的饕餮人听,怎么样?我想他们会很欢迎您去的——”顽固的依凡达仍是一脸不紧不慢的媚笑,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波兹正想动怒,米娜对丈夫轻轻地摇了摇头,“亲爱的,我们不喜欢皱纹,不是吗?”

“是的,我们不喜欢。”波兹勉强地笑了笑。

猫人多利站在张露露后面,什么话也没说。脸上的胡须突然上下窜了起来,似乎觉察到四周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要知道猫人的警觉性向来很高,他提醒波兹说,“国王陛下,阿玛斯国好像又有客人要来了!”

“是的,是有什么东西向我们这边飞过来了!”眼见的里瓦抬头望着远方。一团白云似的东西朝阿玛斯王国飞来。

3

“哦,是你的同事,多利!”国王波兹说,“他们可是报社里唯一憨厚的老实人。里瓦,今天的报纸来了,快去帮忙。”里瓦连忙带着一群阿玛斯人迎了上去。

张露露这才看清飞过来的那团白云原来是二十多只长着白色翅膀的小猪。他们每个人背上都捆着一叠手心大小的报纸,那是专门为小巧的阿玛斯人准备的微型日报。

“是可爱的飞天猪们!”蜾八拉不禁感慨道,“比起势力眼的狗仔先生,我更喜欢他们。他们对工作任劳任怨,是群难得的好人。张露露,说不定待会,你就可以在报纸上看到关于你的报道,当然还有你的照片。不过,我得先提醒你,”蜾八拉小声地说,“阿玛斯人拿到的报纸可是缩小了的版本,我们几乎没法像阿玛斯人一样将整张报纸的内容看完。”

“为什么不能?”张露露不清楚缘由。

“因为我们的眼睛看不清太细小的东西,这是自然法则。不过,你放心,不是所有的《格桑朵日报》都很小,送往蜜蜂人国的报纸就很大。我还见过最大的,那是给巨人族看的版本,从报纸上端飞到未端需要扇动翅膀208次。上面的一个字就有我这么高,图片往往是放大了许多倍的,估计上面的你就比你本人要高出三四个头。给巨人族送报可不是件轻松的差事,一份报纸得动用四个送报员。”张露露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会有那么大的报纸。

“蜾八拉卡卡说的没错,要办一份《格桑朵日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要让所有格桑朵的读者都满意我们的工作更是一件难上加难的大事。虽然我只负责收集新闻和撰写故事,可我十分了解制作团队的艰辛。每天都要制作出不同文字、不同尺寸、不同重量、不同颜色的报纸多达数亿份。而且还不能出半点差错,这样的工作强度,绝不是其它任何一个机构能够轻易胜任的。有时候我不得不感叹,猫人真是个伟大的民族。”多利跺着步子走到了人群的最前面,翘起他的长指甲,费劲地动了动背上的肉翅膀。补充说道,“虽然我只有一半的猫人血统,可我仍为他们感到自豪。”

“能让格桑朵的信息流通得如此迅速,猫人当然是功不可没。可谁都知道不是所有的工人都是猫人。除了狗仔和飞天猪,听说你的猫人老板还动用大量的奴隶。奴隶的效率是很高,可他们的待遇并不好,有的甚至被监工用鞭子活活打死。”国王波兹飞到旁边的一棵美人蕉的叶子上给多利泼起了冷水。

“这是真的吗?多利?人类也参加了报纸的生产工作?他们在鞭子的抽打下为你的老板工作,是吗?”王后听了这事觉得很惊讶。

“真是太不人道了!”比比公主气愤地骂道。

“啊?哦——这个,”多利尴尬地笑了笑,他马上指着降落的送报员飞天猪们说,“瞧,《格桑朵日报》到了,让我们快去看看今天的头条新闻是什么?工友们,你们辛苦了!”多利十分感谢飞天猪们的到来给自己脱围的机会。

