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嘉在沉思,确切地是站在屋子里沉思,他能听到熟睡中的李双双正在轻声打鼾,时不时还要翻个身子。
他现在觉得这个世上,李双双的性子要比张小山好太多了,最起码九一开,张小山实在太特别了一些。
…………
张小山有些可怜!
李从嘉心中感叹,苦笑一声后,他身子朝后倚了倚,靠在了门上,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
一个小姑娘,背井离乡,家中不知遭了什么难,一个人逃了出来,不知不觉地走进了金陵城,她想要活下来。最开始,做着最苦最累的活,受尽欺辱,见惯了人世间的苦楚,发誓一定要活的像个人样,活的比任何人都好,活的随心随意,自由自在,无需理会他人目光。
清平舫安家,迫不得已,有了声名之后,便不屑于去陪着笑脸了,她将时间交给了笔墨,终究笔墨没有负她,让她登顶辉煌,让清平舫屹立不倒,于是,她骨子中的骄傲开始一点点地渗出来,一日一日地变强,直至今日。
她极少与人说话谈心吧!
她也没有多少好友吧!
李从嘉是这么想的,即使有亲近的人,也会被她毫无遮拦的言语所吓跑吧,即使她没有恶意,可谁又想整日里听着一些尖锐,且毫无自知之明的话呢!
她认为自己是一块璞玉,当是这世上一块璀璨无比的明珠,不低头,不妥协,肆意妄为地按照自己的性子去走。
很幸运,她这些年来没有碰到什么南墙,一直顺风顺水,支撑她走到了现在。
她有诸般不好,可都被她的才气和容貌给压了回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故意为之,鲜少与人交流,这样就没人会发现她身上的瑕疵,若当真是她故意为之,那就另说了。
李从嘉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大秘密,微微抬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嘴角情不自禁地翘了起来,说道:你拿我当朋友吗?
…………
十二日这一日的清晨,有许多事情发生,秦淮十七巷的小院子里面,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一些争吵,一些关于王谢的探讨,最后二人不欢而散,似乎是李从嘉生气在先。
而关于探讨的主人公王谢,可没有像先前李从嘉所猜测的那般,一大早就去忙自己的生意了,他正如张小山所料想的那般,沉浸在自己洞房花烛夜的美梦当中,不可自拔。
当阳光斜射入二人婚房之时,一些不可言说的气味充斥在整个房间内,王家小厮一个个精明如猴,自然不敢上前去打扰,只堪堪地守在远处,一个个笑嘻嘻地,好似昨日自己成婚似的。
一片诱人白皙的皮肤裸露在外,那人醒了,觉得有些冷后,便又赶紧缩了回去,瞧着枕边的人,笑嘻嘻地伸头瞧了瞧外边天色,轻声叹了一句“天色尚早!”
“是挺早的!”有人回应。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大好时光,又有一些不可对人言说的事情顺理成章地发生了,不似昨夜那般激情,那般疯狂。
二人一大早反而显得有些拘谨,不过有了昨夜的相交相融,倒也是轻车熟路,不会出现什么害羞的情况。
新婚夫妇,甜蜜如漆,金陵才子王谢也不落俗套,昨夜中了计,被谢绣娘在交杯酒里下了药,如今搂着这个女子,瞧着她香汗淋漓的模样,王谢不禁砸砸嘴巴,也不知她昨夜的脑瓜子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新婚之夜给自己夫君下春药。
经历一番云雨,二人重新躺下,罗衾暖被随意掩着二人光洁的身子,这会儿可比昨夜瞧得清楚,王谢侧脸嘿嘿傻笑,盯着这个从小就注定的媳妇。
谢绣娘现在倒是有些娇羞,直勾勾地盯着屋顶,她能感受得到王谢投来的炙热目光,也晓得他正在傻笑,可就是不敢正面瞧他。
“你笑什么?”
“笑你昨夜的所作所为!”
“不准说出去!”
“你夫君我又不傻!”
…………
不傻是真的,相反十分精明,昨日婚宴,大出风头,一时间堪称佳话,他做到了谢绣娘要求的那般,成为一日的主角,今后几年,几十年,都会有人记得,十一月十一日,金陵有婚宴,其势泼天,其声不绝,其名远扬。
对于女子而言,她们要求不多,只希望有一真心待她们的夫君,再奢望一些,就是被一些人祝福,然后白头偕老,一直走到暮年。
谢绣娘做到了前两点,最后一点,她也坚信,能办到,然后这一生都无憾了。
“该起身,去给公婆敬茶了!”谢绣娘提醒道。
“还早,再睡会,方才还没累到吗?”
王谢如此露骨的提醒,叫谢绣娘羞红了脸,蒙上暖被,不知该如何自处。
“绣娘,你再睡会,我去打点一下,这几日便好好陪你。”王谢担当起了一个男子的责任,温柔地说道。
“嗯!”谢绣娘在被子里小声应着。
…………
十一月中旬,过的非常快,因为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也没有发生什么趣事,无事的时候,日子总是过的很快,以至于那些整日里无所事事的老头,老太太们总要提起前几日王谢与谢绣娘的婚事,说那是一桩趣事。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重新进入到了众人视线当中,那个死于皇宫,且少有人记得的皇子生母姜扬灵。
起先这女子被提起是一个吴姓老汉所言语的醉话,可后来有好事者再去打听时,便听吴老汉的街坊邻居说,吴老汉一家已经搬家了,具体搬到什么地方,没人晓得。
吴老汉走后,姜扬灵一事传遍了金陵大街小巷,起先一些人并不知道姜扬灵是谁,因为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人物了,甚至连她死的时候,都不起一丝波澜。问些金陵老人,他们也不知道姜扬灵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们也只记得二十多年前,秦淮河畔是有那么一个善琵琶,唱曲的女子,只是不那么出名罢了,再然后,问他们什么,他们就摇摇头,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说姜扬灵突然消失。
直到吴姓老汉说出了当年发生的一些事情,众人才晓得,原来姜扬灵入了宫,做了皇帝的妃子,只是在后宫之中,这位秦淮女子并没有掀起多大波澜,没有名分,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年,然后就死了。
众人所知道的也就这些,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哦,还有一事,姜扬灵值得被提起,那就是她诞有一名皇子,六皇子,如今被封吴王的李从嘉。
姜扬灵一事和王谢谢绣娘的婚事,在十一月中旬是大家伙最爱谈的趣闻,后者被人羡慕,前者被人惋惜。
王谢说到做到,新婚后的几日里,果然日日陪着谢绣娘,二人形影不离,一起去游船,一起夫子庙祈福,一起去逛夜市,然后回家,日日如此。