多利当然知道猫人老板是如何操纵奴隶为自己卖命的。可那不是他份内的事务,他没权利干涉。有一次他去报社送稿子,正巧看见三具奴隶的尸体从印刷车间运出来抛在大门口,不到五分钟的功夫就被街上的一伙蝙蝠怪给撕吃了。回去之后,多利一个星期都吃不下饭,想起那血腥的场景就恶心。

“国王陛下,瞧瞧,并不是所有的格桑朵居民都是素食主义者。猫人们利用廉价的奴隶为你们制造报纸,您还得感谢他们,不是吗?”被绑住手脚的莫桑克人依凡达对自己的处境很乐观。

“如果您能让所有的格桑朵商人都像您这样善待人类,那我甘愿受罚。如果不能,请现在就将这可恶的绳子收回您的香袋。呵呵难怪那么多人想得到你们阿玛斯人的魔粉,果然是名不虚传,如果可能的话,我真希望您也能送我一点。这东西很神奇,哎哟,他竟然在咬我的屁股——”

周围的阿玛斯人都笑了起来,张露露看见魔粉变的绳子真的长出了一张嘴,狠狠地朝依凡达的屁股咬了一口。阿玛斯人都知道他们的魔粉是通灵性的,主人想什么,它们就会做什么。国王波兹的脸不由地红了一下。作为国王本是不应该惩罚犯人的屁股的,那是个私秘的地方。可是对付依凡达这样的莫桑克人,波兹想狠狠地咬上一口的当然不止是屁股。

“亲爱的波兹,依凡达说的也不无道理。”王后米娜飞到了波兹的身边,“不过,我们的魔粉是绝不会送给一个帮凶——拐卖人类的帮凶!你说,是吗?”米娜显然是了解丈夫的,国王波兹决不会因为别人的冷嘲热讽而轻易放掉一个坏蛋。

“王后陛下,他们只是愚昧无知的人类而已,您没必要这么较真吧!”依凡达肆无忌惮地笑道。

“每个生灵都应该拥有自由的权利,将自由还给奴隶和宠物们,是我们每个格桑朵居民应尽的责任。想想看,假如你们莫桑克人也被沦为了奴隶和宠物,你还会笑得这样大方吗?依凡达?”波慈反唇相讥。虽然知道自己并不能帮助到格桑朵所有受难的人类,可仍不愿放弃自己的理想。这就是固执的阿玛斯国王波兹。

“陛下,您放心,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傲慢的莫桑克人信心满满地答道。

“世事难料!祝愿阁下有生之年能等到那一天!”国王风趣地回道。

4

张露露注意观察了一下,送报的飞天猪好像并不善于交谈,除了挨家挨个散发报纸,他们几乎不说一句话。他们像猫人一样,懂得直立行走,他们身上穿着白色的邮递服,可爱的短尾巴从屁股上的一个小洞里钻出来,打着6字形的小卷。他们背上有一个能大能小的邮袋,里面一次性可装上百份报纸。当然这仅限于阿玛斯人看的小报纸。

蜾八拉从一个阿玛斯人手里抢到一份报纸,却没法看清或看懂上面到底在说什么。一是阿玛斯人的报纸实在是太小,上面的字比蚂蚁的脚趾头还细。二是报纸上用的全是阿玛斯人的文字。

格桑朵居民在与外族交际时,大都会使用通用的格桑朵语,几乎每个格桑朵生灵和有灵气的人类小孩都能听懂,可日常生活里,每个种族都有他们自己的语言和文字。作为蜜蜂人的蜾八拉对阿玛斯文字自然是束手无策。

张露露努力睁大眼睛,也没能看清报纸上究竟写了些什么,上面的图片也很小,好像还会动。不过真要看清什么在动,必须得借助放大镜。

张露露记得黑皮的爸爸就有块放大镜,黑皮将它偷出来炫耀过好一阵子。在放大镜下面甚至能看见蚂蚁腿上的细毛。不过黑皮最喜欢用放大镜聚集太阳热量,然后活活将一只蚂蚁烧死。

猫人多利很了解《格桑朵日报》的规格,所以他并没有急着看报,而是耐心地等着阿玛斯人给自己读报纸上的内容。

“里瓦,快给客人们念一下今天最精彩的新闻吧!”米娜对里瓦说。

“好的,王后陛下。”里瓦飞到依凡达的肩上,迫不及待地展开手中的报纸,用格桑朵语高声地念道,“魔鬼之王重展淫威,困困岛昨晚移主,商贩俯首称臣,齐呼洛基万福。一岛容不下二主,困困岛上的霸主饕餮家族被迫离开宠物街,另寻生财之道。”人群里一片哗然,里瓦念不下去了,大家都被这条消息给震惊了!

“瞧,我刚才是怎么说的?只要洛基肯给他们点好处,他们绝对是首批投敌的家伙。不要以为我的话危言耸听,如果再不想办法阻止洛基,不用等到下个月圆之夜,格桑朵将面临生死的抉择。”波兹冲所有的人说道。

“快看,张露露的妹妹张满被九尾蛇人花高价买走了!用了十万个古罗乙,这是一般人没法办到的。我们阿玛斯的古罗乙总共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九百个。”王后手里举着一张报纸叫了起来。

“是的,报纸上说九尾蛇人准备拿张满去做某种神秘的家族祭祀!”比比公主将自己从报纸上看到的内容嚷了出来。

“祭祀?什么祭祀?张满会怎么样?”心急如焚的张露露发出近乎绝望般地询问,她的声音很低,可大家都听见了。他们都十分理解张露露此时此刻的心情。

“在祭祀仪式上,九尾蛇人将剖开你妹妹的胸膛,从里面掏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供奉给他们的老祖宗。这样的仪式每一万年才举行一次,祭品往往是标价最高的人类小孩。因为听说心灵纯洁的孩子积聚天地的灵气,他们的老祖宗得到了这样的灵气后,才会保佑子孙后代平安康顺。所以九尾蛇人对万年一次的祭祀很看重,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买到所需的祭品。”阿玛斯国王波兹说。

“张露露,别担心,只要张满离开了困困岛,我们就有办法救她。爸爸,我已经满十八岁了,这次说什么,我也要帮张露露救回她的妹妹。”比比公主对即将获准的外出充满向往和激情。

“孩子,你不能去冒那个险!虽然我们和你一样都喜欢张露露和她的妹妹,可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儿,而且你的两个哥哥还没有回国,我可不想你们都离开我们。”王后米娜坚决反对女儿的鲁莽之行。

“是的,孩子。九尾蛇人绝没有你想像中那么温顺,他们是一帮和饕餮人一样凶残的家伙。我不能让你去冒险,你的母亲需要你留在她的身边。你不知道她有多爱你!”波兹说这些时,米娜将头轻轻地靠到他的肩膀上,饱含不舍地望着自己的女儿,听到丈夫说出最后那句话时,王后终于忍不住哭了。

比比公主看见父母这个样子,不敢再说什么。心里却在暗暗地思索着帮助张露露的其他对策。

5

“哦,我的天啦,快瞧,还有比这更糟的事啦!”里瓦的叫声把大家的注意力又吸引到了报纸上来,“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玛利安人预测说,曾敲开过龙门的张露露今天将再次来到格桑朵,落脚点在阿玛斯王国。一些居心叵测的家伙准备启程赶往阿玛斯,希望活捉张露露,从而得到许愿湖的秘密。”

听到这里,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集到可怜的张露露身上,张露露的眼睛里流露出不知所措的惊慌,“蜾八拉,我该怎么办?”

蜾八拉耸了耸肩,摊着手说,“瞧,玛利安人真是些讨厌的快嘴婆婆!”

多利不这么认为。他说,“并不是所有的玛利安人都这样,大多数玛利安人通常守嘴如瓶。”

“快念下去,报纸上还说了什么?”国王波兹催道。

“魔鬼之王洛基宣布,不管是谁收留了张露露还是活捉了张露露,都得向他报告,并将张露露交到他的手里,否则将给自己及种族带来灭顶之灾。”里瓦在念这段文字的时候,明显地感到自己抓着报纸的双手在发抖。

阿玛斯人一片哗然,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阿玛斯人显得骚乱不安起来。毕竟他们要面对的强敌不是别人,而是祖祖辈辈口口相传最最邪恶的魔鬼之王洛基。

魔鬼最擅长的就是吞噬人们的灵魂和肉身,然后取而代之。一万年前洛基差一点让格桑朵的居民永远成为历史。

“我们得想办法将张露露藏起来,不要让洛基知道张露露在这里。”有个阿玛斯年轻人说。

“他已经知道了,你没听报纸上说吗?好事的玛利安人预测了这一切。”另一个年长的阿玛斯人提醒道。

“我们得尽快将这事告诉给飞翔者,只有他们可以帮到我们。”

“也许飞翔者早就知道了,他们不会抛弃我们阿玛斯人的,我们可是格桑朵最最忠诚的公民,我们遵纪守法。”

“安静!安静!”阿玛斯国王波兹大声地吼道。他还是那句话,“洛基不会得逞的,我们的魔粉会在这次战争中派上好用场。阿玛斯人万福!”

“阿玛斯人万福!”所有的阿玛斯人高呼着。

蜜蜂人蜾八拉轻轻地扯了扯张露露的衣袖,小声地对张露露说,“我想我们得尽快离开阿玛斯王国,不然肯定会给他们带来不小的灾难。”

“我举双手赞成,尊敬的卡卡先生!”猫人多利退到张露露的位置,悄悄地说,“虽然阿玛斯人的魔粉很厉害,可用他来抵挡魔鬼的攻击,依我看显然够呛!”

国王波兹从多利的眼前快速飞过,他很生气地说,“不要以为我们阿玛斯人小,什么都听不见。恰恰相反,我们的听觉很灵敏。大记者,在别人背后咬舌根可不是君子所为。最起码不是男人该干的事!不知道是谁曾一而再、再而三地想盗取我们的魔粉?!”

“国王陛下,那是其他猫人的想法,请不要把我归于一类。当然,我绝对不敢小视魔粉的威力,我只是,只是担心——您知道洛基无孔不入,他的魔鬼兵团也一样,许多生灵往往还没意识到他们的入侵,就已经遭遇不测!历史书上就是这样说的,猫人国的图书馆里有许多这方面的记载。我是看那些故事长大的。我们唯一的救星是哈曼罗达,只有他知道降伏洛基的办法。”多利慌忙解释道。

王后米娜飞过来对国王说,“波兹,多利说的不无道理。有时候正确地评估敌人的力量,可以让我们避免无谓的牺牲。我们得想办法让张露露离开这里,去找飞翔者,寻求帮助。”

“是的,国王陛下,我们正是这样想的,我和多利可以带张露露和她的弟弟离开阿玛斯国,去寻求哈曼罗达的保护,顺便从九尾蛇人那里救出张满。”蜾八拉道出了自己的计划后,又对猫人多利说,“多利,你不会出卖我们,是吗?”

“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有出卖过朋友,我很高兴和你们一同去寻找哈曼罗达,顺便寻找我的生父。不知道他会长什么样,说不定还可以和尊敬的哈曼罗达扯上亲戚。哦,这真让我感到兴奋。”猫人多利一提到自己的父亲就没完没了,虽然他的母亲在去世之前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说他的父亲,可多利从来不怀疑自己的飞翔者后代身份。

“还有我!我也去!”比比公主飞到了张露露前面,对波兹说,“父亲,请允许我和他们一同去寻找哈曼罗达。该是我为阿玛斯王国做点事情的时候了,虽然我知道您和母亲都舍不得我离开,可我总要长大的。我得学会去认识这个世界,学会怎样去解决困难。”

比比公主刚说完,就看见了母亲米娜用手捂住了嘴巴,于是她飞过去紧紧地楼住了母亲,“哦,别难过,我会没事的,您不相信您的女儿吗?”

米娜什么话也没说,终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比比公主高兴地跳了起来,她深深地吻了一下母亲的脸,“谢谢您,您是最最伟大的母亲。还有您父亲,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阿玛斯人朱莉突然尖叫起来,“啊——不好了,张露露的大鼻子弟弟又不见了!”

6

经朱莉这一叫,大家慌忙朝狗娃睡觉的地方望去,却见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洞,洞旁边零散堆着一些新鲜的泥土,很显然,狗娃连同那席地毯一并掉进了洞里。

还没等大家回神过来,蜜蜂人蜾八拉哧溜一下便钻进了地洞,所有的阿玛斯人都围了过去,唏嘘不已。

弟弟再次丢失,这可急坏了尼玛。她连忙趴在洞口往下望,那是一个七拐八弯的地道,张露露没办法看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弟弟怎么啦?”她问一旁的猫人多利。

“是那该死的图尔斯人!”阿玛斯国王波兹大声吼道。“比莫桑克人更可耻的小偷!在阿玛斯挖上这样一条地道,不知要伤害多少植物的根茎!真是可恶!”

“哦,真不敢相信,他们会这样无理!”王后米娜咧咧地骂道。

“噢——原来我先前听到的声音是来自地下。如果不是飞天猪们的打扰,说不定我还可以将那帮无耻之徒逮个正着的。真是可惜!”绅士的猫人多利摆出了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

“多利,得了吧!这里不需要事后英雄。”国王波兹冷冷地说。

没过一会儿,蜜蜂人蜾八拉便从地洞里冲了出来,忿忿地说,“让那帮家伙给跑了!”阿玛斯人很失望,一个个唧唧哑哑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弟弟呢?”张露露抓着蜾八拉问道。

“他被图尔斯人给偷走了!图尔斯人挖了十多条不同的通道,我在地下没法分辨出他们究竟是从哪条通道跑掉的。我敢打赌,这次来的图尔斯人可不在少数。他们真是一群狡猾的强盗!”

猫人多利叹了一口气,说,“看来事情远没有想像中那么简单,我很了解图尔斯人,他们绝不会为了一个宠物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肯定是冲着许愿湖的秘密而来!狗娃只是他们擒到的一个鱼饵,张露露才是他们想钓的大鱼。”

“报纸上说的没错,他们就是冲着张露露来的。”比比公主说。

仁慈的国王即刻命令下去,“里瓦,快去请治疗师,得尽快让受伤的植物得到及时的治疗。”

“是的,国王陛下,我马上就去。”

“瞧,比我们莫桑克人贪心的家伙多了去了。好心的米娜王后,请您开口为我说句公道话吧!请求您的丈夫收回他的绳子,好吗?我的一家老小还等着我回去养活哩!我有五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四个不能动的老人,还有一个瞎眼的老婆。您知道一个大家庭要是失去了他们唯一的劳动力,那将会是多么地不幸!”莫桑克人依凡达一改先前的嘻哈,拖着哭腔,声泪俱下地哀求起来。

谁都知道米娜王后是个心肠软的女人,她最见不得男人在自己面前落泪,哪怕他是一个以偷窃为生的莫桑克人。

“这个莫桑克人过得并不容易,五个孩子,四个老人,还有一个瞎眼老婆。哦,真不可思议!他如果能找到比这更好的工作,也许就不会干这个了!你说呢?波兹。”阿玛斯王后望了望依凡达,又看了看自己的丈夫。

“是的,瞧,我是如此地不容易!如果能找到比这更好的工作,我绝不会以贩卖宠物为生,您就饶了我吧,国王陛下!我全家老小都会感谢您的。相信我,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波兹用手摸了摸自己那蜷曲的胡须,不置可否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莫桑克人,说,“有一种叫真心草的植物,不知道阁下有没有听说过?它的果子很小,比最小的芝麻还要小,可他对你兴许会起大作用。”

“啊?”依凡达脸色突变,结结巴巴地说,“陛下,您不会让我吃它吧?”

波兹耸了耸肩,愤愤地说,“如果我再从你嘴里听到半句假话,那我就不得不让你尝尝真心草果子的滋味!”

莫桑克人连忙摇头,说,“不,不,不,请不要那样做,我尊敬的陛下,我——我——其实只有一个孩子,他今年八岁,他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我的父亲去年就上了灵魂星,可我还得供养我的老母亲和岳父母。我的老婆有一双明亮漂亮的大眼睛,她要操置所有的家务,照顾老人和孩子,没时间出来挣钱。您瞧,即使这样我还是一刻也不得闲。没有我,他们就可能在家挨饿。您知道,作为家里唯一能够挣钱的男人,我是身不由己。如果您给我吃了真心草的果子,我就没法找到挣钱的工作了,那将是多么糟糕的事情!求求您放我走吧,我以后再也不来阿玛斯王国偷宠物了,我保证!”

王后生气地对依凡达说,“你刚才不应该骗我,真心草的果子也许就是为你这样的人准备的。”

“哦——千万别那样,我尊敬的阿玛斯王后,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对您说哪怕半句假话,您瞧,我还是很不容易,我要抚养一大家子。我没说谎。请不要给我吃真心草的果子——”

“这倒也是,波兹,虽然他品行不端,可看得出来,他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你认为呢?”

“真心草是格桑朵的毒药吗?”张露露悄声问蜾八拉。

“差不多,吃了真心草果子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说假话了。”蜾八拉说。

“说真话不好吗?”张露露不明白莫桑克人怎么会那么害怕说真话。

“对某些靠欺骗偷盗过日子的人来说,那无疑就是最最厉害的毒药。奸商们都不喜欢真心草,吃了真心草果子,他们就没法挣到更多的古罗乙了。想办法拥有比别人更多的古罗乙,是他们的生活方式,也是他们终身的目标。没有古罗乙,他们就没法满足内心的欲望。”

“真是奇怪的生活方式,大家都不用古罗乙,不就没有欲望了吗?”张露露觉得格桑朵的人们真是愚蠢,这么简单的问题也解决不了。她在外婆家屋后的小巷子里和妹妹玩过家家时,就明白的道理,他们竟然还蒙在骨里。

“好吧,看在王后为你说情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阿玛斯国王重新念了句咒语,莫桑克人身上结实的麻绳便变成了一缕金色的魔粉,飞回到国王波兹的香袋里。

“你自由了!莫桑克人!”国王面无表情地说。

绿皮肤的莫桑克人满意地活动了一下筋骨,嬉皮笑脸地回道,“我叫依凡达,尊敬的国王陛下!”

“快走吧!依凡达先生,别让我在阿玛斯王国再逮到你!”国王不客气地说。

“再见了可爱的阿玛斯人!哦,对了,张露露,忘了跟您说,欢迎您来到格桑朵,希望不久还能再次见到您!”狡猾的依凡达向张露露鞠了一躬,然后快速地从地上拾起他的隐形口袋,盯着张露露诡异地笑了笑。

张露露看见绿皮肤的莫桑克人从脚跟的地方开始逐渐隐去,直到完全消失在空气之中。

“他是怎么做到的?”张露露问蜾八拉。

“比比公主不是告诉你了吗?格桑朵的许多居民都懂得隐身术。不过莫桑克人自身可不具备这种技术,他们全靠吃神芝获得隐身术。隐形口袋兴许也帮了他们的大忙,是吧,多利?”

“对,你说的没错,就是这样。”猫人多利忙不迭地回答道,他可不需要别人提醒自己曾用隐形口袋做过盗窃的勾当。毕竟那可不是一件光彩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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